“需要什么就自己在这儿拿吧。”程安青听到伙房内至少进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人开口说,“晨风小哥也真是的,若是需要这些东西,叫我们拿了送去便好,还专门派一个人来拿,真是太见外了。”
“您这就说得不对了。毕竟我们身在滕府,是客人,客随主便,有什么事能不劳烦主人,还是不要叨扰的好呢。”一个程安青极为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使她心眼里大大地一跳。
“果然是王爷的贴身随从,思虑周到。”另外一个人颇为巴结地说道,“我们是自愧不如了。”
“我可能需要点时间好好在这儿找找我要的东西,您二位就先去忙自己的事吧。”那个熟悉的声音道。
“好吧,您慢慢来,我们就先走了。”二人一点也不怀疑,转身便离开了,只觉得这伙房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这人还能在这儿搞出什么样的乱子呢,就任由他在这儿闹腾吧。毕竟王爷府的人他们这种仆人都是惹不起的。
那两人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程安青借此机会偷偷从麻袋后面往前窥探,发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正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
正是薛箴。
程安青又惊又喜,也不再躲藏了,立刻跳了出来,一步来到了薛箴的旁边拍住了他的肩道:“薛箴?怎么是你?”
薛箴被程安青吓了一大跳,倒退了几步,手中的锦盒掉落在了地上,摔了开来,里面掉出了几颗小药丸。他看清了是程安青,才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自如地弯下腰捡起了药丸和锦盒,笑着道:“我猜得果然不错,我们竟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你怎么在这儿,你在这儿做什么?”程安青可没空和薛箴打马虎眼儿,她看见了薛箴手上的锦盒和药丸,不由得心生怀疑,而且他若是真来伙房找什么东西的,干嘛害怕被人发现?“这些是什么?”说着,程安青指了指薛箴放到了桌子上的药丸,他像是当程安青不存在似的,拿出了一个小碗,兑上了蜂蜜和热水,将小药丸放了进去。
顿时一股甜腻又醒神的芳香飘了出来。
“你别那么心急嘛,慢慢来,你的问题,我会一一解答你的。”薛箴拿了一个筷子将那芳香四溢的药水调匀,然后装进了一个小玉瓶之中,并且用塞子密封了起来,这才转向了程安青。
“你不是走了么,为什么在这儿?”程安青没好气地问道,发现薛箴将那药看得竟比自己还重要。他知道现在的形势有多严峻吗,而他在这里又有多危险?
“你的伤口裂开了,让我看看……”薛箴看见了程安青胸前的血渍,连忙将小玉瓶放入了怀中,靠近程安青说道。
“我没事。”程安青不耐烦地说道,退了半步,很清楚地表明她不需要薛箴的帮助。“快点告诉我你怎么在这儿。”
“我其实……”薛箴见程安青拒绝自己,只能苦笑,正想说出自己在这儿的真相,但是当他注意程安青伤口之处的时候,却发现了她衣襟之中隐隐露出了寒霄花,忍不住皱眉道,“寒霄花?”
程安青见薛箴如此说,心中更是怀疑了,她拿出了寒霄花,一扬手道:“你怎么知道寒霄花的?”
“这问题着实好笑,我好歹也是个郎中,认识几种草药不足为奇吧。”薛箴保持笑容说道,其实心里却在打鼓。他是知道慕容子骞计划仅有的几个人之一,他知道慕容子骞用寒霄花偷天换日,蒙蔽对手,现在方圆百里的寒霄花都应该已经被买走了才是,程安青为何会有这寒霄花呢。难不成她也是敌人阵营中的一员?
薛箴倒真心不想怀疑程安青,只不过事实就是如此。据他现在的了解,但凡手上有寒霄花的,八成就是敌方。
“我还不知道这个啊!”程安青扬手就用寒霄花扫了一把薛箴,有点怒气冲冲地说道,“为什么你看我有寒霄花会那么惊讶?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薛箴立刻长了一个心眼,之前本来想和程安青说真话的,结果话势一转道:“只是寒霄花比赤炎草还要珍贵,看你有两株就惊讶了一些而已,没什么。”
程安青怀疑地瞥了薛箴一眼,但是他总是可以用笑容掩盖起他的一切情绪,怎么也看不出来他到底藏着掖着什么。程安青怀疑他是知道慕容子骞诓骗席渊的计划的,而且还插了一脚进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慕容子骞不愿意告诉她,现在连薛箴也对她三缄其口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了。”程安青又问道,知道自己一股劲儿地逼问是什么也得不到的,只好切换了战术。
“我只是听闻王爷也染上了瘟疫,本来就觉得自己离开太自私了,所以最终还是决定来冀州救他一命。”薛箴脑子里立刻编撰出了一个谎言,虽然对程安青撒谎有些不太好受,而程安青的目光明显是不相信他的话,但是薛箴只知道,此时说出真相是不明智的。“我混入了滕府,声称自己是晨风的手下,倒没人敢怀疑。”
“救他一命?”程安青好笑道,“赤炎草都被烧光了,还怎么救他一命呢?”
