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警方来说,这是一次成功的打击、解救行动:抓了三名大鱼,解救了114名受骗者。
对秦可铟来说,对警方行动的新鲜感被身临其境的震撼感取代。作为律师,她同杀人犯面对面打过交道,也阅过很多黑暗甚至血腥的犯罪案卷。但,这一切所听所读远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从未进过黑暗世界的人,是无法理解那种感觉的。
高温酷暑下,秦可铟和徐伟回到了云泰酒店。空调徐徐运转,凉风习习,清凉一片,这才是正常人的世界呀!
秦可铟把徐伟拖到她房间,两人对坐半天无语。
秦可铟柳眉一扬:“今天这场面,没话跟老姐说?昨天你都没怎么说清楚。”
徐伟有点莫名其妙,摸了摸后脑勺,摇摇头。
秦可铟火上心头,指着他就开训:“我就不明白了,你平时也挺机灵的,怎么就被骗进那种鬼地方去了?”
徐伟苦恼的挠挠头皮,喃喃道:“不跟你说了,一铁哥们介绍进去的吗?”
“你没脑吗?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我对原来的公司不满意,工作累得要死,工资低得要命!恰好,我这哥们打电话给我,说他叔叔在D市XX公司做副总,公司正好招人,问我要不要过来试一试。我,我一时信以为真,就投奔他来了。到了地方,才知道被骗了。”
“你刚刚大专毕业,应该从低做起。工资低点无所谓,积累到一定经验再跳槽也不迟。”
“老姐,你怎么跟我爸妈一个调调?!积累经验说得容易,要多少年?五年还是十年?”徐伟梗着脖子道。
秦可铟看他这副不受教的样子,气得一抬手就给了他一颗爆栗子:“要不,你以为你是谁呀?哈佛的还是清华北大的?报纸上都说了,就业形势一年比一年严峻!你以为是忽悠你的么?”
“姐姐,你有学历歧视!”徐伟气鼓鼓的反驳。
“我不是学历歧视者!告诉你,适当的时候要适当的向社会低头!进了社会,不是说一腔热血就可以随便成功的。就拿你们那么多受骗者来说,不就是脑门发热被人给绕进圈套了吗?要是我的话,我肯定先弄清这个公司的具体情况,绝不会一个电话就辞工而去!”
徐伟无言,垂眸看地。但,他心里觉得有点憋屈,他觉得表姐不理解自己的雄心壮志。
秦可铟留意着他的表情,知道刚出校门的表弟还未能真正体会到社会的残酷。刚想再说点什么,手机响起,原来是李叔叫她下楼吃饭。
晚饭桌上,云瑉赫然在座,正逗昊昊玩耍。
昊昊瞟见秦可铟和徐伟进来,立马跑到徐伟身边,紧紧地拽着他的手,问道:“哥哥,你和阿姨今天到哪去了?我都找不到你玩。”他昨晚和徐伟玩得很投缘,在他幼小的心里,这个哥哥比阿姨还会玩。
这个小白眼狼,敢情昨晚玩出交情来了?把她喊那么老,却降低了她表弟一个辈分。秦可铟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哦,阿姨和哥哥今天有事找警察叔叔去了。”
云瑉环抱双手,背靠椅子,慵懒道:“事情怎样?人全弄出来了?”
秦可铟撇撇嘴:“百来号人倒是弄出来了,不过,钱可能就打水漂了。”
云瑉不以为然道:“钱没了,可以再赚嘛。”不就几千块钱的小事么?
秦可铟没好气的飞他一刀,说道:“云总,你财大气粗,当然说得轻巧。当时,那三个头目差点没被暴动起来的学员打死!”打量了对面的云瑉一阵,她双手交握撑着下巴,问道:“问云总一个小问题,你能把4800元变成一百万吗?”
云瑉一愕,旋即笑了:“有时限吗?”
“越快越好!一周或者半个月都行。”
云瑉嘴角含笑,右手食指轻叩桌面,过了片刻,很坦率的表达了意见:“这事难度挺大。不过,有这种想法的人,我建议他还不如去买彩票或者上澳门赌几把。运气够好的话,没准半天就能梦想成真。”
“呵呵,连云总都说这话,可见这事的现实难度有多高!”秦可铟笑着摇头,“你知道吗?那非法传销组织教室里的横幅标语就是这个!”
云瑉也跟着摇头,真以为赚大钱有那么容易呀?!剩余价值可不是靠坐办公室吹空调就能创造出来的!“不过,这块饼倒是画得相当诱人!”
