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岩正攥拳立在卧室门口,脸色难看得帅劲儿大减——
林岩吼上了:“小语!怪不得这会儿子天天中午回来,原来是……”
小语皱眉:“你还要我重复多少遍?我不是你女儿也不是你未婚妻……”
林岩像没听到小语的话一样,还是吼:“咱到中医院去针不成啊?这孙子哪儿哪儿能比上正规医院啊!?”
“你才是孙子!凭什么骂人啊你!”我真想把银针扎到他舌头上的金津穴上去!
林岩瞪我一眼,“你先给我闭嘴!”转而对小语:“看你们半天了,离那么近金童贴玉女似的,要不是怕惊住你我早揣过去了我!”
小语冷冷地看着林岩,看着,只是看着。
林岩被小语的表情激得话都说不出来,手点着小语,忽然,他唉了一声,一下子冲到小语跟前,上前抱住了小语,照嘴上就亲。小语一声惊叫,脸一偏,林岩的一个饿吻就狠狠地落在了小语的脸了上,还好,酒窝儿幸免一啃,妈的林岩!在用这个粗暴的动作表示小语已是属于他的吗?
我看得直难受,冲过去想拉开林岩,没等我拽住他胳膊,他已经松开了小语,呆呆地、微躬了腰杵在小语跟前,一副任打任骂的衰样儿。
小语气得浑身发抖,瞪着林岩,一咬牙,泪水随之汪汪:“你!马上滚,马上!”
林岩回头看看我,一动不动。
上帝!只见小语一抬胳膊,手就回吻上了林岩的脸——声音清脆——真怕硌疼了她的手。
林岩还是没动,竟然用一种出人意料的平静口气对小语说:“答应我,算我求你了,让这个河南人滚成吗?”
听到这里,小语也是出人意料地冲林岩讽刺地一笑:“我爸都没赶走他,你能吗?除非你去求他,让他主动离开这里。”
林岩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轻蔑地看着我,在我身上钉了三个铜字:“不可能!”
听到这三个字我心里一阵轻松:真怕这小子求我,他一求我准得离开小语,真的会。就算我不想离开。
小语叹了一口气:“林岩,你何必纠缠一个病人,一个怪人,一个谁都不爱的人?小娜多爱你啊?”
林岩认真地:“别提小娜。我不是纠缠,是爱。好,你滋要谁都不爱就成。给我时间,不信我打动不了你的心。”他回头斜??我一眼,对小语:“其实,我最了解你,你不可能对这个河南人产生什么,令我无法忍受的是,他居然可以比我离你离得还近。”
“受不了你就趁早离开。男人,都一样。”小语冷冷地看着林岩,又看看我,在床上坐下来,“你们都请出去,我歇会儿。”
我没有理由倔在这儿,马上来到客厅。稍停,林岩也倒着身子退了出来,还没忘把门掩上——恋爱中的男人,尤其是单恋的男人,在他爱的女人面前永远没有“忍无可忍”这个雄性词儿。
“过来,我得和你谈谈。”林岩平视着我,好像我们刚认识一样。
我主动出击:“你不能冷静点儿吗?我只是小语的保姆,偶尔做他的私人医生,你恼什么啊?”
“医生?有人说医生是公开的流氓,你这私人医生能是么呀?”林岩的气儿又来了。
我压低嗓音,好像在和林岩推心置腹地交谈:“你今儿个糟践我我能理解。可是刚才你也说了,以你对小语的了解,小语不可能对我产生什么。你以前好像也说过,我只是被利用小语来驱赶你的,你还什么生气?”
“先别扯那个好像,我是怕你对小语产生么!”林岩的声音又高了,好像在故意说给小语听,“男人的心理我明白,得不到的东西恨不得毁了,我怕你对小语图谋不轨!”
“我来北京都俩月了,我什么时候不轨了我?我老婆孩子一应俱全,我还干那种妻离子散的傻事啊?”
“说得好听,你知道脑子一热和一时冲动毁了多少好女人吗?”林岩说着手就指??我了,好像我就是那“千夫指”,他是第一个指我的大英雄。
“你说咋办吧,我不和你搅泥了。”我作势要进我的卧室。
“我警告你,敢对小语动动罪恶心眼儿我就用砖块拍你!虽然你不是我的竞争对手!”林语说完,腾腾而去。
林岩走了之后,细掂量,我也暗暗心惊:我会对小语一时冲动吗?应该不会吧……
可一想到林岩那鬼态度,我又气愤难平:你小子不是怕我单独和小语在一块儿吗,你小子不是不把我当成竞争对手吗,那好,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让你吓得那颗爱心都掉地上摔成八瓣儿!
