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可是华元帅吗和陈元帅?”杜绍权的声音平稳的飘了上来,“在下大成杜绍权。”
华御廷和陈宏对视了一眼,杜绍权的指挥能力昨天已经见识过了,今天却又见识到了其武功,从这一声中足以听出他内力之高强。
“杜元帅请了,华某见过,”对方礼数周到,华御廷也不能失了礼节,还礼道,“不知道杜元帅有何贵干?”
杜绍权轻笑一声,“华元帅何以明知故问?杜某相信大梁的情报系统不至于如此之差吧,想必后方之事华元帅也已知晓,杜某不喜欢兜圈子,今日杜某打算撤兵回援,还请华元帅成全。”
“呵呵,杜元帅这是哪的话,既然杜元帅将话说的这么明白,华某也就不多说了,不过杜元帅就这样走了恐怕不太好吧。”华御廷满脸堆笑,此刻像足了一个精明的商人。
“华元帅如果还想再战,杜某奉陪便是,我大成于梁河郡还有十二万大军,却不知贵国淮西淮东两郡如何?华元帅如不走的快些,恐怕很快就能传来江都城陷落的消息了,河东军二十余万压境,仅凭贵军在东犁郡的十几万人怕是挡不住吧,华元帅是聪明人,杜某就不多说了,若有缘,日后再叙,杜某告辞!”杜绍权没等华御廷说出什么话来便转身离开,而华御廷和陈宏却也真的说不出什么来,杜绍权说得是实话,如果把他惹急了再打下去,恐怕不是短时间内能够结束战斗的,仅仅是三万重甲步兵就不知道要怎么消化的了,现在杜绍权耗的起时间,但是华御廷却耗不起。
“呸!”华御廷气得恨恨跺脚,淬了一口,虽然心中恼火但也无计可施,“留下五万人守住汶西城,余下的全部跟本帅回援!陈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
“大帅放心,小心,”陈宏也不多话,两人眼神交流便足以明白对方心中的想法,华御廷快步走了下去,待城外大成军撤走之后便要撤军了。
杜绍权边走边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城头守军的动静,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其实他此刻的心情比起华御廷来还要着急,恨不得率领大军马上杀回去,不仅仅是因为梁河、莱芜战事紧张,更加重要的是河东的五万绿甲军已经趁着赵凌云拖住王颍大军的时候绕过了梁河郡直插大成腹地,现在已经逼近了梁河郡北部的武凉郡,现在大成唯一能够动用的机动兵力只有京都的近卫军七万人,但是现在东边的黎岳明也是情势危急,仅仅凭借着七万兵马,能够把两个窟窿都堵住吗?这显然是不够的,所以现在只能指望着杜绍权迅速回援,不需要动用围歼烈镇北的大军,只要这六万余兵马回去再加上七万京师的近卫军便足够了,因此现在杜绍权真的是心急如焚,他必须要和时间赛跑了。从武凉郡到京都晋阳之间还有魏武、临平、怀远三郡,如果杜绍权不能在绿甲军攻破这三郡之前抵达的话,大成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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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云!肯定是方云!他一定没死!”石义几乎,不,是已经抓狂了,刚刚收到烈镇北被围的好消息没几天,梁河、莱芜告急的奏折就送到眼前了,听到了这个消息,石义可以肯定是方云在作怪,他肯定没有死!
“王上请息怒,”一向冷静的郑文录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他现在必须保持镇定,还要安慰石义才行。
“息怒!你让我怎么息怒!我们都被方云给耍了!他肯定没有死!魏剑可能也没有死!我们中了人家的诈死之计了!否则本来已经闹翻了的岳枫和郑虎,还有范仲逸他们三个怎么可能这样凑巧的同时出兵?现在东部四郡和河东五郡沆瀣一气,他们连成一体了!没有方云怎么可能!没有方云他们内斗还忙不过来,怎么可能会有精力出兵攻打我们,而且还是三面同时出兵,他们挑了这样一个时机,摆明了是谋划很久的了,这下好了,一个不小心大成、大梁就全都会被方云给干掉了!他妈的!”石义暴怒之下,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像是当年在军中一样爆出了粗口。
“王上,微臣以为,仅靠大将军回援,怕是力有不逮,况且耗时长久,不如将轻骑兵军团调四万人回来,轻骑兵军团战斗力强,且脚程快些,三日之内必可赶到,不会耽误什么事情,”右丞相许令明建议道。
这个提议令得石义心中微动,现在几路大军围歼烈镇北,共有二十余万,其中有轻骑兵八万,重甲步兵近五万,这样的优势兵力,即使减少四万轻骑兵,仍不会造成太大的问题,而四万轻骑兵回援,他手中就有了足够的力量,再等到杜绍权回来,他可以用的兵力就多达十七万之众,这十七万精兵足以抵挡任何强敌了。
