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他运气好。太监们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议事殿的门并没有关紧,而是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玄真就这样趴在那条缝隙上。
“息之,你有没有觉得贤王妃特别像一个人。”
萧止苏缓缓抬眸,看着皇上轻声道:“臣弟并未觉得。”
“是吗?”皇帝微微一笑,目光依旧盯着萧止苏道:“朕却觉得言锦以与那人真的是越来越像了。”
“不知皇上说的是谁?”萧止苏脸上的神色不变,依旧淡定道。
“前大将军,易昭靖。”
门外的玄真被皇上的这一句话吓的半死,脚底都已经开始打颤,这个易昭靖不是已经死了吗?满门抄斩,还是贤王亲手杀得,怎么现在又说言锦以像易昭靖?
“皇上说笑了,贤王妃是言御史的四女,言锦以。”
皇帝微微一笑,淡淡的吐出一句:“真的吗?朕修仙不就是为了”
“皇上!水倒好了!”言锦以恭敬的站在龙椅旁,看着他和萧止苏。
皇帝的话戛然而止,笑着走上前:“有劳贤王妃!”
言锦以看着萧止苏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心中有些纳闷,但还是认真的将茶水双手递送给皇上,哪知就在言锦以打算松手的时候,皇帝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眼看这茶水就要泼到皇帝身上,言锦以眼疾手快的打算将茶水拨开,却没想到没有打准,茶水一丝不剩的全部都倒在了皇帝身上。
“”言锦以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有些尴尬,心中却在想幸好没有泼到自己身上,不然的话还要回府去换衣服!“对不起?”
言锦以这声道歉明显带了一个问号。
皇帝愣了愣笑道:“没事,没想到贤王妃的反应挺快啊,就是缺了些准头。”
言锦以的尴尬的笑笑:“我学艺不精”
说完目光看向已经站在她身旁的萧止苏。萧止苏拉着言锦以后退一步,高声唤人进来。
门外的玄真道长快速藏了起来,悄悄遁走了。
贤王和贤王妃要是没什么事可以去御花园逛一逛,用不了多长时间众人就会进宫来的。
太监丫鬟们鱼贯而入,萧止苏也早就不想在这议事殿中待着了。轻声应了声是,便拉着言锦以缓缓退出了大殿,言锦以看着萧止苏神色有异。也不说话就跟在他的身旁,直到御花园,看了看四下无人,才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刚刚在皇上那边,你的神色就有些不太对。”
萧止苏看着言锦以,脸上的神色冰冷:“刚刚皇上问我说觉不觉得你像一个人。”
言锦以眨了眨眼睛:“觉得我像一个人?像谁?”
“前大将军易昭靖!”
言锦以有些蒙圈的看着萧止苏:“皇上怎么会这么觉得?”
萧止苏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只是看着言锦以道:“放心,有我在。”
言锦以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件事,毕竟若是她不想,现在没有谁能动得了她!
只是两人也因为这件事没有了赏花的兴致,呆呆的站在万花丛中。
没过多久,荣皇后从花园经过,看见两人笑道:“贤王与贤王妃怎么还在这儿站着。不如移步到宴厅,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已陆续有大臣往里进了。”
言锦以笑着迎上皇后道:“多谢皇后娘娘提醒,我们这就过去。”
皇后脸上的笑容浅浅,看着言锦以拉着萧止苏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脸上的笑意立即冷下来,目光瞥向跟在身后的小丫鬟道:“你可看清了?齐贵妃确实偷偷出了寝宫,与大皇子在此处相见?”
跟在皇后身后的小丫鬟慌慌张张的点了点头道:“奴婢是看清了,确实是齐贵妃与大皇子,就在前方不远处。”
皇后看着小丫鬟指过去的方向微微颔首:“你过来带路,!”小丫鬟不敢抗命,颤颤巍巍地走在前面,没走多久,果然听到了前方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应该是皇后与这两人隔得还比较远。只能听见只言片语从里面传出来。就只是这只言片语,也将皇后吓了一跳。皇后悄悄的挥了挥手,让跟在身后的这些人退后,自己一个人悄悄的贴了上去。只听里面的声音清晰了一些,大皇子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只要等到合适的时机,父王发病,那么我们便可以。举兵进宫,到那时,那皇位我们变唾手可得!”
