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春宵苦短日高起,好吧,张凡如今正是如此一幅景象。只不过后面那一句诗是不适用于他的了。
照理来说,昨日是张凡的好日子,朝廷上下包括隆庆在内全都知道这件事情。再加上张凡在朝中特殊的职位,今天根本就没有必要去上早朝。不过张凡还是早早的就起了床,原因绝对不是因为什么勤政之类的事情,那种事情别说是在朝几十年的老油条,就算是才进仕途几个月的人,恐怕在见识过了大明官场上的种种情形之后都会不屑一顾。少勤政一天,诺大的帝国并不会就因此而倒下,那干嘛不让自己放松一些呢!
其实就这件事情,不得不说一句,大明朝的这种制度,或者说是从朱元璋开始就形成的一种风气,那就是即使皇帝不怎么过问朝事,这整个王朝也可以正常地运行下去。而若是皇帝能够稍稍勤政一些的话,那么历史对其的评价也都会急剧上升。就如朱元璋和朱棣二人一样。倘若真的说他们父子俩在治国上有什么独到的建树,恐怕很多人都不会同意,但是绝对不可能有人会说,在这父子俩的治理下,大明朝算不上安稳。
总之,就是这么一种情况。不过张凡可算是起早贪黑了一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不少,再加上晚上,今天早上他也算是强迫着自己从芙蓉帐中爬起身子来的。既然前面说过了,张凡所为的并非是什么朝中大事,也更加不是为了履行自己太子太傅的职责去教导朱翊钧,或者说锦衣卫中也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但是今天,早朝上还是有很多事情将要发生的,而他则是不得不到。
天还黑着,而张凡则是在昨晚吩咐了映月的丫鬟小翠,让她早上将自己叫醒的。作为一个小丫鬟,小翠虽然心中又疑问,不知道张凡为何在这大好的日子还要早早起身,不过她还是忠实地执行了张凡的吩咐。
起身的张凡,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映月还在熟睡着,他很是小心地没有吵醒她。慢慢地起身下床,穿好了衣衫,就连洗漱也是专门出去,为的就是不想吵醒了映月。
只是张凡并不知道,在他出门之后,刚才还在床上熟睡的映月却是翻过了身子来。本来应该是紧闭着的一双妙目如今却是睁着。映月的面容看起来是困倦的很,显然昨天晚上她并没有睡好。但是她的一双眼睛让人看起来就觉得很是精神。这也难怪,她昨晚上可谓是心事重重,心里面总是在想着昨天下午玉儿前来找她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她一直在考虑应该在何时,怎么样将这件事情告诉张凡。昨晚上她不想毁了这个好日子,也就是将事情埋在心里面没有说。而本来,她想今天早上就跟张凡说的。刚才小翠进门前来唤醒张凡的时候,并没有睡的很沉的映月就已经是醒了过来。听到张凡起身,她本想立刻就做起来,将事情全都告诉张凡的。奈何,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她始终还是没有起床。
“或许,事情留到下午或者明日再说吧,免得让凡哥他担心。”这是映月心中的想法。只不过此时的她也并没有想到“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这么一句话,或者说这就是人的通病而已吧。
来到厅堂中的张凡就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娘。”张凡上前打招呼道,“你怎么如此早就起来了,何不回房多睡会。”
“还睡呢,娘可是一点都不困。”赵氏笑眯眯的说道,“倒是凡儿你,昨天喝了那么多的就,晚上又……怎的这么早就起身了?”说到这里,赵氏脸上露出了笑容。如今赵氏可不用像以前那般劳累了,但是几十年下来,某些习惯她是根本无法改变的。不过好在如今她又新增了一个习惯,以前住在安化县的时候,吃过午饭的时间,都是她用来缝缝补补,补贴家用的时间,而如今则是用来午睡了,所以如今的赵氏并不会起的太晚。昨天虽然家中吵闹了一整日,不过赵氏今日还是早早的就起来了。
“朝中有些事情,孩儿得去一趟。”张凡说了这么一句,
赵氏并不知道张凡要处理什么事情,不过看到自己的孩子能有如今这么一番作为,赵氏自然是高兴的很,回头对香梅吩咐道:“你去让他们快些做些吃得来。”
张凡出门的时候,天空才刚有点蒙蒙亮光,京城中的住家也大都在熟睡着,而且这里是内城,就算有一些赶集的需要早起,也绝不会在这里出现。
张凡来到午门前的时候,发现今天确实与以往有所不同。还记得上一次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世间,张凡到的时候,这里已经站满了官员。而今天,这里只有寥寥的几十人,显得开阔的很。后面也是陆陆续续的有官员到来,不过一次也就那么一两个。
看到张居正正站在前面,张凡走过去问了声好,问道:“老师,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人都来的这么迟?还是说他们集体害病,都请了朝假不成?”