“王上万万不可!”郑文录急忙道,“打蛇不死,必遭反噬,烈镇北非同常人,以现在的形势都未必能够将其二十万大军全歼,更不要说调走四万人了,到时候烈镇北必然发现形势有变,一旦被他突围出去,这样的好机会就再也不会有了,况且现在东线也好,南线也罢,都足以暂时抵挡敌军的攻势,唯一棘手的只是那五万绿甲军而已,可是他们自从进来我国境内就消失不见了,一会儿在这里出现,一会儿在哪里冒头,显然其志不在攻城略地,这样一支机动性如此强且目的不为我等所知的军队,即使将八万轻骑兵全部调回来也派不上用场,偌大的南方数郡中想逼住其决战,无异于大海捞针一般困难呐。”
“王上,烈镇北现在以成瓮中之鳖,就算是少了四万轻骑兵他也一样逃不出去,五万重甲步兵,四万轻骑兵,完全可以以一敌二,再加上其余各军,我军在总兵力上也不输于他,焉能放掉烈镇北?”许令明不是很懂军事,但是在他看来,围歼烈镇北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而在这个时候,最为紧急的是河东五万绿甲军也许马上就要打到眼前了,为了大成的存亡也好,为了自己的安危也罢,抑或是为了和郑文录作对,力主调回轻骑兵。
“许令明!尔敢误国耶!”郑文录双目圆睁,暴喝一声,大步走上前去,扯住许令明的衣襟,眼睛血红,一副要吃人一般的模样。
许令明吓了一跳,他与郑文录作对已久,可是每次都是无论他怎样进攻,郑文录就是不还手,可谁知道今天郑文录竟然如此暴怒,竟然直接动起手来了,并且直指他误国,这样的罪名他怎能承受的起,虽然口中想要辩解,可是被郑文录气势所摄,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快快放手,成何体统!”石义不悦的喝道。
“王上!”郑文录松开许令明,跪倒在石义面前,“且不论河东军现在的首领是方云还是岳枫,至少他不是一个糊涂人,谁都知道,仅仅凭着五万绿甲军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对大成造成沉重打击的,他们的目的不过是引得王将军和黎将军心浮气躁,为两面的同伴分担压力罢了,甚至也有可能河东与大周达成了同盟,或者河东不想看到大成吞掉大周一家独大,我们不能让奸人的计谋得逞啊,失去了这一次机会,给大周喘过气来,我们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王上三思啊!”
许令明刚刚被郑文录揪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死,被松开了以后正要开骂,郑文录的一番话却令他心头一动,坦白说,郑文录说得不错,这些年的明争暗斗下来,许令明也意识到了自己处理内政也许能够跟郑文录相媲美,但是比起用兵和天下大势来,自己便有所不如了,他虽然争权,却也是对大成忠心耿耿,此刻更加想起了自己从西凉灰溜溜回来的时候郑文录没有落井下石,罢了,就还你一个人情吧。
“王上,臣以为郑大人所言…甚有道理,微臣刚刚考虑不周,还请王上责罚,”许令明道。
许令明突然出来替郑文录说话,石义和郑文录都是一愣,看着两人差异的目光,许令明淡淡一笑,“臣虽不才,平日与郑大人多有不和,但是臣忝为大成臣子,却也知国事大于天,臣不通军事,但是仔细思忖一下,觉得郑大人所言甚有道理,还请王上三思。”
“好!”石义用力拍了一下手,哈哈笑道,“寡人这么多年来有什么没见过的,有什么困难没经历过的,没有什么能够难得倒寡人,只要我大成内部不乱,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们也能顶住!好吧,就依二位卿家所言,围歼烈镇北的计划不变,七万近卫军两万留守京城,余下的五万分成五个万人队,在南部诸郡分别搜索,发现敌军动静立即示警,拖住敌军,另外四队迅速赶过去,在杜将军回来之前,一定发要把局势稳定住,传旨黎将军,叫他务必顶住,五日即可。”
“臣等遵命!”石义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大臣们就再也不用说什么了,只要照做就是了,出了留下郑文录拟旨,其余人都退下去了,郑文录向许令明半是感激半是歉意的看了一眼,许令明只是微微一笑便罢。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为了最大程度的达到目的,更好的缩小自己的目标,五万绿甲军也是分成了五个万人队,由五名将领分别率领,这五个人正是赵凌云麾下的彰武五虎,分别是韩桐、武魁、冯远、吴大海、楚天南武人,这五个人在整个河东的年轻将领中堪称优秀,本来就是一个个良材美质,在赵凌云麾下经过了几年历练,此时更加了得,尤其是五虎之首韩桐和武魁,韩桐本身资质优于众人,而武魁却经过了河东对大梁的一战,整个人成熟了许多,其他三个人虽然略逊一筹,但是在赵凌云手下受了这么多年的熏陶,也足以称得上优秀了。