随后,齐贵妃的声音响起:“与你祖父的那些部下,还有那个人都已经商量好了吗?”
萧景烨点点头道:“都已经商量好了。”
齐贵妃冷哼一声:“这低一人一头的苦日子终于要到头了!只是你的祖父他”
萧景烨目光悠远,看向远方,冷声道:“到时候,祖父也便可以从那冰冷的牢狱中放出来了。这次也多亏了东蛮的两位皇子进京,打乱了萧弘宇的阵脚,才能让祖父安然活到今日。”
“如此便好了!”齐贵妃轻轻松了一口气,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儿子眼底的狠戾,想也知道。今日要给东蛮的这位皇子送行,高琨走了之后,萧弘宇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处理了这些齐家人,若是不得时机,这句话不过就是宽慰的话罢了。
萧景烨的目光重新落在齐贵妃身上,不过听那人说,齐家旭会被救出来,齐家有后,定也算是宽慰吧!
藏在不远处的皇后听着二人的话,手脚都在不停的打颤,也不敢再上前去,而是匆匆忙忙地退了出来,领着一行人出了御花园。身后原本引路的小丫鬟还走上前道:“娘娘怎么不去将齐贵妃带回宫中禁足?”皇后此时也回过神来,怒气冲冲的甩了这小丫鬟一巴掌:“大胆贱逼,竟然敢骗本宫,那里哪里有什么齐贵妃?”
小丫鬟瞪大眼睛看着皇后,怎么可能?她明明都已经听见了齐贵妃的声音。
见这小丫鬟似乎有些惊诧,缓了缓神色道:“算了,想必是你看差了,我也不怪罪于你,日后可要再看仔细些。”说着递了一个眼色给自己的贴身丫鬟,皇后的贴身丫鬟微微颔首,立即上前递给这小丫鬟几两银子,挥挥手让其退下了。
而也是在他们所站位置不远处的假山后面露出了锦袍一脚角,这小丫鬟拿了赏钱退下之后。那一角也便消失不见了。皇后此时听了这么大的消息,早已心神不宁,只想着快点见到萧弘宇将这消息告知于他,若是真让那大皇子得逞,那么他们娘俩就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二皇后恨不得立即见到的萧弘宇此时刚刚到宫门口,温柔的扶着身边的言书瑶下了马车,或许是觉得自己昨天晚上做的太过分,今日对言书瑶可是温柔了不少,言书瑶也非常享受此时的感觉。跟恨不得希望言锦以此时就在身旁站着,让她看看二皇子对她亦是很好。
两人刚刚入宫,便被皇后身边的太监拦住了去路。将二人请到了宴厅的偏殿内,二皇子看着慌慌张张的皇后有些不解,立即迎上前去问道:“母后,可是出了什么事?”
萧弘宇听完了皇后的话,一时也被吓了一跳,他万万没想到,萧景烨竟然已经急到了这种地步,竟然想出了逼宫的法子,转身对着皇后问到:“此事,可还有旁人知道?”
皇后摇了摇头:“我听见里面传来起兵的字眼,便令下人们后退,自己凑过去听的,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萧弘宇似是松了一口气,对着皇后道:“这件事千万先不要和父皇说,我们没有证据,父皇又是多疑的性格,恐怕是不会信你我。等晚宴结束之后,我便去同贤王叔商议,到时候再看究竟该如何同父王说这件事。”
皇后觉得萧弘宇这话确实有些道理,点了点头,赞同了他的决定。刚打算往外走,两人却又被言书瑶给拽住:“这件事也不能让贤王叔知道。”
萧弘宇有些不解言书瑶这话的意思,微微皱眉道:“为什么?”
言书瑶站在一侧,看着萧弘宇,目光沉静:“这件事算是我们的意外收获,就说明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准备,到时候我们不但救驾有功,父皇也到了弥留之际,那皇位岂不是立即就会落在二皇子的身上吗。”
萧弘宇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不救父皇?”