这是在诈自己的话么?薛箴心里想道,口中却答道:“我们之前拿唯一两株赤炎草试药,妙言熬药剩的药渣我都带走了,又添上了几味药重制。赤炎草的药性本来就猛烈,多熬煮几次药性还是有的,所以我想应该可以救王爷吧。”这些都是薛箴信口胡说的,只不过他在医药方面十分专业,就算是编撰出来的东西也有理有据,听起来倒挺可信的。
“那这些药丸呢?”程安青扬眉道,她不是傻瓜,她自从看见了冷玉拿出来的是寒霄花而不是赤炎草,就已经觉得这一切都是慕容子骞布的一场局了,而真正的赤炎草根本没有被销毁,而是完好无损地运到了冀州。而薛箴的离去,恐怕也是个幌子,做给慕容子骞身边那个奸细看的。
“呃,为了方便携带,我将药剂都制成了药丸。”薛箴继续瞎掰道。
“方便携带?”程安青调侃道,轻轻拈起了锦盒中的一颗药丸,靠近了鼻子旁嗅了嗅,一股柔和的香气钻进了她的鼻子,细细密密地通过了她的七窍,又钻进了她的五脏六腑之间,十分神奇。程安青不知道这药丸是什么,不过她觉得这不太像赤炎草熬出来的药剂,她好歹也是见过赤炎草熬出来的药,万不能像这药丝丝缕缕,性情温和,滋润肺腑的样子。“药剂用小瓶子一装,能比你这锦盒方便不少吧。”
“瓶子有碎裂的危险,事关人命,还是这样比较保险。”薛箴一伸手将程安青手中的小药丸拿了过去,重新放入了锦盒之中,然后将锦盒盖了起来,塞进了衣襟之中,“你都不担心你的情郎吗?他现在可是有性命之忧。今日已是第三日了,若我再不去救他,他在须臾之间便要魂归地府了。”说着他就要离开了。
程安青心里一紧,却依然一把抓住了薛箴,道:“我自然是着急,不过你准备怎么去救他?大摇大摆继续用你那‘晨风手下’的名头,进入子骞下榻的雅阁?”
“那还能怎样?”薛箴奇怪道。
“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程安青将薛箴拉了回来,道,“子骞现在这样的状态,一定是守卫森严,侍卫队长必定是亲自守卫,他一看你不就认出你了吗?”
“认出来岂不方便,他便知道我是来救王爷的。”薛箴道。
“不。”程安青压低了声音,“我认为周放他是奸细。若是你就这么过去,恐怕不仅药送不进去,自己反倒丢了性命。”
“你说周放是奸细?有何证据?”薛箴并不觉得特别惊讶,因为慕容子骞已经对他说过,他怀疑身边有个隐藏极深的奸细,而他设局捉奸,薛箴也有份参与。
“没证据。”程安青耸了耸肩道,“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他的嫌疑很大。”程安青差点就说是自己警察的直觉了,侦探小说看多了,还猜不出谁会是坏蛋么。
“那我便得相信你?”薛箴笑道,“你也有可能是奸细啊。”
“你这是怎么回事?”程安青来了一股怒气,虽然身不正影子也斜,若说她是个奸细,倒也没错。但是冀州的事她是绝对没有搀和过,一切都是冷玉接受了席渊的指令实施酝酿的,她也被蒙在鼓里,甚至还中了那王八蛋齐晖的一矢。这薛箴,一副好像知道所有事情的样子,顺便怀疑了自己一把,真是让程安青火大,“你谁都可以不相信,但是必须得信赖我,我这是在救你的命。”
“那你说该怎么办。药不送进去,慕容子骞他可就玩完了。”薛箴逼迫自己暂时信赖程安青。
“把药给我,我送过去。”程安青立刻说出了自己酝酿已久的想法。
“开什么玩笑。”薛箴道,“你说周放认识我,难道他不认识你么。你送过去,难道就不是找死了?”
“自然不是。”程安青有板有眼地解释道,“我至少不像你,对他们的威胁那么大。更何况,是周放派人告诉了我子骞患病的事,我来看他是理所当然的,他自然会放我进去,我便可以偷偷将药带进去给子骞了。你说怎样?”
薛箴沉吟了片刻,这才将装着药剂的小瓶子拿了出来,递给了程安青道:“好,我就信你这一次。”
程安青忍不住白了薛箴一眼道:“什么叫信我这一次?难道我有那么不可信么。”
“不是我不信你。”薛箴难得严肃地说道,“我只是在帮慕容子骞赌一把,该不该相信你。若是赌赢了便好,赌输了,恐怕谁也没好结果。”
程安青抬眼看向了薛箴,拿着小玉瓶的手不由得抖了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