这次的任务不知道为什么会派五虎来,五虎自身也不知道,他们是军人,只能接受命令,却没有资格问其他的事情,况且有些事情也不是他们现在可以知道的,虽然他们每个人都在奇怪为什么自己能有机会统率绿甲军,不过还好绿甲军虽然骄傲,却是赵凌云的旧部,对于五虎不是很排斥,否则这个任务也不会交到他们手上。
他们接到的任务很奇怪,本来他们以为命他们出战是为了夹击王颍,赵凌云手中的十万彰武军再加上五万绿甲军,这样一来他们便可以在战斗力上和数量上同时占据优势了,打败王颍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但是没想到赵凌云却是命令他们悄悄绕过梁河郡,出现在大成腹地,但是又不许他们攻打城池,这是令他们最无法理解的,根据情报,武凉、魏武、临平、怀远四郡的守军早就被调空了,现在全部兵力加在一起不足万人,这样的好机会怎能错过呢?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只要夺了四郡,王颍被断了后路,哪里还能跑得掉。
可惜他们的建议被赵凌云无情的驳回了,只是一句话,依照原计划行事。虽然不服气,可是后来仔细想了想,武魁毕竟经验丰富了些,不再是纸上谈兵、容易冲动的年轻人,他明白了赵凌云的用意,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来,虽然面前的四个郡着实诱人,但是以自己手头的五万兵力,每占一处都需要分兵把守,而且这就等于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了大成人的眼睛底下,大成援兵到达之时,己方势必寡不敌众,反而还多了一个累赘,以现在的实力,还远不能一口气吞掉四个郡,况且一旦封死了王颍的后路,双方实力相差不多,虽然王颍军中有五万新兵,但是彰武军中也有五万新兵,万一王颍拼起命来,弄得个鱼死网破,自己未必能够占到什么便宜,与其如此,还不如等他自乱阵脚。
武魁将自己想到的说了出来,引得另外四人皆惊,再不敢说什么,只是照着原定计划行事,这五万人如同一只手掌,时而五指分开,时而攥成拳头,将大成南部的四个郡搅合的乌烟瘴气,所以才吓得石义差点把轻骑兵调回来对付他们。
他们五人接到的命令是尽一切力量骚扰大成腹地,诱得大成最后一支机动部队——京都近卫军出击或者是前方的大军回援,但是究竟这是什么目的却没有人告诉他们,作为一个军人,他们也不需要知道这些,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自从绕过梁河郡的王颍大军之后,韩桐等五人便分散开来,五个万人队分做五个不同的方向出击,武凉、魏武、临平、怀远四郡遭受到了无数次侵袭,甚至有的地方被一支队伍反复骚扰了许多次,这是因为韩桐等人忘了自己曾经来过这里,对于这个陌生的土地,谁会记得那么清楚的。
虽然不尽的进行骚扰,但是他们没有占领任何一个地方,每到一个地方就像是掠夺的强盗一样,只是没有进行无谓的杀伤,没有奸**女,他们只是抢夺,将所有能抢的东西抢走,这样一来,武凉等四郡就陷入了恐慌之中,虽然大家都可以保证性命无忧,但是生存的一切倚仗都被抢走,甚至还被反复抢夺,将他们赖以生存的一切都夺走,这让他们没有办法活下去了,于是,大批的灾民出现了,这无疑对大成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无论绿甲军的目的能不能得逞,至少他们已经令大成乱成一片了,四个郡的大部分人失去了生存下去的能力,只能依靠国家的救济,因为现在刚刚完成秋收,地里再也没有粮食了,虽然五虎还年轻,不够狠辣,并没有将土地也都毁掉,可是百姓们仍旧是没有办法生存,如果国家不能让他们活下去,他们就只有成为流民,或者是造反。
“将军,我们要这样到什么时候啊?我觉得我们现在很像做贼…”在从临平城抢夺离开的路上,韩桐身边的一个亲兵嘟囔道。
韩桐笑骂道,“就是做贼了怎么样,记住,军人,第一就是要服从命令!将军我都做贼呢,你又怎么样了!”
那亲兵不敢说了,还是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也只是问问嘛,又没说要怎么样。”
“唉,”韩桐叹了一声,望着天边悠悠的道,“我也不想这样啊,只是没办法,不把大成人逼急了,我们就算没有完成任务,为了赵将军,为了河东,就算是作一回强盗又如何!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情只求问心无愧,哪里管得了那许多,嗯?前面有一个小镇!兄弟们,抄家伙,准备杀过去!记住,老规矩,不许伤人,只许抢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