“呃,云总,介不介意再问你一下,你本人的第一桶金是怎样来的?”秦可铟笑眯眯的问道。
“哦,这件事就很遥远了。”云瑉黑眸微眯,眼神飘忽。就在秦可铟失望得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缓缓道:“我人生第一桶金,是用压岁钱承包我家附近的溜冰场赚来的。一个暑假,挣了二千块钱!”
“啊?这样挣钱?”秦可铟惊讶不已。看着对面云瑉眼神刷地锋利起来,她整了整表情,又孜孜不倦问道:“那时你多大?”
“十一二岁吧。”云瑉淡淡道。
十一二岁,纯粹一孩子,就这么会赚钱?秦可铟差点惊掉了下巴,结结巴巴道:“你,你不,不要读书?”想她从小到大,天天被灌输的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理念。分分分,那是她的命根呀!
云瑉微怔,嘴角一勾:“读书和休闲赚钱不冲突的!”忽而话题一转,“小秦,你十八岁后还花家里的钱吗?”
废话,不花家里的钱,难不成要她一介女流去抢银行过日子呀?
云瑉的表情愈发愉快起来,忍住胸腔里的气流说:“我从初中开始,学费和生活费都是靠自己挣的!”
狂汗!强人,非一般的强人!秦可铟不自觉的抹了一把额头,低头喝茶。头一次在云大总裁面前觉得自惭形秽!
云瑉饶有兴趣地望着秦可铟低头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总算有件事占了这女人的上风。
……
菜上齐后,秦可铟因为被云家的教育方式给打击了,没了八卦的兴趣,老老实实的照顾小主子吃饭。
云瑉心情格外舒畅,颇有聊天的欲望,竟然和徐伟聊起来:“小徐呀,以后有什么打算?”
徐伟早就从表姐嘴里知道了云瑉的身份,心里把他当成了自己的超级偶像。没成想偶像居然主动跟他聊天,有点结巴起来:“还,还没,没打算。”
云瑉出乎意料的和蔼可亲:“年轻人,不要因一点点小打击就退缩。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徐伟心里一喜,畏惧也抛到九霄云外,说话流利起来:“我很崇拜你,可以到你手下做事吗?”
天,徐伟崇拜云瑉?!她秦可铟的老Face往哪搁呀?!她不悦地叱责道:“徐伟,怎么说话的?”
云瑉闻言后,吃惊倒说不上,公司里崇拜他的人海了去了!许久没被这种嫩头青这样直白吹捧了,男性尊严得到了小小满足。但,秦可铟的态度就让这份满足打了折扣。不过以这两人的关系来说,应该有点利用价值吧。他眉一挑,把玩着手里的红酒:“哦,这么想跟我?”
徐伟点头如捣蒜,跟着这样的大老板肯定少奋斗几年。
秦可铟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云瑉很满意徐伟的反应,他淡淡道:“你的学历不高,愿意从低做起吗?”他不拿公事开玩笑,即便徇私也有底线。
秦可铟本想插话制止,听到云瑉的话后,心中一动:以表弟的资历,要进任何好一点的单位都有点勉强。不过,只要他从此愿意脚踏实地,从低做起,还怕将来没出头之日?她实在不该为个人颜面而干涉表弟的选择!
徐伟听后,眸中闪过一丝阴霾,看来云总和表姐关系没他想象中的好。不过,想起他冲表姐甩“打死他都不回老家!”的豪言壮语,他咬咬牙点头“嗯!”
云瑉瞥一眼眼前的年轻人,笑道:“后天带份简历到人力资源部,听经理安排。”
徐伟欣喜万分的点头,不由自主地抓起秦可铟的手猛摇,说道:“姐,我进云氏啦!”
这小子肾上腺分泌过旺之下,抓人也没个轻重。秦可铟被抓疼了,一把甩开他的铁爪:“恭喜恭喜!”余光一掠,云瑉端起酒杯冲她这个方位举了举,嘴角噙着微笑。她心中一叹,这人情难还呀!顺手端起桌上的普洱回敬,笑颜如花:“云总真是帮了我一大忙!我还正头痛到哪里托关系帮他找份工呢!”
云瑉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笑道:“小秦,真是不把我云某人当朋友看呢!”
呵呵,她何德何能有身家这么高的朋友?!秦可铟抿了一口普洱,微笑道:“云总的人情这么大,让我何以为报呀?”
“都说了是朋友,还谈什么报不报?朋友嘛,不就是帮来帮去的?昊昊多亏你了。”云瑉摇头叹气道。
他这样明显的司马昭之心,秦可铟很难揣着明白装糊涂,放下手中的普洱,笑道:“我也没别的本事,只要你老不嫌弃,我就继续履行合同,帮你照顾昊昊到你姑妈回来。”
“求之不得!”云瑉一饮而尽手里的1/4杯红酒。好酒!这个年份的也还不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