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人,这哪里使得!”
叶大年连忙推辞,
观星子的四师兄,年纪不大,却是以炼丹入道,乃是国师众弟子中,炼丹之术最高的一个,
甚至可以说,在大昊都是魁首,
他的丹药,妙用无穷,
价值不菲,
一炉丹药,消耗个上万两银子,稀松平常,
听说,陛下和几个老王爷点名的丹药,一炉有时候要用去十万两银子!
即便以观星子四师兄之能,也不是说,每一炉都能成功,观星子拿他一颗丹药,就要担着一份不小的人情。
“这药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顺气血、去湿热而已,你这身体服了,若再好生调养,能多增个一二年寿元,也就了不得了。我服却是丝毫无用了。”
观星子也不当一回事,随手就抛给叶大年:“给你,你便收着。”
“多谢老大人。”叶大年赶紧接住,像宝贝一样揣在怀里,然后说:“不知老大人这次来邺城,有何要办的?”
“无甚大事,京城呆得闷了,四处走走。”
观星子笑笑,随口问:“最近,可有什么奇闻奇事?”
“有倒是有不少,不过,老大人哪里有不明白的,十有七八,都是无知愚民杜撰而已,再有二三,也未必有实证。”
叶大年想了想,道:“不过,今年的秀才考试,倒是出了一篇有意思的文章。”
“哦?怎么个有意思?”观星子笑问。
“那文章我抄录来了,老大人稍后片刻,我这就去取。”
叶大年告了个罪,起身离开,没一会,拿着一篇手抄文回来了。
看到题目,观星子就摇头笑了起来,不以为然的说:
“佛子行诸国?呵呵,都几十年来,怎么考试还是离不开诚心正行录,那里面的故事,有许多都有值得商榷之处。”
“正是因为值得商榷,才让学子们讨论。”叶大年道。
“嗯,你说的也有理。”
观星子继续看下去,
可是,才看到第一段,第一句,
神情就是巨变。
第一句,就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以观星入道,对天地之道,最为敏感,
这一句话,闻所未闻,
却觉得十分的熟悉,
就像是点破了一层纸,把以前那些看不清、说不明的东西,一下子,用最简单明了的方式,推到了面前。
紧跟着朝下看去,
很快的,‘见性是功,平等是德’,八个字,再次进入眼中。
……
一篇不算长的策论看完,观星子的手已经是微微颤抖,一向健康红润的脸上,也浮现出一小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老大人……您……您怎么了?”
叶大年在一旁见到此景,吓得腿都有点发软。
观星子摆摆手,闭目不语,靠在椅背上,深深吸了口气,平复这激烈震荡的心情。
片刻后,双目一番,眼中精光四射,
“谁人做此文!”
“嗯,是郭东的一个童生,叫,叫做赵柯。”
“人呢?”
“这,考完后第三日放榜,应该就回去了。”叶大年说。
“你在邺城寻一寻,若是寻到了,记得无论如何留住此人,以上宾之礼待之!我且去了!”
观星子最后一个字说完,坐在太师椅上的身形微微一晃,已经变成了虚影,在原地消失不见。
“老大人,您这是去哪啊?”叶大年冲着墙外大声的喊。
“郭东。”远方,遥遥传来观星子的声音。
……
……
“贤弟,你我同朝为官,可并不相属,我处理江陵政务,你却屡次横加干涉,似乎过分了吧?!”
江陵知府衙门,钱敬肃面沉如水。
短短两日之日,有六个出自他门下的举人,其中还有两个已经有了官身,都被省里学政衙门,请去‘喝茶’,
理由都是品行不端,
这年头,真要从这上面下手找,整个大昊,除了极个别怪人,就没找不出毛病的。
树大根深,但也需要有枝叶;虎豹凶猛,需要靠着爪牙利齿,
在朝廷为官,不是说官位高就一定有权力,想要把一件事落实下去,按照自己的意愿做好,必须下面层层都有得力的人手,
若是下面的人都阳奉阴违,混日子不干事,那上面的人,岂不是成了光杆,虚的?
这六个举人目前虽然还称不上钱敬肃手下的‘干将’,却也是‘重点培养对象’,未来都能起到臂助作用,
徐谨这么一闹,给钱敬肃造成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麻烦,
门下其他人,也人人自危,
毕竟,只要是举人出身,省学政衙门都能找你聊一聊,聊多了,总能找到毛病。
徐谨就坐在他对面,却没有穿便装,而是一身的官服,
“钱大人,今日我来,谈得是公事。”
徐谨板着脸说:“你是江陵知府,我自然不会干预你的政务,但我为一省学政,学子之事,也请你不要干涉。今日前来,正是为了贵侄去年在酒肆与人争锋,打伤枞河县举人一事,还请贵侄出来相见,随我回一趟学政衙门。”
“徐慎之,你莫要太过分了!”
钱敬肃冷笑道:“查案查到我家来了?既然是斗殴案,就算要管,也是按察使衙门的事,与你何干?”
“不错,我询问后若是属实,革掉他的举人功名,便会转送按察使衙门。”徐谨道。
“那你请便!”
官场上有时候要和光同尘,有时候要妥协,但到了今天这样,已经撕破脸,直接‘搞你人’的地步,就已经属于矛盾激化,除非背后的大佬们发话,否则谁都不能退一步。
退了,以后在江陵,乃至东泉这块地面上,就要被对方一直压着,抬不起头。
钱敬肃重重一挥袖子,就起身准备离开,
走出一步,回头忽然笑了起来。
“慎之老弟,我那侄子,的确不成器,若是他能看破熬鹰图,满腹才华,一身本事,说不定,我还真愿意花大力气保一保他!好在,他这个事,最多也就是仗五十而已,即便革了功名,无非就是我养他一辈子,想必我那兄弟也不会太怪我。”
这话就说得很直了,无非兑子,
儿子都能再生,何况侄子?
一个本就不成器的侄子,兑掉徐谨那头,一个未来前途无量的学生,这笔买卖,钱敬肃压根不亏。
就在此时,就听门外守卫的差人、亲随纷纷大声呼和。
“谁?!”
“娘列,什么东西!”
“止步!”
紧跟着,好几个人莫名其妙的就‘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