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月圆之夜,夜空明净,浑圆饱满的明月高悬于夜空之上,月华客栈座无虚席,客栈一二楼的露台站满了各路前来赏月的豪杰人士,人虽多,却丝毫不嘈杂,赏月还需静静地赏才能领略其中意境。四处飘溢着酒香,给氛围又增添了一丝迷醉感,众人似乎都沉浸在这片醇香而又宁静的氛围中。
阿姿站在屋中窗前,独自望着皎洁的月盘,终于体会到“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是怎样的一番意境和感受了。罗城和雪球不知情况如何?是否安全?若他们有什么闪失,她将深深自责,本是同路人,路遇危险,她却独自逃命。庄沛离忽推门而进,她急忙迎上去道:“怎么样?查到了吗?”
庄沛离说:“你放心,事发现场没有发现他们的尸体,他们应该没事。”
阿姿稍稍松了一口气,既然没发现尸体,那就没有遇害。
庄沛离看看窗外越发明亮的月亮,说:“这么好的夜晚,你准备在房间度过?”
阿姿叹气道:“你觉得我还有心思赏月吗?连追杀我的人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放心!”庄沛离安慰她,“只要待在我身边,就算是鬼怪也是不敢靠近的。”
阿姿对他这类自恋自夸的话从来都是嗤之以鼻。
“走,我们去举杯望明月。”庄沛离拉着她,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带到了月华客栈的房顶上。
无疑,这里的视线比二楼露台好得许多,一望无际、连绵不绝的峰峦,云雾缭绕,夜空清明宁静,景致非常怡人。
庄沛离指着空中的明月问阿姿,“你觉得它看起来像什么?”
阿姿说:“像月饼、像玉盘、像皮球,嗯,还像很多东西……”她问庄沛离,“你觉得又像什么?”
庄沛离看着她笑了笑,“我觉得它像你的脸。”
阿姿并不觉得这是一种夸赞,“我脸有那么圆吗?”
“你比它小一点,”庄沛离老实回答,“我是指你像它那么可爱,那么纯净。”
阿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免扭捏一番,“哪有!我哪里像你说的那么可爱,也没你说的纯净,其实我很粗鲁,就是一个神经大条。”
她没想到庄沛离会对她的观点表示赞同,他点头道:“有时候确实有那么一点。”
嘿!阿姿心想,你这是在夸人还是在损人呢?先把人高高捧起,然后再狠狠摔下,简直比直接骂人还残忍。她佯装生气,扭头不再搭理他。
已入秋的天气逐渐开始转冷,阿姿本身就体寒,越加耐不得冷。夜深露重,阿姿不禁缩了缩脖子,庄沛离将她过去,说:“靠我近一点就不会冷了。”
果不其然,阿姿感觉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股热气,她不再感觉那么冷,温暖了许多,而庄沛离也感觉清凉了些。
“我想回去看一看我娘亲。”阿姿突然说。
庄沛离道:“你现在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想杀你的人肯定会在你的家乡守株待兔,等你一出现即刻取你性命,你这是要回去送死?”
阿姿气恼道:“那我能去哪?我又没得罪什么人,是谁那么无聊,费尽心思地想要杀我,实在想不出是谁?”
庄沛离道:“想不出就不要想了,目前你还是不要急着回家,暂且先在这里避一避。”
阿姿点点头道:“只能先这样了,只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庄沛离摸摸她额头,说:“你没生病吧?”
阿姿拍掉他的手,“你才有病呢!”