5月1日
早上,正和小语吃饭,胡长建给我打电话,说稿子写得真不孬,问我啥时候拍照片。我说就今儿个中午吧,9点在你工地见。
临去工地,我没忘带样东西来,我是个有心人哪。
9点到工地,胡长建又是迟到,我就先挑着有气势的场面拍着。
我在上面俯拍——
上万平方米、深七八米的大坑,戴黄、蓝、红等各色安全帽的几百名蠕动的民工,七八台搅拌机,几十根浇涛了半截儿的水泥桩,看起来跟一个战场差不多了。
阳光**辣的,像玉米叶子来回地拉脸,我能看到好多民工在不停地擦脸。
小山看到我了,给戴红帽的花狗说了句什么就上来给我打招呼。
小山很兴奋,说他又写了两首诗,昨天发给苏编辑了。我拍着他肩膀连说好好好,心里却是淡淡的失意:这会儿你小子直接给苏编辑联系了,用不着我喽。
10点,胡长建才过来。车门一开,陈述和他,还有一个女人下了车,仔细一看,那女人真就是那天在董阁镇遇到的那个蔷薇!祝她得健忘症,把我给忘了……
小丫头一身红裙子,阳光下,像团火蛋儿,燎人。“张叔!”
老远,蔷薇扬着手就给我打招呼:“真是你啊!……咯咯咯……”然后嚼了几下口香糖,吐了一个大泡泡。
我假装惊喜万状地给她来了句:“你好!”
胡长建嗬嗬地笑着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老弟,我外甥女儿非得叫我给她买个戒指,来晚了。你们认识啊?”
我就把和蔷薇在董阁镇见过一面的事儿划拉过去了,把小语给省了,真怕蔷薇把我和小语在一块儿的事儿说给胡长建,胡再说给陈述,陈述再学给他老婆,他老婆再学给我老婆……瞧这事儿闹得吧,想捂都难,够吓人的。
陈述自从下车就一直打手机,眉头皱得就像宝塔糖一样,对我和蔷薇的事儿根本没兴趣。我就琢磨着怎么把胡长建往伟大上拍。
我先让胡长建站到上面,我在下面给他仰着拍了几张,然后又让他戴上安全帽跑到工地上,以掉了脑袋的士兵一样的水泥桩为背景、让他作领袖状拍了十几张,还有他混在民工中间表现他和霭可亲的甜不索索的脸(皮笑肉不笑)。
刚拍了不到二十分钟,胡长建就受不了啦,汗珠子把“金利来”的上衣都给濡透了。蔷薇这个有眼色的妞儿,竟然拿香巾纸给他擦汗,真有她的。
我们回车里开空调乘凉。
陈述正阴着脸儿发呆。我拍他肩膀:“怎么了,小脸儿耷拉得像个吊死鬼儿舌头?”
陈述翻眼看看我:“我就纳了闷了,家里电话一直占线,你说阿丽能打给谁啊?”
“我哪儿知道啊,我又不是你们家电话。”我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
“可能是网友吧?以前就有一个网友老给我打电话。”蔷薇不在意的来了一句。
“网友也不行啊!对了,可能就是丫的网友!她一直在上网呢。”陈述脸阴得能渗出水来,“别说**的绿帽子,就是丫的精神绿帽子我也给她一砖块!我这就叫她把宽带给我掐喽!”
蔷薇直撇嘴儿:“这算什么呀,网恋就是恋着玩嘛。你在北京整天给老婆围绿纱巾,她就不能给你扣个绿帽子啊?”“你个小屁孩儿不懂大人的事儿。”
蔷薇用手扒着胡长建的肩,笑:“我是小屁孩儿?……咯咯咯……严重鄙视你们这些男人,一说女人给你们戴绿帽子都气得要杀人,男女既然平等,你就应该学会忍耐。”
陈述看着我的脸:“要是你老婆万一给你戴绿帽子了你会怎么样整啊?”我在他脸上捣了一指头,把他脸上的肉捣得一歪:“别没事儿找事儿,当心我把你骂得脖子只有乌龟那样长,头只有**那样大……呵呵,我这‘**’真的是专指乌龟的脑袋啊……”
一车人全笑了。
不过陈述的话让我心里也一硌萦(担心):我老婆门面房的街对面就是一个南蛮子开的茶楼,他老婆好像不在,别他哥哪天一抬眼看见我老婆,我老婆正好也一抬眼,两人再看出点儿不该看出的东西来。
蔷薇把口香糖吐到手心,扔出车窗,小嘴一绽:“张叔叔,你这文化人说话也够粗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