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正香的柳含嫣被爆炸声惊醒,她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弓着腰跑上高坡,只见二十多辆堆满煤炭的卡车全部停在路上,那些押车的小鬼子刚刚跳出驾驶室就被击毙了,简直毫无还手之力,二三十个身穿**服装的男人从路北面高坡上的灌木中跳了出来,一边往路上猛冲一边射击,在离卡车还有四五十米距离的时候他们开始往卡车下面投掷手榴弹,卡车几乎在同一时间爆炸起来,熊熊火光瞬间映红了猪腰子坡的上空,在火光的映照下,五个骑马的男人每人牵着五六匹军马迅速赶到这些人面前,这些人翻身上马,往西面疾驰而去,片刻之间消失在夜色之中。.org
柳含嫣几乎惊呆了,感觉好像在梦中一样:“这就结束了?前后只有十多分钟的时间,他们就把二十多辆卡车炸毁,随车的小鬼子肯定不会有一个活口了,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队伍?”她感觉浑身的血液几乎燃烧起来,转身奔下高坡,解开马缰,跳上马背,拍拍红马的脖子说:“走吧,咱们回家。”红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往天狼山方向飞奔而去。
煤矿上负责调度的一个鬼子曹长见运输煤炭的卡车直到天亮也没有返回煤矿,便打电话给华阳火车站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语气很不友好,惹得对方也是冲着他大发雷霆,两个家伙放下电话,感觉是出事了,便急忙往佐佐木四郎的办公室打电话。
佐佐木四郎有早起的习惯,漱洗完毕,他走进办公室,一边看报纸一边喝茶,刚刚放下茶杯,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一听说运输队失踪了,险些把刚咽下肚的茶水喷了出来。“八嘎,难道,难道那些神秘的家伙又出现了吗?”他抱起电话机用力摔到地上,觉得不解恨,又抬脚猛跺几脚。“来人!”他冲着门外咆哮着。
“少佐阁下,请问有何吩咐?”一个传令兵跑到他面前。
“马上通知霍大驴和秦天富带上他们的人马赶往猪腰子坡,就说我马上就到,快点!”
“少佐阁下,遵命!”传令兵转身跑了。
当霍连山和秦天富带着治安队和便衣队急匆匆赶到猪腰子坡,佐佐木四郎还没有到。两人跳下马,不禁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二十二两卡车被烧得只剩下了变形的金属残骸,狭窄的路上堆满了煤炭,在卡车和煤炭边上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皇军的死尸,有的已经被烧成焦炭,有的被烧黑了半边身子,几乎没有一具完好的尸体,这些尸体发出一股焦臭味。
秦天富捂着鼻子问道:“大哥,这,这会是什么人干的?”
“贤弟,这还要问吗?肯定是袭击伯母和欢欢的那班贼人干的,他妈的,来去无踪,不留一个活口,手段实在高明而毒辣——贤弟,看来我们哥俩又要难逃佐佐木四郎的一顿臭骂了。”
“大哥,你说这伙贼人会藏匿在什么地方呢?他们会不会藏匿在天狼山?”
“贤弟,我也有这样的疑问,但是这话不能在佐佐木四郎面前透露半个字。”
“大哥,这是为何?”
“贤弟,你好糊涂!你不想想,天狼山横跨三省,莽莽苍苍几百里,佐佐木四郎要是听了你刚刚说的话,派你我进山搜查这伙贼人的踪迹,这比大海里捞一根针还难,况且,山里有好几股土匪,像乌龙寨的李天遥,玉皇顶的独眼阎王杨彪,还有落霞岭的那两个姓柳的孪生姐妹,都是他妈吃人连骨头一起咽的妖怪,我们这些替日本人做事的人要是撞到他们的枪口上,下场会比这些小鬼子还惨!你想这样的苦差事落到自己的头上吗?”
秦天富听了沉默不语,掏出一根香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
霍连山瞟了自己的贤弟一眼:“贤弟,我知道你一心想为伯母和欢欢妹子报仇雪恨,大哥我又何尝不是呢?但是我们实在弄不清这伙贼人的来路,哪天要是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大哥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伯母和欢欢妹子报仇。”他拍拍秦天富的肩头,“贤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哪怕他们是一群鱼,也不可能老是趴在水底,总有浮上水面换气的时候,你稍安勿躁。”
秦天富点点头,丢掉烟屁股,伸脚碾了几下。
“队长,佐佐木太君带人来了。”一个治安队员一路小跑到了霍连山面前。
“喂,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皇军的尸体集中到一起。”霍连山冲着治安队员们大吼一声,拉着秦天富迎上佐佐木四郎。
几十个治安队员和便衣队员丢下武器,开始把小鬼子的尸体往一起抬。
霍大驴和秦天富见佐佐木四郎跳下马背,急忙敬了一个歪歪斜斜的军礼。
“大驴,有什么发现?”佐佐木四郎板着脸问道。
“太君,除去六十六个皇军兄弟的几乎烧熟了的尸体和二十二辆报废的卡车以及一串马蹄印,什么都没有发现。”霍大驴陪着笑脸说道。
佐佐木四郎瞪了霍大驴一眼:“八嘎,你笑什么?难道是看到皇军玉碎幸灾乐祸吗?”