第二日,客人们陆续离开,客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小二们忙着收拾打扫客房,明净在大堂和一个常住客栈的老者下棋下得热火朝天,阿姿围观了一会,实在看不懂他们高深的棋局,便中途放弃转而加入青瑶、桐月华的刺绣队伍中。阿姿虽会点简单刺绣,但手艺粗糙,针脚杂乱,花式生硬,连她自己的法眼都入不得。三人中当属桐月华的手艺最好,一朵阿姿看来极度复杂的牡丹花,在桐月华手下只需一炷香的时间就能顺利完成,且绣得惟妙惟肖,似真的牡丹花一般。
阿姿看着自己花了半天时间绣的蹩脚紫荆花,再看看桐月桦绣的鲜翠欲滴的红牡丹,还有青瑶绣的栩栩如生的画眉鸟,她自行惭秽。这时,庄沛离走了进来,阿姿急忙将自己的丑作藏在身后,庄沛离眼疾手快,伸手绕到她身后将刺绣夺了过来,戏谑道:“你还会刺绣?额,虽然难看,但也出乎我的预料。”
阿姿斜睨他一眼,从他手里夺回刺绣,不再搭理他。
庄沛离说:“你不是说要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吗,那么给我绣一条发带吧。”他认真地看着阿姿,不像是在开玩笑。
阿姿心想,这买卖划算,一条发带抵一条命,于是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接下来的几天,她都和桐月桦学习刺绣,一针一线,绕来绕去,实在考验耐性。桐月桦教她如何使用饶绣针法,阿姿看着针线相互绕来绕去,眼花缭乱,颓然地托腮哀嚎,“早知如此难,我宁愿欠着他的救命之恩。”
桐月桦笑道:“你喜欢他?”
阿姿急忙摇摇头,“我有喜欢的人,但不是他。”
“哦?”桐月桦有些意外,“不过我看得出他喜欢你,认识他十多年,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对一个女孩子。”
阿姿不这么认为,她说:“他对很多女孩都这样的。”
“是吗?”桐月桦反问。
“是的。”阿姿肯定道。她真的这么认为。
吃过午饭,阿姿同青瑶下山到集市里采购一些日常所需的生活用品。观月山脚底下就是一个热闹的乡村市集,虽没有图城市集的热闹繁华,但也五脏俱全,应有尽有。阿姿此次下山,主要是要买给庄沛离做发带用的布料。为了节约时间,阿姿去布匹店挑选布料,而青瑶则到市集的另外一头去买香料,她们约好半个时辰后在米店门口集合。
阿姿挑了一缎银白色的云锦,走出布匹店,见时候尚早,便想四处逛一逛。刚走出几步,就有一陌生的矮个男子迎上来道:“程姑娘,我家主子想见你一面。”
阿姿警惕地看着他,这个人她从未见过,他是如何得知她的姓氏?她问:“你家主子是谁?”
矮个男道:“姑娘见到就知道了。”
阿姿心想,我可没那么傻,自己往狼窝里钻,她想走,矮个男却挡在面前不让路。
“姑娘我没时间,要见你自己见去!”阿姿说,“请让开!”
矮个男冷冷一笑,“既然姑娘不配合,那小的只能动粗了!”
阿姿大感不妙,挥手朝他身后叫道:“大哥,我在这里!”趁着矮个男好奇望后看的时候,阿姿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呼救:“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想非礼我!”
阿姿不分方向地跑,突然一头撞到一个人身上,她正要说“对不起”,却猛地被人击中后脑勺,失去了意识,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不幸地落入了坏人手中。
她被关在一间黑屋里,身体被紧紧捆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屋外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声,阿姿听出其中一个就是刚刚拦截她的矮个男。他说:“为何不马上解决掉,好快些回去领赏。”
另一人说:“我听说子陵王对此女一片痴情,我们若将她交给子陵王,说不定能得到更多的赏钱。”
矮个男道:“咦,我怎么没想到呢,大哥你太聪明了!”
原来他们是想用她来向陆承寅要赏钱,阿姿突然心生一计。不久,他们进来给她送饭菜,除矮个男外,还有一个稍高一些的独眼男,面目表情有些狰狞。阿姿趁此机会对他们说道:“两位大哥是不是想赚大钱?”
矮个男道:“你少耍花样,想让我们放了你,门都没有!”
阿姿听罢,自言自语道:“可惜,可惜,实在可惜啊!”
独眼男道:“可惜什么!”
