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潇拿到羊皮地图,心满意足地向郭泰提出告辞,转身离开了这间书房。
望着郭潇离去的身影,郭泰心里是喜忧参半。儿子忘记了以前发生的事情,让他们父子之间少了一层隔合,这让他很是开心。
可郭潇现在的变化也太大了一点,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这事让他感觉很是不安。
独自坐在桌案后想了一会儿,郭泰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直到郭伦送走了郭潇,端着一只茶盘走了进来,郭泰这才回过神来。
郭泰接过郭伦递过来的茶盅,凑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随即,他伸手将茶盅放在桌案上,对侍立在一旁的郭伦问道:“郭伦,你觉得潇儿现在如何?”
郭伦被郭泰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问得愣住了,他斟酌了一下,才恭敬地道:“主公,末将觉得少主现在挺好的,看来他的身体恢复得不错,给我的感觉和他受伤之前并无二致。”
郭泰闻言失笑道:“我又没问他的身体如何,我的意思是,潇儿这次回来,给我感觉就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主公,您要是这么一说,卑职也有同感,少主如今看上去变得斯文了许多。”
郭泰手指轻捻着颌下的须髯道:“我就是担心这个,也不知道他这一转变,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主公,自然是好事,卑职还记得,以前主公让人教少主读书识字,那些夫子可全都被少主给打跑了。少主此番回来,特意将俘虏的中都县令曹均给带了回来,卑职听说少主想让那个曹均教授他学问。”
“哦?竟有这事?”
郭泰闻听此言,腾地从坐位上站起身来,刚端在手里的茶盅都差点掉落在地上。
他的心中很是惊奇,他的儿子,他自然最是了解。郭潇从小就喜武厌文。他若是学起武功来,那是七窍玲珑,一学就会。
可要让他读书,他就觉得头疼难耐,从小一见到教他学问的夫子,就跟见了仇人似的。
如今听说郭潇竟然要学文,这岂能不让他感到惊喜万分。
“主公,此事千真万确,卑职是听跟随在少主身边的小石头说的。而且,那个中都县令曹均都已经跟随少主他们一起入城了。”
郭泰兴奋地在桌案边来回走着,嘴里不断地说:“不错,真是不错。看来我儿这次是因祸得福,终于开窍了。”
转了两圈,郭泰回到坐位上,提起毛笔在竹简上书写起来。
写完之后,他又起身走到堆满竹简的架子前,从中挑选了两卷竹简,一并递给陈伦道:“郭伦,你立刻去潇儿那边颁发我给他的赏赐,再顺便将这两卷书籍送给潇儿,让他要好生地用功学习。”
“诺。”
…
邬县县衙的不远处,就是原邬县县尉的住所,郭潇入城后,带着他的侍卫们就住在此处。
郭潇回到住处后,先让人打来热水,好生洗了个热水澡。将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褪了一层皮,这才神清气爽地换上新衣走了出来。
看到郭潇披头散发地从屋里出来,郭斌走上前关心地道:“少主,要不要卑职去给您找一名侍女回来,专门伺候您沫浴更衣?”
郭潇连忙摆手道:“咱们在此也不知能逗留几天,说不定过两天就要出去作战,你千万不要多事。”
“哦。”
郭斌也只是临时起意,见郭潇不同意,他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接着,他又喜滋滋地对郭潇禀报道:“少主,刚才主公身边的陈伦将军带人前来颁发给您的赏赐。”
“哦,都赏了些什么东西?”
郭潇一边问,一边迈步走到大厅上方的兵器架前,伸手挑了一柄长枪,就在大厅里面舞动起来,感受着自己这个身体对枪法残存下的一些记忆。
“主公下令拨付的军械计有:皮甲一百具,单刀五十柄,长枪五十支,强弓五十张,箭矢五百支。还有猪羊五十头,粮草五百石,钱二十万,布帛一百匹。”
顿了顿,郭斌接着又念道:“主公给少主个人颁发的赏赐计有:黄金一百锭,上等的绸缎十匹,另有骏马一匹,明光铠一套,书籍两卷。”
“怎么还有书籍?”郭潇停下手上的长枪,不解地问道。
“少主,想是主公听说了你要开始进学,才派人给您送来了书籍,这是主公对您的鼓励。”
“去将书籍拿过来,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书。”郭潇对站立在旁边的一名侍卫吩咐道。
“诺。”那个侍卫答应一声,快步跑了出去。
郭潇回头又对郭斌吩咐道:“郭斌,你明天带上一队护卫,将我父亲颁发的赏赐送到城外的军营中,让陈武、陈超两位将军将钱财全部分发给军中的将士。”
“全、全发下去?”郭斌吃惊地瞪大眼睛。
“对,全部发下去,一锭黄金,一枚铜钱都不许留。至于那些武器装备,你先将它们运至军营,等我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郭斌:“少主,郭伦将军还说,等稍后几日,主公会给我们再增拔五百名新卒,您看要不要将武器留给他们使用?”
“哦?郭伦将军有没有说过,拨给我们的新卒是降卒,还是民夫?”
“郭伦将军说了,拨给我们的新卒全部是从百姓中挑选的青壮。”
“我知道了,这些人先让他们去做辅兵,不必急着发给他们武器。”
“诺。”
郭潇正与郭斌说话时,那名侍卫捧着两卷竹简走进来道:“少主,书籍拿来了。”
郭潇从侍卫的手里接过一卷竹简,展开来一看,心道:“还好,这竹简上的字虽然都是繁体字,却不是那些难以辩认的小篆,而是工工整整的行书,并不太难认。”
“原来是六韬。”郭潇嘴里小声地嘀咕着。
郭斌见郭潇看得入神,便向两个守在门口的侍卫一摆手,带着他们退了出去。
繁体字郭潇前世也了解一些,可认得的并不太多,他连猜带蒙地看了一小段,看出这一段的大概意思是说周文王外出打猎,路遇姜子牙的故事。郭潇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读起来着实是费劲。
突然,他想起来和他住在一起的曹均,心中暗想:“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吗?可以趁机去找曹均套套近乎。”
…
县尉俯的西厢房外,曹性伸着脖子,竖起耳朵倾听里面郭潇与自己的叔父讨论学问。
“这里的意思是太公在向文王解释,天下不应该是一个人的天下,而应是天下所有人共有的天下。能同天下所有人共同分享天下利益的,就可以取得天下;独占天下利益的,就会失掉天下。”
停顿了片刻。曹均接着道:“这里的意思是指天有四时,地有财富,能和人们共同享用的,就是仁爱。仁爱所在,天下之人就会归附。免除人们的死亡,解决人们的苦难,消除人们的祸患,解救人们的危急,就是恩德。恩德所在,天下之人就会归附。和人们同忧同乐,同好同恶的,就是道义。道义所在,天下之人就会争相归附。人们无不厌恶死亡而乐于生存,欢迎恩德而追求利益,能为天下人谋求利益的,就是王道。王道所在,天下之人就会归附。”
曹均刚说到这里,就听见郭潇插嘴问道:“曹大人,您觉得姜太公这段话说得是否正确?”
“太公所言,乃是至理名言,在下自然是认同的。”
“哦?那曹大人以为,先帝是将这大汉天下看作是天下人的天下,还是看作是他一人的天下?”
郭潇这句话说完,屋里顿时变得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