“不,不不。”霍连山连连摆手,“卑职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佐佐木四郎“哼”了一声,背着双手在卡车的残骸间走来走去,霍连山和秦天富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你们跟我来。”佐佐木四郎往路北的高坡走去,走到最高处,他停下脚步,指着东西两边的路段说道:“东西两边的高度几乎一样,只有中间这二三百米地势很低,我明白这里为什么叫猪腰子坡了,它真的很像猪腰子的形状。这伙贼人在这里设施偷袭,显然是蓄谋已久。”
“少佐阁下,你的高见!”霍连山又竖起大拇指。
佐佐木四郎不满地甩了一下手,道:“大驴,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奉承我的话,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都不去思考?”
霍连山讪笑一声:“少佐阁下,卑职愚钝——”
“这伙贼人来去无踪,速战速决,实施的战术和伏击骑兵小队的那伙人如出一辙,人数也差不多,因此,我可以断定他们是一伙的。”佐佐木四郎挺了一下肚子。
“乖乖,他们是一伙的?”霍连山明知故问。
佐佐木四郎点点头:“他们,狡猾大大的,但是,再狡猾的狐狸在一个优秀的猎手面前也会露出它骚哄哄的尾巴!”
“太君,此话怎讲?”霍连山驴眼转了一圈。
“上次是通往太平镇的丘陵地带,这次是猪腰子坡,都是适合打伏击战的地方,这说明这伙贼人的头目精通打伏击战,这是其一,其二,他们人数不多,最多不会超过五十个人,虽然每个人都有很强的单兵作战的能力,武器配备也很精良,但是还不具备打攻坚战和防御战的实力,因此只能搞这种卑鄙的偷袭。”
“哦,原来如此。”霍大驴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不住点着驴头。
秦天富道:“如此说来,要是能找到他们藏匿的地方,剿灭他们应当不费吹灰之力。”
霍连山急忙说道:“可恨的是这伙贼人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鬼知道他们藏在什么地方。”
“大驴!”佐佐木四郎咆哮道,“你如此悲观,说明你十分无能,你是华阳的治安队长,自己的辖区出现了如此严重的治安事件,你不想办法查清这伙贼人的底细,从而把他们彻底铲除,还老是说一些影响军心的丧气话,你居心何在?是不是想我撤掉你的职务再把你送上军事法庭?”
“少佐阁下,卑职保证不再大放厥词,卑职一定调动治安队所有力量,务必查清这伙贼人的底细。”霍连山不住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佐佐木四郎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看了一眼秦天富,道:“秦桑,我希望你的便衣队能和治安队密切配合,早日查出这伙贼人的藏匿之处,把他们彻底剿灭,为你的母亲和妹妹报仇,你的明白?”
秦天富垂首说道:“少佐阁下,卑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母亲和妹妹报仇,因此,卑职一定会不遗余力的配合霍队长的工作!”
“悠嘻!”佐佐木四郎赞许的点点头,“接连两次发生如此严重的治安事件,在藤田将军那里是瞒不住了,你们,跟我一起去向将军阁下如实汇报吧!”言毕走下高坡。
霍连山盯着佐佐木四郎的背影小声骂道:“入你娘,每次都拉着老子们垫背,你缺德不缺德啊?”
秦天富看一眼霍连山,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藤田健雄五十来岁,个子不高,光头,白白胖胖,下巴满是褶子,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上唇蓄着仁丹胡,和人说话总是面带微笑,和风细雨。除去战场和一些极少的特殊场合,他很少穿军装,他喜欢穿着宽松舒适的和服,因为他感觉宽松舒适的和服不但能让自己的四肢自由活动,就连思想也有了天马行空般的空间。
此时他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摆弄着桌子上的一副残棋,这是一副中国象棋。听到敲门声,他连头也没抬,说道:“进来。”
佐佐木四郎和霍连山及秦天富走到办公桌前,一起立正、敬礼,三人见藤田健雄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佐佐木君,霍桑,秦桑,你们一起来见我,是不是华阳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藤田健雄还是没有抬头,声音不高不低。
佐佐木四郎朝霍连山挤挤眼睛,示意他先说。
霍连山心里骂了句“狗入的”,他舔舔驴唇,嗫嚅道:“将军,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藤田健雄笑了笑,道:“霍桑,究竟是怎么样的,拜托你说话利索点好吗?难道我就那么可怕,让你话也说不出来了吗?”
“将军阁下,华阳境内接连发生了两次治安事件,我们至今还没有查出任何头绪,考虑到事件的严重性和无法预测将来是否还会发生类似事件,我们必须向你如实汇报。”
“嗯,那就开始汇报吧!”藤田健雄拿起红棋的过河卒吃掉黑棋的一块大车。
霍连山看了一眼佐佐木四郎,将骑兵小队和煤炭运输队遭遇神秘人马伏击的事情讲了一遍,讲完开始擦拭头上冒出的汗水。
藤田健雄微微点点脑袋,目光依旧盯在棋盘上,温和地说道:“事情确实有点严重,这事要是让陆军部的同僚们知道了,别说你们脸上无光,我也会受到他们的指指点点。为了杜绝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你们要在重要的交通沿线修筑碉堡,特别是运送煤炭的猪腰子坡,碉堡的数量要适当增加,与此同时,张贴悬赏通告,但凡能提供神秘人马有效线索的,一律给予重赏,还有,对于进出华阳县城的人,要严加盘查,车站、酒馆、旅馆、妓院、医院等场所也不能放过,发现可疑人员,即刻扣留,严加拷问,决不能让他们渗透进华阳城,你们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