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正是南方最酷热的时候,白向云失去自由也半年了,正当他在有如蒸笼般的监室内挥汗如雨的时候,他妹妹白雁云也终于鼓起勇气向公司的三百多员工宣布了他失踪了半年的真正原因。
将一切基本都说清楚后,白雁云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泪水隐隐:“‘飘云集团’是靠你们才一点点发展到今天的,在我哥哥还没回来前,集团都会是我来领导,我衷心希望大家能象支持我哥哥一样支持我,一起渡过这个难关。如果大家对我的能力持怀疑态度要选出新的带头人的话,我也尊重你们每一个人的决定和选择。在此,我、也代表我哥哥衷心的感谢你们。”
说完她深深的一鞠躬,泪水也跟着滴在了地板上。
看着良久没有挺起身的白雁云,数百人静默了好一会,慢慢的交头接耳起来。
白向云的能力和魅力是他们有目共睹的,不然现在担任副职的几个人也不会被他挖来——他们原来可都是著名跨国公司的高管呢。但眼前这个才刚刚大学毕业的美女……
白雁云慢慢直起身,扫视着这临时用来开会的车间:宽大、明净、有序……不由更加佩服起哥哥来。这些功用各异的车间有十多个,分布在占地五万多平方米的厂区中,在市中心还有一幢写字楼和物流中心、近百辆各种功能型号的运输车队。这些全都是哥哥在三年多一点的时间内创下的家业。
而现在,哥哥即便失去了自由,还是能让公司业务继续扩展。
声音逐渐平息下来,白雁云看向他们,犹如哥哥在开庭时等待判决一般等待着最后结果。
“白小姐,虽然我们都知道你是白总的亲妹妹,可是……直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接到过他的任何交代,那怕只是一个电话……”
主管财务的副总章建奇看了看身边的同事,吞吞吐吐的说。
白雁云看着他,充满自信的说:“我对自己半年来的工作成绩有信心,相信以后也能和大家一直默契合作下去。如果这样还要我哥哥来委托交代的话,那……我代理我哥哥的位置也没什么必要了。”
顿了顿她又说:“当然,我哥哥他会在时机合适的时候给你们信息的。请大家谅解他现在的处境和心情。”
三百多双眼睛看着台上镇定自如的美女,心中都不由暗暗点头:不愧是白家才女,才大学毕业出来就颇有乃兄纵横睥睨之风。
“白小姐,半年来你卓越的工作能力和非凡的领导魅力整个‘飘云集团’全体员工们有目共睹,你是个很好的领导人。这是我们在心中早就肯定了的。白总虽然暂时不能回来,我们也相信你能领导好整个公司,为公司、为我们开创更美好的未来。”主管集团行政的副总裁管政站了出来说。
白向云主管业务的副手叶伟也站出来赞同:“对。白小姐的才华我们都有目共睹,公司半年来的长足发展就是最好的证明。”
白雁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半年来的成绩大部分是哥哥在看守所那疯狂计划的功劳,但在这非常时刻,为了公司的稳定,暂时的占为己有吧。
两个元老总裁出来说话了,下面的人也跟着附和起来。再说,在这半年内整个公司的人不但没有被损害什么利益,还因为公司的长足发展得益不少。
“谢谢大家对雁云的肯定。”白雁云又鞠了一躬:“以后就多靠大家支持了,雁云一定会全力以赴,不让大家失望。”
“我们也不会令白总失望的。”三个副总裁走过来,和白雁云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在白雁云的谦恭下,一场有可能令“飘云集团”产生危机的转折就这样顺利渡过。
###
这个晚上不知怎的特别的热,明净的皓月、晴朗的夜空也无法让监室和外面多交换点空气。白向云几人都只穿着裤衩,半躺在通铺的水泥面上扇着报纸。
“他妈的都快三点了,怎么还是这么热。”李刀毫无意义的骂骂咧咧着,一伸手将才吸了一口的烟丢进蹲厕——热到他连烟也不想吸了。
没人搭理他,大家都热到没心情说话了。
他们早就向看守所提出过自费装风扇甚至空调,让于所长想也不想就否决了。而所里小卖部提供的冷冻饮料什么的还没到半路就成了热饮,想留着享受更是只能想象的事情。
“自由真好啊。”吊眼四感叹着说:“空调、冰镇葡萄酒,还有美女,哈哈……”
“是啊是啊。”阿拉鬼附和着:“他妈的七八个月了,除了送饭的老大娘,连‘恐龙’都没见一个。他妈的男监……”
“真要送你去女监的时候你铁定跑得比兔子还快。”白向云嘎嘎怪笑不已。
众人哄笑起来,也不觉得那么热了。
“睡觉睡觉,到了劳改场日子就‘好过’点了。”吊眼四将烂棉絮做的枕头丢到角落,让全身的肌肤尽量多的接触温度稍为低点的水泥通铺。
