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躺在冰凉的地毯上,肖煜有些恍惚。
刚刚那几秒内发生的事情一直在他脑海里回放——
颜瑾迅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出了手想要来接住他,但是他摔下桌子的角度非常不好,正好错过了颜瑾的手。
然后,肖煜从高空掉到了地上,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了两圈以后,原地不动了。
肖煜被吓到了,从那么高的地上摔下来,不管是谁都会被吓到的,就这么一瞬间,肖煜的脑内剧场已经从自己摔断手脚到不治身亡了,但是肖煜原地趴了一会儿,并没有感觉到那种传说中震撼骨髓的疼痛。
还没等肖煜有下一步的动作,他就整个被捞了起来。
这大概是至今为止,肖煜第一次在颜瑾那张常年冷漠的冰山脸上看到慌张的情绪,还身为一个人类时,出席各种商会宴会谈判时候的颜瑾,也从未展现过的,真正意义上的慌张。
这种感觉很悬,颜瑾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也不像电视剧里那样颤抖着双手额头冒出冷汗,相反的,托着肖煜的双手很稳,干燥又温暖。
完全不像是这个冷冰冰的总裁该有的温度。
首先冷静下来的反而是肖煜。
怎么说也是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条命,肖煜可是无比珍惜的。
从相当于自己身长七八倍的高度上摔了下来,但是,没有哪里特别疼。
窝在颜瑾手心的时候,肖煜就已经觉得自己可能没有什么事了,不知道是对强权势力的恐惧还是有些眷恋温暖的掌心,让肖煜没有乱动,而肖煜这一动不动的状态,在颜瑾看来却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颜瑾环顾了一下四周,大步走到窗前拿起一块枕巾扑到了桌上,小心翼翼地把肖煜放了上去。
趴在软软的枕巾上,肖煜试探着动了动手脚,果然没有什么特别的痛感,可能是那地板上铺着的地毯和他这一身长长的灰毛抵挡住了大部分的冲击。
才被颜瑾捡起来的时候肖煜倒是完全吓蒙了,但现在发现自己没有哪里受伤,他又完全不感到害怕了。
肖煜直立起身子,原地转了几圈向颜瑾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大事。
然而,颜瑾一放下肖煜就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根本没有注意到在毛巾上搔首弄姿的某仓鼠。
肖煜:吱吱吱!
这电话就这么紧急吗,他还有着生命危险呢!
颜瑾在电话里匆匆说了几句,肖煜没有完全听清楚,就听到什么“尽快”“马上”之类的,他猜测可能是颜瑾公司的事情。
挂了电话,颜瑾又把目光给了肖煜,但这时候肖煜已经扑腾累了,焉了吧唧地趴在毛巾上摊成一块仓鼠饼。
颜瑾看着蔫搭搭的仓鼠,眼里有着不易察觉的焦急,然而说出口的却是:
“那么高都会摔下来,笨死了。”
肖煜:……
如果仓鼠能发表情包,他现在可能需要一个习以为然.jpg。
这才被颜瑾养了没两天,肖煜却觉得自己对于颜瑾的讨厌程度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巅峰,比他还是一个人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前在公司的时候,公司里的妹子们每天就知道讨论对面公司总裁颜瑾的八卦,这里好那里好,当时的肖煜反驳过几句还被骂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但是现在,肖煜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能以一个和颜瑾朝夕相处的身份来评价那些倾慕颜瑾的人——
可真是都瞎了眼了。
肖煜闭着眼睛趴成一大块仓鼠饼,方方正正的样子看起来倒是很萌,但是颜瑾只以为这是肖煜难受的表现,伸手顺了顺肖煜的灰毛,安慰道:
“没事了,再等一会儿。”
等一会有什么用,你就知道打电话。
肖煜很不开心,颜瑾根本没有准备带他去宠物医院的意思,就知道打电话。
难不成还能打电话叫来兽医。
肖煜万万没有想到,颜瑾刚刚那个电话,还真的是为了他打的。
但是,颜瑾叫来的,并不是兽医,而是颜家的家庭医生。
一代医学专家,即使是肖煜也如雷贯耳的方思才大师居然是颜瑾的家庭医生,肖煜在一旁听着眼前这个气喘吁吁地年轻人交代的时候,有一种想要把颜瑾脑袋撬开来的冲动。
“颜瑾你没事吧,这大半夜的,老师不方便过来,他说电话里听你中气十足的让我先过来瞧瞧,你怎么了,不行我送你去医院啊。”
年轻的医生穿着白大褂,提着医疗箱,气喘吁吁地冲进房间,慌慌张张地询问颜瑾出了什么状况,然后……
“颜瑾我们绝交!”楚戈哆哆嗦嗦地指着不知所以的肖煜,整个人都在颤抖。
颜瑾做了送客的手势:“慢走不送,把你师傅叫来。”
楚戈都快要气晕了:“方老师都已经七十岁了,你要让他老人家过来,治疗一只,一只……老鼠?”
“仓鼠。”颜瑾纠正道。
“有什么差别!”
颜瑾坐在椅子上,十指交握,仿佛是给下属交代年终会议一样严肃:“差别很大,但是我应该没有解释给你听的必要吧,你要么治,治不了就把方老给我叫来。”
楚戈:“方老七十岁了。”
颜瑾:“只要他一天不辞职,就一天是我的家庭医生。”
肖煜:吱吱吱!
和颜瑾僵持了半天,最终楚戈还是妥协了,垂头丧气地拿着一个冰凉的听诊器向肖煜伸过来。
这一瞬间肖煜无比同情楚戈,这人身上的制服肖煜知道,是S市最好医院里的医生,肖煜以前去过,挂个号都要排半小时队,专家号更是要一早就去排,一个堂堂的人民医生,现在竟然迫于颜瑾的淫威,不得不兼职兽医!
身为年轻有为的主治医生,又投身名师门下,楚戈这二十八年一直过的顺分顺水,但是在他遇到颜瑾的所有时候,都只能任凭颜瑾欺负。
唉,有什么办法呢,颜瑾这家伙从小就是他们这群人里的老大,现在还是自己老师的雇主,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楚戈最后接触类似肖煜的生物,还是在研究生的时候给小白鼠打针,那时候他倒是还能分析一下实验体的身体状况,但是现在,他对着这只小灰仓鼠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要是真的看出问题了才要头疼,他可是医生好不好!
楚戈把肖煜来来回回摆弄了好几遍,然后才抬头看了看颜瑾,认真地问道:“你说它从这里摔了下去?”
颜瑾说是。
楚戈推了推他那副金丝边框的眼镜,严肃地说道:“我给它留点药,按时吃,别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颜瑾犹豫道:“你的意思是……”
“受了很重的内伤,我已经尽力了。”
我已经尽力了,这句话的含义是婉转的死刑。
晴天霹雳。
颜瑾有些慌张,但是语气还是那么沉着:“我才养了两天。”
“之前你养的那只猫咪也才就活了两周。”楚戈提醒。
肖煜:喵喵喵?这么胡扯颜瑾怎么可能会信!
颜瑾突然跨了脸,郁闷地戳了戳桌上的肖煜,问道:“仓鼠死掉之前会不会自己跑掉?”
楚戈摊摊手:“不会吧,又不是大象有象牙要藏。”
肖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