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劳作下来,素有洁癖的秦可铟无法忍受一身的油烟味和汗味,跟昊昊和李叔打了个招呼,匆匆回房冲凉。沐浴罢了,她神清气爽的下了楼。
秦可铟落座。
老李司机憨憨一笑:“小秦,刚才有几个电话找你,全是昊昊接的。”
秦可铟闻言后,朝昊昊招手。果然,她的手机在小主子手里。她右手食指一勾,笑颜如花:“Come on,昊昊,把手机还阿姨。刚才是谁找我呀?”
昊昊扑上来,把手机塞回秦可铟手里,笑道:“她说她是话剧阿姨。”
话剧阿姨?莫非是宸、林之一?秦可铟接过手机,一翻通话记录,赫然是林菱的号码。她回拨过去:“美女,传说你刚才找我?”
“是呀,打了三电话过去,全是那小屁孩接的,说你在冲凉,其他的夹又夹不清。”林菱抱怨着。
“跟小孩计较这么多干吗?”秦可铟轻笑道,“呃,对了,找我有事?”
“是,现在能否出来一趟?我找你商量点事。”
“现在?”秦可铟瞥一眼天空,漆黑一片,“现在不行。王婶上医院照顾她老公去了,云总不在,我实在不方便出去。”
“有个事,我必须找你商量一下。唉,偏偏宸珊这周出差了。”林菱语气纠结道。
必须?这个措辞实在罕见。看来,事情挺十万火急的。秦可铟脑子高速运转后,迅速下了一个决定:“要不,这么着,你打的到清水来谈?”
“呃,这不太好吧?”林菱有点迟疑。
“你确信一定今晚找我谈事不?”秦可铟反问。得到林菱的肯定答复后,她叹了一口气,“反正我今晚是没法出去,倒是你可以进来,来不来取决于你。时间早的话,你可以再回去。”
林菱踌躇了一会,说道:“算了,我过你那边吧。”
“好,我把云宅的地址发短信给你。”
一个小时后,林菱出现在了云宅门口。
秦可铟一看林菱,一脸倦容,双眼通红,心一沉,赶紧关心道:“怎么回事?”
林菱冲她虚弱一笑,笑容酸涩无比:“铟铟,我好累。”
好累?干什么活会累成这样?秦可铟狐疑的把林菱迎往她住的房间,随手倒了杯温水塞给林。
林菱接过水把玩着,垂首不语。
昊昊见到话剧阿姨,欲纠缠,被秦可铟打发到一边去玩橡皮泥去了。
“说吧,你巴巴跑过来,总不会是跟我切磋金刚坐的吧?”
沉默片刻,林菱低语道:“铟铟,我和章俊磊可能要分手了。”
谁和谁分手?她和章俊磊?那个和她谈了七年恋爱的高高瘦瘦的斯文男?秦可铟不敢置信的直视着她。
“难以置信,是吧?”林菱自问自答,“其实,他没有明说,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究竟怎么回事?说清楚。”秦可铟皱眉道。
“他回了老家,很受上头重视。总行要在他们市新建一个支行,分行行长很看好他,点名要他负责筹建,许诺事后给他个支行副行长。前两天,他打电话征求我的意见,问我怎么办。”
“哇,不是我说,你家那口子还挺能的。28岁的支行副行长!挺牛的。”秦可铟咂咂了几声,“这是好事,你应该支持他,行长夫人。”
林菱白了她一眼,有气无力的说:“现在摆我面前的,就两条路:一是牺牲工作,守护爱情;二是,舍弃爱情,拥抱工作。”
秦可铟瞬间沉默:这个二选一,太残酷,外人还真不好置喙。
林菱扳正秦可铟的身体,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望穿她的思想,从她那儿得到答案。
秦可铟明白老友在等待她的分析。
很明显,摆在林、章面前的是这样一道人生难题:爱情和事业如何抉择?
秦可铟觉得不能妄下断言,随即扔了一句:“你父母的意见呢?”
