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便看到城门两边矗立着高高的炮楼,上面架着两挺重机枪,两个端着三八大盖的日军在不停走动,炮楼前面是半圆形的工事,上面架设着各种武器,一列长长的队伍正在慢慢往城门里边移动,想必是等待进城的人正在接受盘查。.org
“团长,看来我们是没法从城门进城了,怎么办?”陈振中问道。
“我本来就没打算从城门进城,我和含倩从城墙进去应当没有问题,关键是你,必须得给你找根绳子,让你抓着绳子爬上城墙。”向天龙停下脚步。
“不用找绳子,我早就准备好了。”柳含倩指指背上的包裹。
“柳姑娘,难道你算出团长要从城墙进去,连绳子都准备好了?”陈振中颇感奇怪。
“不是,包裹里的东西是我专用的攀墙的工具,每次和姐姐一起下山,我都会带着以备不时之需,这次当然也不例外。”柳含倩看一眼向天龙说道。
向天龙表示赞赏的点点头:“既然有攀墙的工具,我们找个地方僻静的地方歇息,天黑就进城。”他目光巡视一番,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树林,“我们就去树林里歇息。”
三人走进树林,向天龙背靠一棵大树坐下,掏出香烟点燃。
柳含倩坐到陈振中边上问道:“陈大哥,等到打跑了小鬼子,天下太平了,你准备做什么?”
“柳姑娘,你感情是想问团长吧?不好意思是吧?我来帮你问,团长,柳姑娘问你打跑了小鬼子,天下太平了,你准备做什么?”
柳含倩见被陈振中看破心思,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
“嗯?这个我还没有考虑过!”
“柳姑娘,我看我们团长跟你一样,不好意思讲出来,我替他讲——团长准备和你生一大堆孩子,然后把这些孩子培养成国家栋梁,你们俩呢,就种点花草青菜,养些鸡啊鸭子什么的,过着相亲相爱的日子,一直白头到老。”
向天龙看着柳含倩,无声的笑了。
柳含倩看一眼向天龙,脸一下子红到脖颈,举起一双粉拳在陈振中肩上不住捶打:“陈大哥,你可真坏!”
“哈哈——”陈振中一阵大笑。
“含倩,等打跑了小鬼子,你准备做什么?”向天龙吐出一口烟雾。
“我呀,我还想回到舞台上唱戏,唱给陈大哥,岳大哥,还有你,唱给很多很多人听,最好是打过鬼子的兄弟都来听!人山人海的,我把所有的曲目都唱遍了,我也不觉得累,我还是要唱——”柳含倩托着下巴,无限神往地说道。
向天龙心中一阵感动:“含倩,放心吧,一定会有这一天!”
陈振中拍拍柳含倩的肩头:“含倩妹子,团长说的对,这一天不会遥远,到时候,我们全部去听你唱戏!”
“嗯!”柳含倩重重地点点头。
好容易挨到天黑,向天龙三人来到距离城门几百米的东南角。
被日军炸开的城墙豁口已经被修补好,和边上被战火熏黑的城墙显出鲜明的对比。
柳含倩从包裹里取出一个和绳索相连的形似铁锚的五爪钢钩。
“飞虎爪?”向天龙看出这个小巧的东西乃是精钢打造,手指粗的绳索中还有一股韧性极强的牛皮,他知道这是飞贼翻墙越瓦专用的作案工具。
“是啊,这是我们师父留给我的!”柳含倩左手拿着绳索,右手提着飞虎爪准备往城墙上抛去。
“等一下,有鬼子巡逻兵!”向天龙把耳朵贴在城墙上。
陈振中和柳含倩急忙贴着城墙屏息静气。
一个小队的日军巡逻兵端着三八大盖,说笑着从城墙上往南城门方向走去。
待日军巡逻兵走远,向天龙从柳含倩手里接过飞虎爪:“我来。”他右臂轮了几圈把飞虎爪往城墙抛去。
待听到“当”的一声,他把绳索轻轻一拉,飞虎爪便牢牢地抓住城垛了。
“我先上去!”向天龙抓紧绳索,双脚蹬着墙体,身体几乎和地面平行,只见他双手交替抓着绳索,片刻之间已经到了城墙上,趴在城垛间轻轻抖了几下绳索。
柳含倩道:“陈大哥,你先上去。”
陈振中点点头,学着向天龙的样子,速度虽然没有向天龙快,也是顺利到了城墙上面,和他一起趴在城垛上看着下面的柳含倩。
柳含倩的方法和他们不同。她右手挽着绳索倒退二十几米蹲下身子,突然猛地站起身子,同时右脚在地上蹬了一下,右手用力拉了一下绳索,身子便向城墙斜飞而来,待到了城墙上方二三米的高度迅速在空中调整姿势,四肢几乎同时接触地面,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真的就像飞鸟落地一般迅捷。
向天龙和陈振中几乎看呆了。
柳含倩收了绳索,将飞虎爪抓在城墙内侧的墙垛上:“陈大哥,你们先下去。”
向天龙和陈振中抓着绳索溜下城墙,柳含倩收了飞虎爪装到包裹里,从城墙上飞身而下,就像一片雪花落地悄无声息。
“走!”向天龙把手一挥。
三人借着夜色沿着城墙往刘旺财家奔去,大约半个小时,已经到了柳旺财家的院子。
向天龙观察一番,见没有异常,走进灶房,掀开大铁锅,率先进了地道,点亮油灯。
“向大哥,没想到你在原城还有这样一个隐秘的落脚点!”柳含倩打量着地洞。
“我们也是误打误撞发现的!”向天龙看看柳含倩,“你和振中在此休息,不要到处走动,我去林先生家看看,马上回来。”
柳含倩关心地叮嘱道:“向大哥,你要小心啊!”
