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周秋白、戴千帆一行人远去,直到看不到人,何应物才突然转身,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怕不怕?”
宋涟城显然有种后怕的庆幸,他微微摇头叹息:“宗主大才,涟城愧不能及!我是真怕这俩家伙发疯。”
何应物笑笑,他不是不怕,他只是对周秋白、戴千帆的爆发点观察的细致、控制的合理。
如果不温不火的,那这俩家伙就像狗皮膏药一样,很难甩走;
如果太过火,愤怒迷失了心智,咔嚓真把摇光分宗给灭了,就算季风眠真的会灭日月门、天火门,那死都死了,又能如何?
所以,激怒这俩家伙,又不至于把人气疯,把握中间这个范围就可以。
何应物的观察利器,自然是他的十阶真实视界,他可以很精准的判断周秋白和戴千帆的心跳、呼吸、毛孔舒张与紧缩、细微的情绪变化、隐藏的怒气和顾虑等等。
“大家呢?”他又问。
众人七嘴八舌开始说:
“怕!吓死了!”
“不怕!有宗主在就不怕!”
“刚开始吓死了!后来一点都不怕!”
……
显然,经过这番不见血的对峙,众人的心态反而轻松了许多,大概是认为:反正开完英雄大会就要死,怕也没用,索性洒脱点……
何应物哈哈大笑:“怕也好,不怕也好,都是人性,都正常!不过记住一句话,如果面临死亡的恐惧没有让你成长,那你便是白白恐惧一回!当我们面对不可力敌的敌人,千万记得,要用脑子!”
“如果我们比敌人厉害呢?”顾弱水突然说道。
“那拍死他!必须拍死他!”何应物面色发狠,“像今天这种情况,假如我是他们,哪那么多废话,直接……血洗!”
“那后果呢?宗主不考虑?”章从周奇道。
何应物鬼魅一笑:“后果?给我们将近一个月时间,这个后果,才是日月门、天火门的不可承受之重!”
短短几句话,众人眼中的光芒,似乎更亮了些。
宋涟城看在眼里,内心感慨万千,单从凝聚力来说,这十几个人的摇光分宗,实在远超金剑门!
吕半丁突然跳到何应物面前,身躯挺得笔直,眼神里似乎藏着一团火焰:“宗主,我,吕半丁,一定不会让压力和危险,磨灭我的初心和梦想!遇事,我会用脑子!所有的挫折和恐惧,都将促进我的成长,成为我的财富!我放风的时候听到,他们都在您面前表态了,我……我也得说一遍!”
到最后,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何应物微愣,轻轻拍拍他肩膀:“好!不错!”
“嗯!谢宗主!”简单一句话,却像是给他打满了鸡血。
何应物笑笑,看向宋涟城:“宋长老,到我屋,有事相商!”
“好!”
……
峰顶石屋自然要宽敞了许多,刚一进屋,何应物便如泄气的皮球长出一口气,露出劫后余生般的苦笑:“宋长老,死期已定,可如何是好?”
任谁都看得出来,英雄大会结束之时,也便是摇光分宗血光覆灭之日。
已是必死之局,怎么办?
宋涟城回身带上房门,再转回身看看何应物:“宗主能把每一次危机,都做成我宗门内部建设的好机会,涟城实在佩服!”
“嗯?你答非所问啊!我是说我们现在怎么办?宋长老有何良策?”
“授大梦观想,是在内部建设;升阶法宝,是在内部建设;宗门初遇袭,全力救人,是在内部建设;选择第四条路,循循善诱每个人表态,是在进行内部建设;甚至于面对日月门、天火门来势汹汹200人,也是宗主化解危机,顺便还在内部建设!经此五遭,环环相扣,摇光分宗已是从临时拼凑的一盘散沙,蜕变为同心协力、上下同欲的真正宗门!宗主大才!宗主大才!”
宋涟城仍在固执的答非所问。
何应物笑笑:“应该的!我只是希望,不负宗门……不负佳人……不负我闺女……不负众位舍命追随之人……也不负光阴。”
“宗主有双修道友了?”宋涟城极为愕然!
他自然最清楚不过,魏容错光棍几十年啊!
