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鹤山虽然心中藏有千万个恨意，也只能忍在心中，不敢流露。
他虽然也是结丹期的修士，但在慕容清雪面前，就像一个孩提，毫无招架之力，瞬间就会被碾杀，打成粉末。
在晋升堂一角，摆放着一尊半丈高的铜镜，上面镂刻着精雕细纹，这便是灵界宗门中，最常用的元铜显灵镜。
通过这面宝镜，可以显现出人的灵根属性，好坏，优劣，便是万中无一的异体，也难逃法眼，清楚的展现，算是各大宗门中，颇具权威的测试器具。
鹤山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伏君的灵根资质记录在案，若是相当优秀，或许会惊动长老，甚至掌门，破格收为门徒，一步登天。
但千万年来，这种事情在御灵宗内，少之又少，便是上等灵根，也不值得轰动，除非是与慕容清雪一般的圣灵根或是异体出世，才会引来震动，上下皆惊。
资质优秀的弟子，就是宗门未来的传承保障，若是出现断层，青黄不接，那么便是大门大派，都有被灭门除名的风险。
这种事情，在灵界中屡见不鲜。
老一辈的强者逝去，若没有新生代强者接替，那么仇人，敌人，甚至是盟友，都会如蚊蝇见血，疯狂地扑咬过来，倒戈相向，只为灭门后，分一杯羹，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好处。
灵界之中，便是如此，但凡虚弱，就是不该，就是灾难，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所以，各门各派，不管宗门大小，资质优秀的弟子，都会受到格外重视，重点培养，以寄望未来成为砥柱，为师门遮风挡雨。
对于这种差别待遇，普通弟子羡慕也没有用，谁叫你天生不如人？天生资质就差人一等？若是觉得不公，只恨自己，恨天公，恨命运，除此之外，几乎别无它法。
好在，修仙之路，资质虽然极为重要，但并非唯一，很多名传千古的绝世大能，霸天巨擘，都是普通资质出身，经过无数磨砺，际遇，杀伐，才最终踏上顶峰，傲视群雄。
“你把手放在元铜显灵镜上，注入灵力，耐心等待，便可。”
迫于慕容清雪的压力，鹤山不得不对伏君放下架子，轻声细语，慢慢说道。
在他心中，早已经把两人划为**，认定伏君就是慕容清雪的人。
伏君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虽然让对方吃了点暗亏，但那是取巧，若是正常交手，刚刚没有慕容清雪在场，或许现在已经身首异处，驾鹤西去了。
结丹修士的强大，不是他现在能抗衡的，对方之所以忌惮着，不过是因为身后站在慕容清雪，乃是狐假虎威，并不是真本事。
他把手轻轻地放在了元铜显灵镜上，任其灵力，划过指尖，缓缓注入，静候镜面转变。
然而过了半晌，元铜显灵镜却依然毫无起色，没有任何异变，镜面上蒙蒙一片，半点东西，都看不清。
“咦？奇怪，为何元铜显灵镜会毫无反应？”鹤山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镜面，沉吟了数秒，方才说道：“你再试一次，把灵力注入其中。”
然而，伏君又试了一次，却依然毫无反应，元铜显灵镜依然死寂，没有丁点改观。
这玩意，不是坏了吧……不知怎么，伏君脑海中突然升起了这样一个念头，很是荒诞。
“怪哉，怪哉，元铜显灵镜千百年了，还从未出现过这种问题，难道真的是出了毛病，需要重新炼制一番吗？”鹤山虽然执掌晋升堂百余年，但这种怪异的事情，也还是第一次碰见，难免有些失了方寸，不知所措。
“小子，你再试试。”鹤山还是不死心，又让伏君试了试，结果依然，让他颇为费解。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地声音飘出，冷冷地道：“无须再试了，并非元铜显灵镜之过，而是此子，没有灵根。”
“没有灵根？难道此子竟是万众挑一的异体不成？”鹤山问道。
慕容清雪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此子没有灵根，也并非异体。”
没有灵根，也不是异体，怎么可能？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带上宗门？
鹤山狐疑地说道：“清雪师侄，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没有异体，没有灵根，那根本就不可能修仙，这万古真理，你莫非不知吗？”
灵根，就是修仙的资格，没有灵根，等于连资格都没有。
“你无须多问，帮他登记造册便可。”慕容清雪缓缓说道。
“开什么玩笑，若真的没有灵根，那在灵界之中，就相当于一个废物，除了浪费粮食之外，就是虚耗性命，给宗门脸上抹黑。”
这番话鹤山说得一点没错，在灵界之中，没有灵根，根本不让入门，否则其它宗门得知，定会笑掉大牙。
