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撞断天柱后就陷入了极其糟糕的状态,从他身上那时不时飞出的火焰乱流就可以看出,但他面对重的质问,却面不改色。
“我很清楚。”
“至于你,重。事已至此,我想你现在更该考虑一下如何阻止正在远离的两界。”
天柱是支撑也是束缚,当其消散后,冥界与人世间就在分离,其重合部分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减少。
重深深地望了金乌一眼,缓缓地向下沉去,他要赶去原本的镇守之地,把正在远离的两界拉回来。
至于相,现在倒是无关紧要了,其能不能撑过破坏天柱的惩罚还是个疑问,就算能,那也不该是自己该关心的。天柱的断裂对于所有神明都算一件好事,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同样也是坏事。
相看着重渐渐消失的身影,松了一口气,他现在的状态实在很差,差到可能被这位巨人一巴掌打得形神俱灭,好在后者放过了他,不管是什么原因。
然后他将目光转移到了王邙以及青娥身上,一时无言。
青娥温柔地看着他,充满了喜悦。
相在这样的目光前败下阵来,心里原本的那些怒气与冷硬也在不自觉中烟消云散了,他飞了过来,有些急切地想飞到自己的爱人之前。
至于在另一边躺尸的西王母,他看也没有看一眼,这位盟友确实起到了应有的作用,这点他很满意,但把青娥打成这样也是让他很不高兴的,也就是他不想随意违约,要不然他也不介意把已经失去了助力的西王母吞食掉来弥补伤势。
数百年未能重逢的恋人就在眼前,什么芥蒂与算计都不重要了,放跑了那个可爱的小零食也没关系,她本来就这样心软。心情极好之下,成山君连青娥旁边那条白蛟都觉得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
金乌巨大的身影已经浮现在上空,因光线被遮蔽而应该出现的阴影也在金乌散发的炙热火光前被驱散,所以下方一片明媚,金乌也得以看见那条白龙旁边突然出现了一把弓,弓上散发着令他憎恶的气息。
金乌双眼一缩,身体紧绷,来不及转向,一点冷冽的寒芒已破空而来。
寂静不知何时降临,那是巨大的声响爆发后所造成的落差,让原本的声音都相对低了许多。
火鸟的胸腹处无声地被撕裂出一个圆润而巨大的豁口,这一刻,仿佛有人按下了时停键。
相猝不及防被重创,想要聚拢抹平那个伤口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第二点寒芒来袭。
王邙亦是猝不及防,就在刚刚,原本放在自己的芥子空间之内的那张弓突然不受控制地挣脱了出来,出现在半空中。
然后大弓缓缓张开,像是有个无形的人手持着讲他拉开,瞄准了正在飞来的金乌。
大弓近在咫尺,近到似乎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摸从而打断它的动作,王邙陷入了挣扎,一方面他厌恶成山君恨不得其去死,一方面青娥却是在帮助自己,他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试着打断正在拉成满月的大弓。
不过,在王邙试着有所动作之后,他明白自己不用纠结,那刺骨的寒意逼迫着王邙收回了自己的脚步。
此时,王邙觉得这满天的火焰,天空的金乌和左右的神祇都被赋予了几分可笑与荒谬,包括自己。
昔年周穆王即使并非常人也不会比王邙强,但他仍然能与西王母相谈甚欢,是以所谓的弱水拦的从来都只是普通人,那些有背景有“邀请”的人是不会被拦住的,换而言之,即使没有大羿的什么帮助王邙也该是能进得来的。
那张大羿给的弓,此刻仿佛就被握在它那百发百中的主人手中,这位从旧时而来的神射手似乎遥遥降临在了此地,拉满弓,怀抱着复仇或者别的什么心态,射出了致命的一箭。
金乌下降的势头被这一箭打断,微微停滞在半空中,如同抽筋的人僵直着身体疼痛难捱,只能希冀早点缓过去。
然而那张弓没有让他熬过去的意思,又第二次拉满,这一次,瞄准的是金乌的头颅。
此时在场者的无非三者,王邙冷眼旁观,西王母可能有余力但正在躺尸,而青娥呢?
金乌的身前悄然出现了一抹青绿色,轻轻贴在他的身前,美丽的青鸟挡在金乌的身前,长长的脖子与金乌的头相环绕,如交杯酒的姿势交颈厮摩。
那一抹寒芒擦着金乌的边缘而去,百发百中的神射失了手。
大弓再次拉满,却悬而不发。
这是无声地警告:让开!
金乌与青鸟却都置若罔闻,他们亲热地贴在一起,像分离了许多年的爱人那样互诉衷肠,即使此刻山崩海啸也不能打断他们。
大弓崩紧又骤然松开,第三箭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