阿姿说:“我刚刚听你们说想把我送到子陵王那里去领赏,难道你们不知道我与子陵王已经分手?你们确定他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出大价钱?而且我告诉你们,这个子陵王是个超级扣超级吝啬的铁公鸡,一毛不拔的,之前我让他给我买一条宝石项链,他都舍不得,你们说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吗?”
两人异口同声道:“没意思。”
“可不是嘛,”阿姿继续说道,“你们这样将我送回去,拿不到钱不说,说不定还会被他关起来,到时你们就是偷鸡不成蚀一把米咯。”
矮个男恍然大悟,“是哦,大哥,我们怎么没想到,万一子陵王到时不肯拿钱给我们,还把我们抓起来怎么办?”
独眼男似乎觉得阿姿说得有道理,想了想,道:“既然找子陵王拿不到钱,那就只有杀了你回去向主人领赏了。”
“别急啊!”阿姿说,“难道你们忘了我是谁吗?我可是程家的人啊,程家是什么人?程家可是图城最有钱的人,有了我,你们还怕没钱吗?”
矮个男一拍脑门,对独眼男道:“对啊,大哥,我们怎么没想到呢!”
独眼男道:“看你身上也没什么钱,你哪里拿钱给我们,你当我们这么好糊弄?”
阿姿道:“金银财宝怎能随意放在身上,要不早就被像你们这样的人抢走了,我可是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藏得好好的,你们若将我放了,我就把所有的珠宝都给你们。”
“你说的可是真的?”矮个男问道。
阿姿道:“我骗你做什么,那么多钱我也用不到,带着又麻烦,还不如送给你们,反正我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独眼男子道:“钱在哪里?你若拿出来,我们便放了你。”
于是,阿姿便带着两人往她所谓的藏宝地走去。她领着两人往观月山山顶走去,一路上两人不断追问:“到了没有啊?走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到?你别想逃跑,不然我一刀要了你性命!”
阿姿不紧不慢道:“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想要发财,就得有点耐性,你们爹娘没教你吗?”
两人对视着点点头,纷纷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不再追问。
阿姿本想将他们引到月华客栈,来个瓮中捉鳖,却不料还未到达,两人就发觉了不对劲。矮个男嘀咕道:“咦,这不是到月华客栈的路吗?”
独眼男听罢,倏地拔出刀,怒喝道:“你个死丫头!竟敢耍弄我们!”
阿姿见势拔腿就跑,“庄大哥,青瑶,救命啊!”她一边跑一边喊。
正跑着,后背突然一吃痛,她身子一软,倒在了草地上。独眼男子追了上来,用刀尖指着她,“我看你还跑!看我今天不……”话未说完,人就倒在了地上。
阿姿痛得说不出话来,她模糊只见庄沛离冲过来的身影,然后便昏迷了过去。
阿姿昏迷不醒,迅速赶来的大夫将她背上的匕首小心翼翼取了出来,一股黑血汨汨流了出来。“这匕首有毒!且是剧毒!”大夫惊道。
庄沛离冲上前,看见阿姿的背上被黑血浸湿了一大片,心中一惊,道:“青瑶,刚刚那两个人呢!”
青瑶道:“在大堂里。”
庄沛离大步走到大堂,冷冷对两人道:“解药呢?”
矮个男道:“那匕首是褚家小姐给我们的,我们也不知道上面有毒。”
独眼男冷哼道:“我们没有解药,那死丫头死定了,竟然糊弄我们,死了活该!”
“你说什么?”庄沛离眼中寒光迸发,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让人胆寒的气息。
独眼男不禁打了个冷颤,不敢直视于他,他还未来得及收回方才的话,就被庄沛离一剑封侯,断气倒地而亡。矮个男见同伴的热血喷了一地,惊恐得急忙向庄沛离求饶,“大侠饶命啊!大侠饶命啊……”
庄沛离在死者身上擦了擦剑上的血水,淡淡道:“你可知接下来该怎么做?”
矮个男点头如捣蒜,说:“我这就去找解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