“哦!哦!”何应物重重捶捶额头,“又搞错了!这是那颗大药的记忆!唉,又错乱了!”
“哦哦!宗主放心,这些都会慢慢好起来!”
“行啦!别再说这些没用的,说说吧,我们能怎么办?”
“全凭宗主做主!”
“我知道全凭我做主,我是问你的意见!”何应物都快无奈了。
“我……”宋涟城紧皱眉头,“必死之局,涟城认为,还是做好逃离千岛之岛的准备吧!”
“何时逃?”
“英雄大会之后。”
“必须要逃吗?”何应物深吸一口凉气。
“不!大会之后,如果日月门、天火门……大乱,宗主便不用逃!如果……大乱未成,还请宗主带领众人,速速逃离!”宋涟城说着,深深一躬。
“哦!”何应物眼睛微眯,精光一闪,认真看了看宋涟城,沉吟半晌。
“宋长老……你说,在千岛之岛大会之前,我们安全吗?”
“涟城认为,应该安全!如果周秋白、戴千帆想要动手,今天如此羞辱,早动手了!看到请柬,他们不敢。”
“有可能派人暗杀吗?这样就跟他们无关。”
宋涟城笑笑:“越残暴之人,越谨慎、越怕死!冒着得罪温源谷的风险,杀一帮无足轻重的人,他们不会!”
“哦!有道理!”
……
于此同时,茫茫雪地上,200多号人紧紧跟着周秋白、戴千帆,一路疾驰。
随着两位门主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变得平静,大队人马终于慢了下来。
戴千帆摘下斗笠,面色阴沉,目光阴冷,不知在想着什么,他变戏法一样变出一把蚕豆,一粒一粒抛在嘴中,边走边吃。
一个桃花眼的白衣年轻人疾行两步,来到戴千帆身侧,腰微弯:“门主,我们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戴千帆冷冷的说。
“门主,要不今天晚上,属下蒙上脸,不暴露身份,带上一帮弟兄,把这个狂妄的摇光分宗给他灭了!”年轻人面色发狠。
他叫刘全,显然是戴千帆颇为赏识的一个年轻人,要不然也不敢在这时候来递悄悄话。
戴千帆眼底凶光一闪,却是突然笑了:“刘全啊刘全……喜欢吃蚕豆吗?”
“嘿嘿嘿,门主喜欢,我就喜欢!”
嗖~~~
一粒小小蚕豆抛将过来。
刘全张嘴接住,嘎巴嘎巴,满嘴留香:“谢门主!”
“好吃吗?”戴千帆笑的诡异。
“香!好吃!”
“可如果……吃一颗蚕豆,要把牙崩了呢?还香吗?”
说话之间,他又抛出一颗蚕豆。
刘全微愣,下意识张开嘴巴,蚕豆砸在门牙上,弹跳着进了嘴里。
呆愣中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戴千帆手指微动,那颗蚕豆猛然间如同有了生命,在刘全嘴中横冲直撞!
呜~~~
呜~~~
呜~~~
刘全紧紧捂住嘴巴,鲜血从缝隙中流出,他满脸愕然与惊恐!
“牙崩了,还香吗?”戴千帆静静问道。
刘全拼命摇头,却是再也不敢捂着嘴巴:“不香!不香了!”
说话之间,几颗碎裂的牙齿掉落。
戴千帆笑笑,轻轻拍拍刘全肩膀:“那如果……大夫嘱咐说,现在吃蚕豆,有可能会把命丢了!可一个月之后吃,就什么事都没有!你告诉我,为了吃一颗蚕豆,命丢了……还香吗?”
刘全动也不敢动,浑身颤抖,只能拼命摇头。
“问你呢!还香吗?”
历喝之间,戴千帆手指轻弹,一粒蚕豆霍然激射而出!
噗~~~
从刘全嘴巴进入、后脑崩出。
鲜血迸撒,如同黄泉路上,曼殊沙华。
嘭~~~
刘全眼睛瞪大,重重倒地。
“白痴!”
戴千帆猛然间咬牙切齿,一脚把刘全踢飞百米,这才用力松了松领口,长长出了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