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因为郭潇从河内运来十万石粮食,三辅之地的饥荒得以缓解,原本准备逃往河东、关中和川蜀的大批流民也纷纷回到故地。
好不容易熬过了饥荒,文武百官们还未松口气,却又传出天子刘协染上了风寒。
消息一出,让众位朝臣的心里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天子染病,董卓不仅不进宫去探视天子,还在府里终日饮宴狂欢,他这种无视天子的行为,令得满朝文武百官都对其深恶痛绝。
王允虽然也对董卓恨之入骨,可为了能获取董卓的信任,他还是经常前往太师府,当面向董卓禀报朝庭发生的各种大事小情。
原本董卓还对王允戒备三分,事事都要过问一下。后来,他见王允对自己无比的顺从,便也将朝堂政事全都委托给王允处理,自己则终日躲在府里饮酒作乐。
李儒对董卓重用王允颇有微词,他数次提醒董卓,王允此人心机深沉,不可对其委以重任,需要对他严加提防。
董卓对李儒的话很不以为然,渐渐地,他开始疏远李儒,不再允许他随意出入太师府。
董卓的疏远行为,让李儒感到心灰意冷,他就以染病为由,居家潜心休养,不问世事。
董擢见董卓终于不思进取,终日沉迷于酒色,他对此很是不满,就跑过来当面教训董卓。
董卓一怒之下,直接将董擢撵回眉坞老家去侍奉老母。
…
这天上午,王允坐着马车来到太师府向董卓汇报朝堂政务之事。
董卓正在府中与几名美妾饮酒作乐,听到王允又来汇报公务,董卓一脸厌烦地让吕布出去转告王允,只要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就让他自己做主代劳。
院门外,王允听完吕布的转述,心中暗自得意,他事无巨细地来向董卓请示,就是想要让董卓对朝堂之事产生厌烦的心里,好让董卓放权给他,他便可以从中做些手脚。
吕布对王允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手段很是佩服,在他眼里如同一座大山似的董卓,却被王允轻易地玩弄于股掌之间,还犹不自知,这更加坚定了吕布投靠王允的决心。
等吕布传达完董卓的话后,王允压低声音向吕布问道:“奉先,李肃那边劝说得如何了?你可要抓紧时间,否则事久恐难以保密。”
吕布朝四周看了一眼,然后小声地道:“司徒大人,李肃对太师也是心存不满。现在只要有一份天子加封他的诏书,我就可以说服他听我的命令。”
王允点头道:“这事容易,咱们动手前,我会将诏书交给你的。”
吕布听到动手两个字,立刻激动地问道:“司徒大人,您准备几时动手?”
王允:“就在最近几日,等我将事情安排好,就派人通知你。”
“诺。”
吕布轻轻地应了一声,便向王允抱拳告辞,返回到董卓身边。
王允出了太师府,登上自己的马车,临进车厢前,他抬手叫过来一名侍卫,命令他去请土孙瑞过府来议事。
等侍卫走后,王允这才乘坐着马车缓缓地向司徒府驶去。
…
傍晚时分,顺风酒舍的一间地下密室之中,蒋谷斜躺在地铺上,就着旁边昏暗的烛光读着手里的一卷竹简。
就在蒋谷看得入神的时候,忽听头顶呼啦一响,一道亮光透了下来,蒋谷抬眼一看,就见林木提着一只大食盒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林木走下楼梯,放下手里的食盒,又抬手将头顶的挡板合上。
感觉头顶没有了破绽,林木这才提着食盒走到蒋谷身边,冲他笑道:“兄长,我每次进来,看您都在读书,您可真够刻苦的。”
蒋谷放下手里的竹简,坐直身子郁闷地道:“我躲在这间比牢房还要小的地下室里,除了睡觉、吃饭、看书,还能做些什么?”
林木打开食盒,一边往外端着菜肴,一边笑道:“我早就劝您和孙轻一起去蔡中郎那边存身,可您却偏不去,这怪得了谁。”
蒋谷:“蔡中郎那边人多嘴杂,进去容易,再想要随时随地出来,那可就要难了。”
“兄长说的对,还是在我这里自由自在,随时都可以出去办事。”
林木说完,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只小铜酒壶递给蒋谷道:“兄长,我给您带来了一小壶葡萄酿,让您解解馋。”
蒋谷抬手一拦道:“还是算了吧,上次在马邑就是因为和陈都尉他们在栖凤轩喝酒闹事,被主公下令各打了十军棍,郭斌将军还多打了二十军棍。”
林木好奇地道:“你们几个可都是主公的心腹爱将,怎么会因为喝酒闹事被打军棍呢?”
