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世兄,此去拜访的沈家乃是江南望族,涉足纺织、造船、造纸、制瓷多个行业,并在江浙一带拥有多处园林。”楚明月边走边对身旁的白云飞道。
白云飞心中一动,问道:“我听越州有一沈园,里面景致宜人、风光秀丽,可就是这沈家产业?”
楚明月漫不经意地瞥了白云飞一眼,道:“想来白世兄早打探得一清二楚了吧。”
白云飞但笑无语,他知道这沈园是因为三十年后陆游与唐婉在此园中的重逢题词造就了一段令人扼腕的千古绝恋,当然这些并不用对楚明月解释明。
楚明月自然认为白云飞是默认了,她道:“白世兄是有心人,明月既然答应了世兄,也不来多什么,但望世兄能多考虑下社稷百姓。”她深深的觉得自己现在的作为是在与虎谋皮,唯一的指望是这虎并不那么凶恶。
白云飞虽然不认为楚明月真能给这乱世百姓带来什么,但却也不想与之争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能为自己的立场活下去,无论对错对自身来也算是一种福气。
两人在沉默中走了几步,楚明月侧头道:“白世兄,至于你的身份,我还是按世兄在蜀中用的身份介绍给他人,希望世兄理解明月的苦心。”
“没问题,我需要的是只是一个结果。”白云飞知道楚明月的意思,那些名门大派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若以自己真实身份与之合作,恐怕大多不会愿意。但若以李崖的身份出现,哪怕有心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面子上却总算过得去。
楚明月将白云飞领到城南的一所大宅中,见到了沈氏家族族长沈元。但见沈元身着紫袍,jīng神矍铄,一也瞧不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楚明月纤手虚引为沈元介绍道:“元公,这位李崖公子乃蜀中唐耀祖、幽九的女婿,此来拜见元公是为江南一事。”
沈元打量白云飞片刻,抚须长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一表人才啊!前段时间老夫听唐二爷招女婿,还后悔没个适合的儿子前去蜀中。如今看来比起李公子,犬子们真是颇有不如,更难得李公子还是幽九爷女婿,数年后天下怕只闻李公子之名喽!”
白云飞抱拳为礼,道:“沈老谬赞,子只是一时运气,比之沈家在江南的地位颇有不如,还需得沈老多多指教才是。”
沈元微微一笑,道:“楚姐身份显赫,能让楚姐亲自引见的人,据老夫所知,李公子还是头一个,公子又何必自谦。”
楚明月在一旁听得心里暗叹,其实自己才是被牵着鼻子走的那一个,直到如今她仍没有把这个魔门的异类传人看透。她有种直觉,白云飞所作所为是在算计包括自己在内的每一个人,可她偏偏找不到问题所在的关键之处。
一边的白云飞道:“子此来拜见沈老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江南事急,还望沈老能鼎力相助。”
沈元沉吟了下,才道:“老夫也听楚姐隐约提起过此事,还未有过详谈,如此就请李公子仔细替老夫分析下这江南时局。”
白云飞听沈元话中有敷衍之意,心知楚明月与此老谈论江南局势时,可能提出了什么条件,而此老却不愿意将家族牵扯其中,才会作出此种姿态。恐怕到现在为止,楚明月也不清楚圣门能在江南掀起多大的波浪,甚至圣门内部的人都不能确切把握到事情究竟会成怎样一个局面,世上也只有自己这个未来人能清晰地将整个局势看透。他略微整理下思路后,道:“沈老有心,子也不用巧言相欺。如今天下看似歌舞升平,却已是病入膏肓。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虽鼓励农垦发展工商,但在军事上朝廷从未占据过上风。太祖一着杯酒释兵权,看似解决了内忧,却也使得文人带兵,上不知下,澶渊之盟的签定表面带来了天下的和平,实际带来的消极影响大无可大。此盟约可以是开宋室守内虚外、积贫积弱、自虐外交之肇端。后西夏立国,女真崛起,宋室已是无力过问,可谓外交上全盘失败。如今的道君皇帝xìng爱花纲,任用权臣,使得饥谨交集,民不聊生。江南之地,魔教横行,随时有可能变生肘腋,内忧外困下,这昏庸无能的朝廷哪还有几年可活?”