大家都知道他指的是在劳改场能和来探监的妻子或女友共渡良宵的规矩,这规矩可是有很多漏洞可钻的……
在他们都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一阵铁门的震响将几人敲醒过来。爬起来一看,竟然是方管教。
“方sir,这么晚了,什么事啊?”白向云看看叫妹妹偷偷递进来的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多。
“你们都收拾东西吧。动作快点。”方管教说完没等他们再问就走了。
“哈哈,上场了。”李刀跳了起来。
“上场?上劳改场?”白向云看向吊眼四,他可是有经验的。
“应该是上场没错,老大。”吊眼四点点头:“这个时间叫起来的不是上刑场就是上劳改场。呵呵……”
“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天啊……做牛做马的日子终于来了。干他妈的……”阿拉鬼哀嚎起来。
相对于其他人,他是最好吃恶劳的。
白向云心中竟然泛起一丝兴奋,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快收拾。不然等会管教就会收拾你。哈,想不到我们几人竟然还能一起上场。”
“在劳改场就能有减刑机会了,我该怎么做呢……”白向云一边想一边收拾着衣物,吊眼四描述过的辛苦与险恶早抛到了脑后。
在几个荷枪实弹武警的监督下,几人拿着简单的衣物和同一栋也要上场的另外八个重刑犯人集中到了宽旷的走道中,所有犯人都被眼前森严的警戒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五十多全副武装的武警散布在走道两边或者各监栋大门口,木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中队长和于所长轻声交谈着。
除此之外,就是铁门开合的刺耳响声和管教们厚重的皮鞋声。
各个监栋大门都锁上的时候,所有该上场(余刑一年以上)的犯人们都集中到了走道中,白向云大概数了一下,竟然有近三十人,心中不由有些奇怪:难道都是送去同一监狱的么?
在他听来的“传说”中,关押重刑犯的监狱是和一般的犯人监狱分开的。
在管教的指挥下,犯人们排成三排站好——重刑犯单独一排——静静的等待接下来的事情。
几个武警中士走了过来,将原来带有镣铐的全部解开,掏出手铐两人一副的将所有犯人铐好,又退了开去。
“全都有,立正!双手举起,没铐住的手放在后脑勺。”一个中尉走到队列前,冷冰冰的下令。
犯人们不敢有丝毫犹豫的照做。双眼都紧紧的盯着中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中尉一挥手,刚刚给他们带手铐的那几个中士又走了过来,一个个仔细的搜着他们的身。在一边警戒的武警们全都将枪口转向这边,全神贯注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搜完身后,他们的行李也被搜了一遍,都没发现什么违规的东西。
白向云心中不由一轻,这才知道刚刚出监室门口的时候方管教暗中叫他把手机什么的交给他的原因,不然被这样搜出来的话,大家面子都不好看。
搜过身后,于所长又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通,无非是希望他们到了新的地方后好好改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争取早日获得自由什么的。
于所长说完后,负责整理犯人们上场必备的检察院起诉书副本、法院的判决书、执行通知书和结案登记表等文书(监狱在罪犯被交付执行时,如果没有收到上述法律文书,不得收监。)的管教也完成了对照复核工作,上场时间到了。
武警们散了出去,场面的气氛顿时轻松下来。在管教们满面笑容的祝福中,犯人们拿着自己简单的行李,表情各异的向监仓大门走去。
“保重!”于所长走到白向云身边,拍了拍他肩膀。
“谢谢。”白向云重重的点点头,和跟他铐在一起的李刀快步走了出去。
监仓大门外的院子被探照灯射得如同白昼,一辆经过特别改装的大巴静静的停在院子中间,犯人们在管教的指挥下有序的一对对走上去。
白向云突然发觉大巴后面有个不一样的身影,在他刚跨出监仓大门时就向他看来。
是高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