蒋谷撕下一只鸡腿,边啃边将他们受罚的经过向林木讲述了一遍。
林木听完,一脸羡慕地道:“郭将军那三十军棍可太值了,白捡了一个大美人,还得了一笔赏赐,这要是换成我,挨个五十军棍,我都乐意。”
蒋谷用手里的鸡骨头在林木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你想什么美事呢,郭将军可是从小就跟着主公一起长大的,他们之间的感情那叫不是兄弟却甚似兄弟,就这样他还照样挨了三十军棍。若是换成你敢这么做的话,脑袋早就搬家了。”
林木嘿嘿笑道:“我也就是说说而已,真要是娶妻生子,我肯定要娶个正经人家的小娘。那些美貌的歌姬、舞姬我可不敢娶。”
蒋谷:“阿木,等这次任务结束,我给你放个大假,你回马邑去娶个妻子吧。”
林木苦着脸道:“王允这个老家伙磨磨唧唧的,至今都不动手,也不知他在等什么?”
听林木提到正事,蒋谷停下筷子,道:“应该是快了,做这种事情,往往拖得越久,风险就越大,王允是个老狐狸,他不会不懂这个道理的。”
林木:“可不知道他们何时动手,咱们也不好相机行事啊。”
蒋谷:“我猜想,只要董卓那边一出府,就该是王允他们动手的时机。”
林木:“兄长,王允不是有吕布做内应嘛,万一他们要在太师府里动手,咱们可就不好判断了。”
蒋谷摇头道:“肯定不会的,太师府的侍卫都是西凉士卒,他们对董卓忠心耿耿,又是受董旻直接指挥。如果选在太师府动手,风险太大,王允是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林木皱眉道:“兄长,如果您是王司徒,您会选择在何处动手,刺杀董卓老贼?”
蒋谷想了想道:“只有三个地方可供选择,一是董卓的俯邸,这个基本可以排除掉。二是王允的俯邸,选在这里,对王允他们最有利,可董卓也不是傻瓜,想让他去司徒府,难度太大了。第三个就是上朝的路上。”
“兄长,您还说漏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皇宫。”
蒋谷疑惑地道:“阿木,皇宫里面的侍卫应该都是董卓的部曲,王允他们应该不会选在皇宫里面对董卓夏手吧?”
林木笑道:“就是因为咱们都觉得不可能,所以我才认为王允会选在皇宫里面动手,这样才能让董卓不加提防。更何况,吕布已经被王允他们拉拢过去了,到时只需在宫内埋伏下百十名精兵,董卓就将必死无疑。”
蒋谷:“他们若是真决定在皇宫里面动手,那咱们可就麻烦了。阿木,你在宫里有没有安插眼线?”
林木:“有是有的,可他们一位是都伯,一位才是伍长,他们的官职都太低了,根本无法接触到一些机密的消息。”
蒋谷:“不需要他们打听机密的消息,只要他们留意这几天皇宫里面会不会有重要的活动发生就行。”
林木:“这事容易,稍后我便排人去传信。”
说话间,蒋谷已经吃完了饭,林木收拾了一下,向蒋谷告辞,提着食盒走了出去。
…
司徒府,
王允与土孙瑞正坐在书房内,商讨着诛杀董卓的计划。
王允对土孙瑞道:“我已经设法将越骑校尉王颀调入甘泉宫,在胡珍的手下担任军司马。”
土孙瑞:“子师兄,你这么做,会不会让董卓起疑?”
王允笑道:“士衡,你有所不知,这一段时来,我一直事无巨细地跑去向董卓请示,烦得他现在都不想再见到我,他哪还有心思过问这种小事。”
土孙瑞听完之后,冲王允挑起大指道:“子师兄,你这个主意,可真是绝妙。”
王允得意地道:“子衡,如今万事俱备,就差还没有最后确定动手的地点。”
土孙瑞:“子师兄,我觉得就在皇宫里面动手最好,”
王允:“我也正有此意,可董卓现在每天都躲在府里享乐,连上朝都很少去,咱们如何才能将他引入宫中去呢?”
土孙瑞略一思索,便道:“子师兄,咱们就以庆贺天子病体康复为借口,招集群臣入宫饮宴。这样一来,董卓就不好再躲着不露面了。”
王允喜道:“这个办法好,到时候,我将董卓老贼引入甘泉宫,让越骑校尉王颀带领一部分士卒埋伏在这边,配合吕布他们刺杀董卓老贼。”
土孙瑞也点头表示同意,两人又讨论杀死董卓后,如何接管长安,清除董卓的余党和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