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沥的雨断断续续的已经下了第三日,潮湿的气候让人觉得压抑。
乌云遮天,颓丧的气息笼罩着云府。
这种天气,云妍她们只能呆在房里,最多就是站在廊下看看雨。
云婧听说府上住着贵客,就问云妍见过没有。
她在房里,只能听着外面的消息,却没办法出去见人,心里怄火的很。
“见过了,年纪轻轻的,一看就是个文弱小白脸。”云妍兴致缺缺。
“不是说是个礼部侍郎吗?怎会是个年轻人?”云婧还以为是个老头子呢。
“生的比薛家那位还白,跟个俏姑娘似的,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姑娘女扮男装呢。”
‘“真的?”那岂不是比薛家公子还要俊美?
云婧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心头扑通扑通跳,她好想去看一眼。
“那位大人还在咱们府上吗?”
“在的,没走。”
云婧忍着想见的冲动,她心不在焉的翻着手里的《女诫》,正翻到夫妇之道。
“……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方斯二事,其用一也……”
这些她早已背的滚瓜烂熟,她也早做好了嫁人的准备,怎样侍奉夫君,怎样讨姑嫂妯娌欢心,怎样得到公婆的称赞,怎样得到婆家人的肯定,她坚信只要是她,她就一定能做到。
她娘性情强硬,不知变通,她以后一定比她娘能做好千百倍,可偏偏如今连婚事都退了。
婚期遥遥,想到这里,她捂了捂心口,郁结难消。
云妍靠在门边坐着,手里拿着一张画集翻看,没看见云婧的神色,不然一定会觉得陌生。
“三妹也回来了是吗?”
“嗯,昨天就回来了……”云妍回应的漫不经心。
“我想起来了……”她突然抬头,像是想到了什么。
云婧低着头,不甚在意的听着。云妍的性子本来就喜欢一惊一乍的,她已经习惯了。
“我们那个三妹啊,真是不知羞耻,竟往那个大人跟前凑……”
云婧抬眼,“是吗?”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云婧气愤道,“我看哪,她是想攀附权贵。”
她爹会客,云姝趁着这个时候去见她爹,分明就是要看那个人。偷偷看也就算了,还凑到人家跟前去,不是勾引又是什么!她也不怕让人知道她以前是个傻子,到时丢人现眼!
“三妹如今真的聪明了。”云婧不甚在意的笑笑。
“聪明?”云妍没办法认同,她觉得是蠢才是,无故凑到外男跟前,也不怕被人笑话。
“咱们这样的人家,嫁给那样的官员可不是高攀。”云婧道,“她无父无母,想要寻出路,可不得从选择夫婿开始,她如今知道给自己找人家,可不是聪明吗?”
云妍也知道不是高攀,她讨厌的是云姝主动凑上去,实在是恬不知耻!
蔷薇居里,两姐妹议论云姝,云姝并不知道。
云姝一早就先去见了三婶娘,然后把云佑接到自己跟前,一起去看了三叔。
三叔昏迷不醒,她又让人把谷大夫请进府。
谷大夫留下,云姝就不担心了。
谷大夫痴心医术,对于救人之术更加执着,也因此一定会把她三叔救好。
她把劫匪绑人和温主簿自尽,所有的事情全都梳理了一遍,又把人物关系写下来讲给云佑听。
云佑听罢就道,“三姐,我觉得是这个秦县尉有问题。”
云府跟温家是姻亲,若是温主簿有问题,三叔和温主簿长久共事,不可能看不出来。就算温主簿是这一时半刻才出的问题,那也得有个原因。
在一件事没有断定之前,云姝从不无故定下一个人的罪,更不会随意冤枉指责一个人,她只看事实。
“你觉得是哪里的问题?”云姝问他。
云佑道,“我外祖父在秀水做了八年主簿,而他在县衙呆了不到一年……”
这也算是问题,秦县尉初来乍到,按理说同僚当中,也不会有太多了解。
“还有呢?”云姝又问。
“是他去我外祖父家搜东西的……”
她三叔去了嘉兴,秦县尉却在这种时候私自到温主簿家搜查,这已经是越职办案。
“还有吗?”
“他把我外祖父扣押起来,外祖父就死了!”说到这里,云佑义愤难平。
云佑能把这些问题说清楚已经不易。这最后一定也是最大的问题,因为秦县尉的越职扣押,温主簿自尽,所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只有秦县尉知道。
云姝缓缓道,“佑哥儿,我们说一个人做了错事的时候需要摆出证据,这样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证据?”云佑一脸困惑。
“就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目的,他想做什么,如果这些事能串的起来,说得通,那么就是证据。”
云佑似是而非的点头,他其实不是很明白。
云姝也并不着急让他一次能够明白。
“你母亲病着,不能回去看你外祖母,你可想替你母亲去看你外祖母?”
“我想去。”
“好,我们一起去。”
“真的吗?我也可以去?”
昨天他就想去了,可是吉嬷嬷拦着,让他们别添乱,好好在院子里呆着。
吉嬷嬷当然是觉得他年纪小,不该面对这些事,保护他的心思没错,可一个孩子不能永远养在温室,不然以后要么庸庸碌碌,要么游手好闲。
云姝哪一样都不想见。
他们云家的孩子,不管是太祖后嗣,还是太宗血脉,生来都应该有所成就,这才无愧先祖打下来的江山。
他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云姝还是希望他能早些明白世间险恶。
徐培能十二岁中举,少不了天分,少不了勤奋,当然也少不了教导。
所以云姝相信只要好好引导,教对方法,不出两年,云佑绝对可以独当一面。
云姝跟三婶娘打了声招呼。
温氏千恩万谢,这个时候还要姝娘替她回去看望母亲,温氏越来越愧疚,自己不该连身体都撑不住。母亲一直要强,这种时候虽然难过,但一定会挺着,替父亲想办法。
温氏越来越坚定,她如今想要做的事就是好好安胎,她不能出事,不能再让母亲替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