“团长,柳姑娘说的对,你要当心!”
“你们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向天龙言毕钻出地道。
由于日军贴出了安民告示,很多市民已经回到了原城,路上也能看到三三两两行色匆匆的行人,只是那些不时列队而过的鬼子巡逻兵在提醒人们,原城还不是一个安居乐业的地方。
向天龙低着脑袋,以饭后散步的姿态一步三摇的往“济世堂”走来。离“济世堂”还有百十米远,他抬头一看,暗叫一声:“坏了!”
因为他看到悬挂在门上方的匾额和门边的楹联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写着“驻太原先遣军东门宪兵队”的牌子,门边站着两个持枪的日军,不时有勾肩搭背的日军进进出出。他收回目光,点燃一支香烟,边抽边往不远处的一个小酒馆走去。
小酒馆里摆着几张八仙桌,连一个客人也没有,一个顶着黑色瓜壳小帽的胖墩墩的男人正趴在柜台上巴拉着算盘,嘴里不时嘀咕着什么。
“哎哟,饿死我了,老板,还有吃的东西吗?”向天龙跨进门槛大叫一声。
“哎哟,老板你好,你想吃点什么?”老板走出柜台热情地招呼道。
“有羊肉吗?给我来盘红烧羊肉,再给我来碗羊杂面,一瓶白酒,快!”向天龙往桌子边一坐,把右腿放到一张长凳上,用拳头轻轻捶打着,好像走了多远的路程一样。
“有,你要的都有。老板,你稍坐片刻,先喝杯茶歇歇脚,我这就给你做去。”老板把一个暖壶和一个茶碗送到向天龙面前,到后面厨房去了。
向天龙倒了一碗热茶,刚刚喝了几口,老板已经把酒菜和一大碗羊杂面端到他面前。
“老板,请慢用!”饭店老板在围裙布上擦擦双手,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
“谢谢!”向天龙抓起筷子夹了一块羊肉塞进嘴里,“不错,这羊肉烧的道地,分量足,味道好,看得出你是一个实诚人,做生意就要这样,才能招揽到回头客。”
老板谦虚地笑笑,道:“不满你说老板,我这小饭店原来生意确实不错,可是自从日本人来了以后啊,这生意就一落千丈了,老实说,你今天是我的第五个顾客,照这样下去,迟早得关门!”
向天龙表示同情地点点头:“现在兵荒马乱的,到处生意都一样,都不好做啊!”他拧开酒瓶的盖子,把酒杯倒满,“没有生意只是暂时的,坚持吧,情况总会好起来的!”
“但愿如此啊!”老板长叹一声。
向天龙举起酒杯喝了一小口:“老板,跟你打听个事。”
“请讲!”
“请问‘济世堂’在什么地方?我记得临来前家父跟我说就在这条街上,我怎么转悠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呢?”
“你找济世堂什么事?”
“家父和林老板是至交,多年没有见面,我这次来原城,家父交代一定要代他登门问候林先生。”
“原来如此,嗨,老板呐,你就是转悠了一年也找不到啊!”
“怎么?难道我记错了?‘济世堂’没在这条街上?”向天龙放下酒杯,佯装很奇怪的样子。
“确实是在这条街上不错!”
“那我怎么就没看到‘济世堂’三个字呢?”
“唉,老板林善芝麻一家早就不知所踪了,‘济世堂’的牌子也被拆了,他们家成了日本人的宪兵队驻地,你怎么可能找到他们啊?”
“挂着宪兵队牌子的就是林先生家?怎么会这样呢?”
“你是外地人,跟你说了也没有关系。”老板往宪兵队方向看了一眼,低声说,“小鬼子来的第二天,不知听哪个汉奸说林先生是神医,一个鬼子中将就亲自登门请林先生去为他们的伤兵治伤,林先生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很多不明真相的市民都骂他们一家是汉奸,还有人往他家门上泼大便、贴白纸。可是就在半个月前,被他医治过的伤兵一夜之间全部暴亡,人数足有好几百个,其中还有一个大佐和少佐。而在此头一天,林先生就带着妻女和一个抱着婴儿的妇女出了南城门。市民们这才明白那些鬼子伤兵是被林先生下了慢性毒药要了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