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府后宅朝东的方向,有一处单独的庭院,是家主甄俨和妻子崔氏居住的地方。
上午巳时,甄俨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处理账目,妻子崔氏领着一名小侍女从门外走了进来。
甄俨见妻子来了,他搁下手里的毛笔,抬头冲崔氏笑道:“细君,像儿睡下了吗?”
崔氏从侍女的手中接过放置着茶壶和茶盅的红木托盘,屈身蹲在甄俨的身旁,替他斟茶。
崔氏一边斟茶,一边轻声细语地道:“夫君,我让云娘守着像儿,夫君不必担心。”
甄俨接过妻子递过来的茶盅,关切地道:“这天气忽冷忽热的,非常容易染病,细君可要记得给像儿增添衣服。”
崔氏点头道:“夫君放心,此事母亲一早就叮嘱过妾身了。”
崔氏说完,回头将站在身旁的小侍女打发出去,然后一脸担忧地问道:“夫君,你这边还没有清河郡那边的消息吗?”
甄俨摇头道:“细君,现在城外被并州军团团围住了,哪里还有什么消息。”
崔氏闻言失望地道:“也不知阿翁他们现在如何了,妾身真是替他们担心。”
甄俨忙安慰道:“细君放心,义弟的军队从来不祸害百姓和士绅。岳丈大人也不是官员,我想他们应该都会没事的。”
崔氏听了甄俨的话,心里依旧是担忧不已。
就在这时,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甄俨抬头向门口看去,就见管事甄濯一脸焦急地跑进来道:“主上,并州军破城了。”
崔氏在一旁吃惊地道:“甄濯,你是说邺城被并州军攻破了吗?”
甄濯点头道:“回禀主母,刚才府中外出采买的下人回来告诉我,并州军已经打进城里来了。”
崔氏伸手抓住甄俨的胳膊,一脸惊慌地道:“夫君,这可如何是好?”
甄俨拍拍妻子的手道:“细君放心,并州军的将领都知道我是他们主公的义兄,他们肯定不会来骚扰我们甄家的。”
崔氏听到这话,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甄俨又冲甄濯问道:“此事太夫人知道了没有?”
甄濯忙道:“回禀主上,我一得知消息,就让人去禀报太夫人了。”
甄俨站起身道:“我去母亲那边看看。”
崔氏急道:“夫君,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你可千万不要出去。”
甄俨笑道:“外面下这么大雨,我现在出去能做什么。”
“那夫君早去早回,妾身等您回来一起用餐。”
“好的。”
…
甄俨取过一把雨簦,走出了房门,领着甄濯向院门外走去。
二人刚走出院门,一名手持雨簦的的小侍女迎上来冲甄俨施礼道:“主上,太夫人让奴婢来请您和管事一起过去议事。”
甄俨点头道:“我正要过去。”
甄俨说完,加快脚步向母亲居住的庭院走去。
这时,甄府的院墙外面已经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阵叫喊声。
等甄俨走进母亲的房间时,张氏急切地迎上来问道:“俨儿,并州军真的打进城里来了。”
甄俨点头道:“母亲,应该是真的。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听到府外有士卒们的叫嚷声。”
“怎么会这么快呢?俨儿,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将道儿接回府来?”
甄俨为难地道:“母亲,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这时候派人去接道儿,太危险了。”
“我也知道很危险,可道儿在刺使府那边,万一要是被乱兵冲进去,那可就…”
张氏说到这里,脸色变得惨白不已。
甄俨硬着头皮道:“既然母亲不放心,那就孩儿亲自去接道儿吧。”
“你不行,你去万一要是有个好歹,咱们这一家子可指望谁去。”
甄俨笑道:“母亲放心,并州军的将领孩儿都认识,他们不会为难我的。”
“俨儿,母亲我自然知道那些将领认识你,可我担心那些士卒们不认识你。万一被他们误伤了,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甄濯在一旁道:“太夫人,还是仆出府去寻找郭使君,让他派兵将咱家小娘送回来。”
甄俨没好气地道:“你以为义弟他是那么好见到的。你还想让他将咱家道儿送回来,就是天子也不敢这样命令他。”
甄濯尴尬地道:“主上,我这不是准备去求他嘛。”
甄濯的话音刚落,一名家仆急匆匆地跑进来冲甄俨禀报道:“主上,大事不好了,并州军将咱们府上包围起来了。”
甄俨忙追问道:“他们冲进来了没有?”
那名家仆摇头道:“这到没有,他们只是守在大门外,目前还没有人闯进来。”
甄濯一脚踹在那名家仆的身上,斥责道:“你这个混蛋,话都说不清楚。还不快滚!”
“诺。”
那名家仆连忙转身跑了出去。
甄俨对张氏道:“母亲,想来是义弟怕乱兵闯入咱们府中,特地派人来保护咱们的。”
张氏点头道:“俨儿,你说的不错,这样吧,你同甄濯一起出去看看,顺便打听一下道儿和她夫婿的消息。”
甄俨忙道:“孩儿尊命。”
…
甄俨领着甄濯刚走出门外,就看到甄脱、甄荣和甄宓一起朝这边走过来。
走在前面的甄脱冲甄俨急切地问道:“兄长,外面乱哄哄的,莫非是并州军打进城里来了?”
甄俨点头道:“确实如此,你们三个都先留在母亲这边,待为兄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甄荣急道:“兄长,外面这么乱,你出去会不会有危险啊?”
甄俨笑道:“荣儿,我不出去,就是在门口打听一下,看你们义兄他进城了没有。”
三个妹妹听他说不出去,都稍稍安心了一点。
甄宓冲甄俨道:“兄长,你能不能顺便打听一下二姐她们夫妇的消息,我很担心她们的安危呢。”
甄俨:“宓儿,你放心好了。我会设法将道儿给接回来的。”
甄俨正在这里安慰甄宓,刚才那个前来报信的家仆又跑过来冲甄俨结结巴巴地道:“主、主上,您、您那位义弟来了。”
甄俨闻言惊喜地喊道:“甄濯,快让人打开府门迎客。”
“诺。”
甄濯答应一声,快步向前院跑去。
甄俨正要前去迎接郭潇,他突然又转回身道:“宓儿,你同为兄一起去迎接你义兄。”
甄宓吃惊地道:“兄长,你让我去做什么?”
甄俨:“宓儿,你难道忘记你二姐拜托你的事了吗?”
甄宓迟疑地道:“兄长,我去说行吗?”
“不管行不行,咱们总要试上一试,你也不希望你二姐年纪轻轻的就守寡吧。”
“好吧,我听兄长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