“鹤山，我的话你没有听到吗？不该问的，少问。”慕容清雪仿佛料到了对方的反应，面色不变，依旧淡漠。
“慕容清雪，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让这小子入门，对他，对御灵宗都没有半点好处，各大长老若是知道，肯定会不满，便是掌门在此，也不会同意。”
他瞟了伏君一眼，眼中充满了轻视，没有灵根，也想修仙，实在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
灵界亿万年间，打破真理只有几人？简直就和白日飞升一样，毫无根据，只是美好的传说。
伏君见到鹤山言辞凿凿，故意为难慕容清雪，顿时有些气恼，声音低沉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虽没有灵根，却不见得无法修仙，无法走上求仙之路，未来的事情，谁能预料？”
鹤山嘲讽了一声，笑道：“你小子以为修仙是什么？这是逆天而行，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千万年来，多少人杰都折戟沉沙。他们资质卓绝，傲视古今，都没有办到，你以为你能做到？”他眼中不屑的神色愈浓，道：“未来的事情，老夫的确无法预料，命运捉摸不定，凡人岂可窥探乾坤？但关于你修仙的事情，不但是老夫，全灵界之人都能预料，将定是举步维艰，空耗红尘，最后一事无成，身死魂消。”
说完，他又看了慕容清雪一眼，道：“便是你，怕也知道这个结果吧。”
慕容清雪没有立刻答话，她不得不承认，关于这个答案，她和对方的意见无二，没有灵根的人想要修仙，实在是勉强，万路齐黑。
见慕容清雪有些犹豫，鹤山微笑了一下，继续道：“所以，此人修仙，根本就是死路一条，没有半点可能，这是他生出来，就注定的命运。”
伏君死死地握着拳头，虽然他心有不甘，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话，就是一个事实。
一个，颇为残酷的事实。
这番话，慕容清雪曾也对他说过，如今再听，依然是那么的刺耳，那么的讽刺。
便是自己的实力已经和当日判若两人，可听见的评价，依旧如此，毫无希望。
但，这就能让自己放弃吗？命运吗？真理吗？定律吗？可笑，可笑，若是自己怕了，当初就会放弃，又岂会百经磨砺，走到这一步？
灵界已经到了，自己和玉灵儿已经处于同一片天地下，在这种时候，谁也不可能让他退却。
“命运？身为修仙者，不就是逆天而行？不就是对抗命运吗？若是屈服命运，谈何披荆斩棘，谈何位列仙班？”伏君突然出声道，神情有些狂楚，眼神中闪动着莫名的光彩。
“区区丹气，不过修仙孩提，下等存在，也敢妄谈命运？你知道何谓命运吗？当你修为日加深厚，才会知道，什么叫做不可抗拒，什么叫做不可扭转。”鹤山说完朝着慕容清雪道：“你若是为了他好，就快些带着此人离开，免得一世英名，尽毁于此。”
身为结丹后期的修士，未来肯定成为入室弟子的英才，若是有着这样一件蠢事，只会沦为笑柄，减低声望。
慕容清雪眸子低沉下来，轻轻地转向那个黑发少年，片刻后，方才淡淡地吐道：“无妨，此子若是庸碌一生，便算是我慕容清雪看走了眼，世间讥讽，一力承担。”
“什……什么？慕容清雪，你是真的疯了吗？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值得你如此维护？”对于慕容清雪的回答，鹤山很是惊愕，原本以为对方肯定会放弃，却不料依旧如此坚持。
“清……清雪师姐……”伏君内心感激地看着对方，眼中满是谢意。
或许，没有那洞窟中的舍身守护，或许，没有那血溅白衣的场景，慕容清雪此刻真会动摇，被鹤山说服……
算了，权当是还清因果，了结羁绊。
对于她来说，了无牵挂，一心修仙，才是未来应该行走的道路，决不可被人情累债牵绊。
慕容清雪朝着伏君轻轻点头，嘴唇轻启道：“若是长老掌门怪罪下来，你尽可如实相告。”
“你铁了心要让这小子入门？”鹤山双眸眯着，低沉道。
“不错，此事已定，速速帮他登记造册，莫要浪费我的时间。”
鹤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慕容清雪主意已定，低声道：“既然你如此坚持，老夫也无话可说，但你要记住，若是此子沉沦，你丢的不光是自己脸面，还有宗门的威严。”
慕容清雪冷笑了一声，道：“此事无需你多心，本人自会处理，我看你阳寿无多，还是好好修炼，省的大限一到，化为枯骨半堆。”
结丹修士的寿命大限通常为四百春秋，而鹤山已经三百多岁，再不做突破，性命堪忧。
鹤山脸色红白不定，青黑隐现，却最终碍于慕容清雪的实力，压制了下来，冷哼了一声，伸手取来一册，用灵墨写下了伏君的名字。
从这一刻开始，伏君将正式加入御灵宗，成为一名真正的修仙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