“张居正张开有些惺忪的睡眼,颇为无奈地看了看张凡,说道:“害病?我看他们可没有这么容易。说到底,还不都是因为你!”说到这里,张居正还打了个哈欠。
“因为我?”张凡疑惑地说道。张居正居然会打哈欠,这张凡倒是当真没怎么见过。在他的映像里面,张居正永远都是一副精神饱满的模样。
“哦,我差点忘记了。”张居正忽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张凡说道,“昨天你也是喝得不少了,应该不记得了。”
“到底怎么了老师?”张凡更加疑惑起来,难道说……突然,张凡好像想到了什么。
“想起来了。”张居正看到张凡的表情,说道,“昨天,能上朝的人差不多都跑去你家里喝酒了。这些家伙,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没有御史在一旁盯着,又可以海喝一番的机会,那里会放过。昨天晚上,能站着走出你家的人一个都没有,就连能让人扶着走出去的都没有几个,大都是被自己家的家丁抬出去的。就是现在,我估计还有几个没下床的呢,这里如今能来这么些人,也就是不错了。”
“哦,那老师昨晚上……”张凡突然很感兴趣,想知道张居正昨天是一副什么样子,却是看到张居正颇为尴尬的表情,赶紧打住,换了个话题,问道,“听说今天,李大人那里……”
“恐怕就是今天了。”张居正自然是知道张凡要说些什么,叹了口气,更加无奈地说道,“想不到还真有这么一天。”
“老师看那高拱,会不会有些不舍?”张凡突然问出了一句有些像是玩笑的话,“我看高拱昨日那番不像是酒话,倒像是借着酒劲所说的心里话。”
“兔死狐悲吗?”张居正听了张凡的话,颇为感叹,不过并没有多长时间,就恢复了先前的表情,“或许吧,其实说起来,谁心里面不曾有过这种想法。不过在我看来,高拱有没有都无关紧要,反正也就是那一瞬间的事情。等到这件事情一过去,他马上又要开始打压其他人了,哪里还会在乎这些。”
张凡听到这里默然了。高拱难道当真就会如此下去?不问感情,不问渊源,只要和他不合的人就会强硬打压?而在很多人看来,高拱只不过是刚会朝廷,想要找回颜面的疯狂报复,可是直到现在已经半年过去,而直到现在,这势头还是没有停下去。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这点张凡不相信高拱会不知道。但是张凡同样也是知道,若是高拱还不打算停下这种势头的话,总有一天,会有人不爽他这么继续下去了。不过究竟那个人会是皇帝还是大臣,这点张凡觉得并不重要,只要有那么一天,不管是谁,高拱也逃不了如今李春芳的命运,而且那将会比李春芳更惨,毕竟如今这朝廷里除了一个郭朴之外就没有人再愿意为高拱说话了。甚至就连高拱的那一帮党羽,也并非是心甘情愿地站在他那一边,大都是被高拱如今的权势所惧怕了,无奈之下才站在高拱那方的阵营中的。
所谓“**无情,戏子无义”,而张凡相信,作为比之前两者还要更加无情无义的政客来说,倘若高拱一旦失势,可能第一个站起来反对他的就是如今他自己的党羽。
张凡正向着关于高拱的事情,高拱也正好是到了。今天的高拱也如同其他人一样,脸上带着困倦的气息。不过今天的高拱可就完全不是昨天那一副亲切的模样了,脸上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仿佛看谁都有些不顺眼一般。特别是看到张凡和张居正这边,还冷哼了一声,随即就转头离开。
看到这,张凡和张居正二人都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是可以改变的,而有些事情,看起来当真是无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