林菱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我家就我一个女,父母当然不同意!跟你讲,我妈的原话是‘你嫁北方这么远,将来在婆家受了欺负,连个撑腰的娘家都找不到’。还说要去帮我劝磊,回南方发展。你说,28岁升副行长,年薪几十万,连我都有些心动。何况,磊是那样有抱负的人。哪个男人肯放过这样好的升迁机会?……”
秦可铟听着死党的牢骚,既觉得好笑,又替她难过……
想当初,21岁的系学生会副主席—林菱先动了心,看上了为人幽默、处事得体的系实践部部长—章俊磊,主动出击,滥用职权刻意制造两人相处的机会,巴巴的送爱心牌袜子、爱心盒饭,历时一月有余,终于攻陷章俊磊,充分印证了“女追男隔重纱”的经典俗语。
……
就在两人沉浸在昔日的回忆时,昊昊走近来,搂着秦可铟脖子,睡眼惺忪道:“阿姨,我困了,要睡觉。”
秦可铟抬腕一看,不知不觉就到了小主子睡觉时间了。她扯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道:“林菱,时间太晚了,你明天再回去吧。我先送昊昊去睡觉,你冲个凉。睡衣在衣柜里,自己拿。”
秦可铟安排好昊昊后,回到房间里,林菱已经躺上床了。
秦可铟打趣道:“美女,咱俩好久没有同床共枕了。”
林菱抚额道:“少贫了。今晚,就我这事开个卧谈会吧。”
两人相视一笑,卧谈会,多么遥远而深刻的记忆呀!
21岁,大三,林菱宣告和章俊磊建立恋爱关系,秦可铟忍不住问了一句“南北恋爱,将来怎样?”,林菱自信道“只要两人真心相爱,一切都不是问题。”
24岁,研二,林菱宣告找工作钉死在A市这一亩三分地,秦可铟、宸珊劝其扩大工作范围,林菱认真道“为了爱情,工作一定要和磊在一个城市。”
25岁,工作半年后,林菱向她们哭诉了章俊磊为了亲情而回到北方老家,秦、宸劝她随夫北上,林菱无奈道“爱情和工作同样重要,我不知如何选择。”
……
时光流逝如白马过隙,悠悠三载,问题终于避无可避。
秦可铟思量了一会,正色道:“说真的,在感情的事情上,别人的建议都是假的,最重要是自己的心。曾经在杂志上看到这样一段话—当你不知何去何从时,静下心来,闭上眼睛,抛开所有杂念,用心思考,而不是用脑。”拉起林菱的手,温柔的说,“不妨试试看,向你的心祈求答案。来,闭上眼睛,静心……”
数秒钟之后,林菱语气幽幽的说:“我看到了从前恋爱的时光,真的,真的让人无法忘怀!我们静静地坐在阶梯教室里晚自习,偶尔相视一笑……我们晚饭后在校园里散步,边走边商量学生会工作……读书那阵我不会做饭,他在出租屋里做给我吃,味道真美,直到现在他都说我的厨艺不如他……”
秦可铟不语,在昏黄的床灯光笼罩下,默默听着。她知道此刻某人需要的不过是个倾听者罢了,她亲眼目睹了这段恋情。
“可,可是,我也看到了将来,我升了法务部经理,有了自己的办公室,教导新人……”
望着她迷惘的样子,秦可铟轻笑了一声:“林菱,恕我直言。其实,你踏入别墅的那一刻,你的话已经出卖了你?”
林菱惊恐的看着秦可铟,眼神写满了“否认”二字。
“你说,铟铟,我跟磊可能要分手了。”秦可铟点醒她。
林菱捂住嘴,陷入愕然状态:真的,答案早就有了。这么着急找铟铟,只不过是为了找个附和她的声音罢了。
林菱很凄美的笑了,“我记得第一眼见到他,高高瘦瘦的,笑容很阳光,很会来事……”一边说着往事,一边眼泪哗哗直流,她也不去擦它,磊和她都不想牺牲事业,那就让眼泪做陪葬品吧。
就这样,27岁这年的卧谈会开了整整一个通宵。
林菱说了一夜,秦可铟听了一夜,偶尔递个纸巾、接几句话。
林菱说的同时,秦可铟也陷入了思考:爱情和事业,如同鱼与熊掌,二者兼得者,福也;二者选一者,苦也。
但愿自己不要陷入这样的可怕境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