一旁的皇后缓缓开口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言书瑶看着两人微微点头。
今日的送行晚宴却是进展的相当顺利,虽然献宁公依旧未到,但是。大家似乎是非常有默契的绝口不提这件事,大臣们或许是不敢问,而高琨则像是没有发现一般。同样的,高鹏被害一案也似乎也被人遗忘了,这个做哥哥大皇子脸上不见丝毫悲伤神色。
晚宴结束之后,萧景烨与萧弘宇一同将高琨送回了别院。从别院离开之前,萧弘宇特意问了一句高琨,是否要将杀害二皇子的凶手带回东蛮去,只听那高琨冷笑一声道:“不过就是一具尸体,死都死了,还要这个干什么?”
萧弘宇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同萧景烨一起出了别院。在漆黑的长街上,萧弘宇与萧景烨并肩而立,良久,萧弘宇才淡淡的开口:“皇兄,若是你,是不是也会同高琨做同样的选择?”
萧景烨有些惊诧的看着萧弘宇,眼中的神色明灭不定,似乎是思考了很长时间,才缓缓回答了一句:“我不是高琨,而你也不是高鹏。”
萧弘宇就这样抬头望着他,抿唇不语。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二人也赶紧回去歇着吧。”萧景烨避开萧弘宇的目光,冷漠的说道。
两人背道而行,也就是在此时此刻,萧弘宇突然意识到,自己与萧景烨可能真的早就回不到儿时,而看似在内心感情,早就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散了。自己留着的,不过是些怀念,很快,他们两人就连着怀念的资格都要没有了。
萧弘宇刚刚回到府中,便有侍卫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跪在地上道:“二皇子不好了!死牢那边出事了!”
萧弘宇闻言猛地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男子道:“出了何事?”
“今天晚上,有一名二皇子府上侍卫打扮的男子,带着二皇子您的令牌来到死牢,说是您要提审齐家旭。只是进了死牢的人,无论是谁是不允许带出死牢,所以牢中的狱卒并没有给他放行,随后那侍卫打扮的人便打伤了狱卒,带着齐家旭逃了。”
一旁的言书瑶听着这话冷声道:“你的意思是,那人拿着的是二皇子的令牌”
萧弘宇此时也反应过来,一摸腰间,自己的令牌果然不见了。昨晚因多喝了一点酒,到中午醒来,头都是昏昏胀胀的,此时竟也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将令牌究竟放到何处。
言书瑶看着他的样子,立马吩咐身边的红珠:“去房中找找是否有二皇子的令牌。”
没过多久,红珠领着一众小丫鬟回来,冲着言书瑶摇了摇头。
言书瑶眉头紧皱,看着二皇子道:“二皇子先去死牢吧,至于令牌,我们再在府中找找。若是没有,许是真的被那贼人偷去了!”
萧弘宇眼中罕见的散发出点点寒意,转身便出了府,直奔死牢而去。
而到达死牢的时候,萧止苏已经站在死牢门口,似乎实在等着他的到来。
“贤王叔!”
萧止苏淡淡的嗯了一声,手掌摊开,上面赫然就是一枚令牌:“这个可是你的?”
萧弘宇心中咯噔一声,接过那令牌,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
“胡闹,竟然连令牌都能丢了,恐怕是连什么时候丢的你都不知道吧!”
萧弘宇低头立在一旁,不敢反驳。
萧止苏叹了一口气:“随我进宫去吧!这齐家人留着总是个祸端!”
萧弘宇点了点头,跟在萧止苏身后,回到了刚刚离开了没有半个时辰的皇宫。
皇上用了言锦以的药,精神似乎是好了不少,现在仍旧没有休息,听到萧止苏与萧弘宇一同进宫,就知道估计是又出了什么大事。
皇帝坐在龙椅上,不怒自威。听闻齐家旭竟然是人拿着萧弘宇的令牌劫走的,目光紧紧的盯在萧弘宇的脸上。
“是儿臣的责任,还请父皇责罚!”
“哼!都已经成家的人了,竟然还能做出这么蠢笨的事情,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齐家旭不过是一个纨绔,被劫走也无济于事。齐家人欺君罔上,到现在还有同党欲孽,罪无可恕,当斩。”
皇帝听着萧弘宇的话,也没有在说什么,只是挥挥手,淡淡的道:“你看着办吧!”
萧弘宇面上一喜,立即应了声是。站起身来,退至一旁。
“没有其他的事情,就都退下吧!”皇帝淡淡的道。
萧止苏与萧弘宇行过礼,双双退了出去,皇帝的目光落在萧止苏身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