沈元先瞥了瞥一旁的楚明月,见她面上全无表情,才对白云飞道:“李公子胆子可真大,若老夫将你这番辞上报官府,恐怕这结果?”
白云飞心中好笑,沈元此旨在试探与朝廷关系密切的楚明月态度,这天下大势,恐怕这老狐狸看得比谁都清楚。他道:“我当两位是信人,也有心为这天下做些什么,才实话实话,若两位不言不实,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子大可以返回蜀中坐看这天下大局发展。”
楚明月闻言忍不住轻横了白云飞一眼,处在她的立场并不好议论朝政,故只当未听见白云飞所言,哪知道他还是把自己绕了进去。她开口道:“虽然李兄所言有偏颇之处,但大致属实,宋室却已到了危急存亡之秋。”
听楚明月都如此,沈元也再无什么顾忌,他道:“不错,就我沈氏而言,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的,但此国家大事与我这一商贾有何相干?”
白云飞微微一笑道:“魔门潜伏数年,一经发动必是势不可挡,沈家在江南那么多产业难道还能保住不成?”
沈元忍不住反驳道:“一个江湖门派真能掀起多大风浪不成?”
方腊起义席卷六州,威震东南半壁,直接动摇了宋室根本,这风浪有多大自不必,若是其中有几个经天纬地之才,不定还真夺了这天下。白云飞心中转着这样的念头,嘴上道:“在我看来,魔门筹备良久,在江南掀起的风浪必不是山东、河北的流寇可比,若不是魔门沈清溟、莫轻视内斗不休,子定然撒手此事,也不来做这无谓挣扎。”
听见白云飞的话,沈元jīng神有些恍惚,过了足有片刻才自语道:“如今江南的局势已是救不得了吗?”
白云飞心中一动,沈元这句话看似自问,却有感叹之意。为什么自己一句话后,原本还心存犹疑的沈元却忽然变得深信不疑?难道他对圣门的实力知之甚深?那为何自己初提魔门之时,他还觉得一个江湖门派并无什么了不起之处?自己后来不过提及沈清溟、莫轻视两人而已,唔,难道红莲圣后与这沈家大有关系不成?他把目光转向楚明月,却发现这玉阁传人眸中也若有所思。
沈元自语一句后,定了定神才道:“老夫想请教下两位,魔门要在江南造反,我们能不能将之扼杀于摇篮?”
白云飞与楚明月对视一眼,后者苦笑道:“恐怕很难,我们虽知道魔门有这意向,但若对方不动,我们也无法找到其根本之所在。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是防患于未然,尽量将对方控制住。”
沈元目中jīng光一闪而过,道:“既然你们都知道魔门有反意,为何不上报朝廷,调重兵于江南?我就不信魔门在这样的情势下,还能造反。”
白云飞也把好奇的目光投向楚明月,这他也曾想过,原本他以为方腊造反是毫无征兆地,如今看来其实朝廷早有注意,那为何还要给对方机会呢?当然他更希望朝廷对此事无法,这样他才能提高自身的价值,获取更多的资本。
楚明月美眸无力地上翻,轻叹道:“朝廷对我玉阁也不是言听计从,明月知道魔门的厉害,但朝廷早忘了潜伏百年的魔门在十国时期是如何叱咤风云。对朝廷来,魔门只是一个声势浩大的江湖组织,这样的组织放在江山之中是如何渺,况且朝廷现在正准备与金联合伐辽,哪还会把注意力集中到这看似平静地江南。”
白云飞恍然大悟,历史上宋室对方腊起义反应如此神速,正因为当时宋军正集结准备北伐,结果江南出事后,童贯顺势领军南下才能在一年间将起义镇压下去,否则若是仓促间出兵江南,还不知谁胜谁败。
沈元了然的头道:“朝廷向来拿辽人无法,如今有这大好机会一改历年来的颓势,当今皇上哪能放过。哼,若真是伐辽成功,他的功绩可盖过宋室历代皇帝。”
楚明月转头对白云飞望去,意有所指地道:“李兄现在知道明月的难处了吧?”
白云飞回她一个微笑,转而道:“沈老,我们之所以找你老人家,不光光是为了天下大势,也是为了使沈氏基业不至于毁在这场动乱当中。”
(在瓶颈期创作真痛苦,平时一时能写的东西要写上三个时,哎~希望早找到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