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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有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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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有恃无恐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京中是要热闹三日的,从正月十四那日,城中就热闹起来。

十五这天,官家还会携皇后登宣华门,帝后携手点亮宣华门上最大的一盏花灯,届时烟花放起来,百官与百姓同乐。

温桃蹊一早去了齐家,徐月如带着人再最后一次清点着林蘅的嫁妆箱子,唯恐有什么遗漏。

她笑着凑过去:“嫂嫂。”

徐月如欸的一声去拉她手,转头又同丫头吩咐了几句什么话,才打发了丫头下去:“怎么这么早就过来?蘅儿才吃过早饭,回去整理她的嫁衣了,她说想在鞋头缀上几颗珠,我才寻了五六颗珍珠,叫她拿回去了。”

温桃蹊眉眼弯弯的:“我是来找嫂嫂的。”

徐月如拉开她,上下扫量她:“你这鬼丫头,又想什么鬼点子?”

“今儿十五啦,晚上京中最热闹,官家和皇后还要登宣华门,我一个人去看灯没意思,我想——”

温桃蹊把尾音拖长了些,徐月如咦了声:“你想怎么?”

她便顺势撒娇,又要往徐月如怀里靠:“嫂嫂怎么明知故问呀。”

徐月如再一次把人给拉开了:“怎么胡闹呢?”

温桃蹊小嘴一撇:“等姐姐大婚,我就要回家去了,往后也未必能在正月里进京,就这么一回,能赶上京中上元灯会。”

她略想了想,比了三根指头:“我跟嫂嫂保证,一定不让人发现我跟姐姐,出去凑完热闹,很快就送姐姐回来。”

她一本正经的撒娇,徐月如笑意越发浓了:“我逗你的,怎么就不许出门了?你们自己留意一些,别遇见谢喻白,旁的都没什么。”

温桃蹊啊了声:“能出门的啊?”

她前世嫁过一次。

那时候母亲也把她拘在家里,说什么安心备嫁。

一家子虽然都对林月泉不怎么满意,但还是欢欢喜喜的给她准备嫁妆。

母亲说,姑娘家许了人家,婚期将近,就不能出门了,不然叫外头的人说不安分。

这阵子以来,林蘅也真的不怎么出门。

原来竟是可以出去玩儿的吗?

温桃蹊错愕,人也有些呆住了:“前头别人家里设宴,姐姐不是都不出去吗?”

“寻常时候自然别出去最好的。”

徐月如抬手去揉了她一把:“上元佳节,她真想去看看热闹,也不是不行,横竖我们又不怕人说,再说这不是有你陪着,想去就去吧。”

她一面说,一面转而拍了拍温桃蹊肩膀:“你去找她吧,今儿就在家里吃饭,等晚些时候从家里去看灯正好。”

温桃蹊便高兴起来,抱着徐月如亲昵了一场,才提了长裙下摆,转身往林蘅住的小院儿跑去。

她进门的时候,林蘅抱着她的嫁鞋盘腿坐在罗汉床上。

屋里熏了香,是温桃蹊前些时候新调的一味香,在外面买不到。

她是专门给林蘅调的,是林蘅最喜欢的恬淡。

温桃蹊深吸了两口,还是觉得对这个香相当的满意:“我看姐姐出嫁后,少不了我每个月派人给你送这香到京城,要不然,你跟谢喻白说说,让他给我一万两银子,我把香方卖给他?”

林蘅想事儿的时候专注出神,根本没留神她进门,听了声音,猛地抬头看过去,张口就啐他:“你不是说专门调给我的香?”

她一面欸声一面坐过去:“可香方是我的呀。”

林蘅把手上的鞋子放到一旁。

温桃蹊就着手拿过来,左右看了看:“我听嫂嫂说,你想在鞋头缀珠子,这会儿怎么又犯难?”

林蘅叹了声气:“我的嫁衣绣鞋,都是嫂嫂到明喻楼定做来的,你瞧着鞋上的花样,已经够好看了,我看了半天,竟无从下手,多加两颗珠子,反而怕弄毁了一双好好的鞋。”

明喻楼的东西从来不俗,当然了,价格也相当好看。

温桃蹊前世出嫁的时候,她的嫁衣也不是自己做的,就是从外头拿回来后,装模作样的,绣了两针。

她想着,伸手去拿针线。

林蘅瞳孔一缩,按住她:“你干嘛?”

“怕什么呀,你就是弄毁了鞋,谢喻白又不敢笑话你,我来给你绣上去!”

她绣活儿其实挺不错的。

从前在歙州的时候,林蘅见过她绣的帕子,还有给表姐肚子里的孩儿做的小衣服,于是松了手,随她去了。

温桃蹊倒也不是说着玩儿,极认真的比着她的绣鞋,也不抬头:“晚上咱们去看花灯,你现在这么有钱,我要两个花灯,一个兔子的,一个荷花的,荷花的花灯,咱们到护城河边儿去,我放了许愿……”

“你先别想要几个花灯,咱们?你跟我?”林蘅侧目看她,“陆掌柜不陪你去看花灯吗?我听哥哥说,官家和皇后娘娘登宣华门,点了花灯后,城中是要放烟火的。”

温桃蹊一撇嘴:“他倒是想去,我不叫他去的。”

林蘅咦的问她:“你们俩吵架了?”

温桃蹊说没有,面颊浮现红晕。

林蘅能看的见她侧脸,那可疑的红云自然落入她眼中。

她想了想,去捉了温桃蹊的手:“你别忙,你跟陆掌柜到底怎么了?”

“真没事儿……”温桃蹊挣了一下,没挣出来,“就是他这几天老是揶揄我,我烦他,不想叫他跟着。”

林蘅追着她问了半天才知道。

陆景明已经给家里写了信,叫陆夫人去一趟歙州,到温家提亲去的。

他没明说,但温桃蹊猜到了,偏偏他使坏,温桃蹊猜出来了,他还不松口,又整天拿这个调侃人。

现在这不就把人给惹毛了呗?

林蘅掩唇笑,到后来变成捧腹笑。

她笑弯了腰:“你们俩是小孩子吗?陆掌柜平日里多精明稳重的一个人,也就遇上你,跟个孩子似的,怎么还拿这种事情打趣人?”

温桃蹊理直气壮的骂人:“谁说不是!他简直就是个混账!这种事——我还没说嫁不嫁呢,得意个什么劲儿!”

她一面骂,似乎解气了些:“等回了歙州,我看他怎么说。”

林蘅知道她也就是嘴上逞能图个痛快,等回了家去,万一伯父伯母真不点头,她还不知道要着急成什么样子呢。

但林蘅肯定不敢火上浇油的事儿,这时候也不去招惹她。

“你刚才跟嫂嫂说,晚上要拉我去看花灯?”

温桃蹊点头:“嫂嫂说了,不遇见谢喻白就没事儿,就算遇见了,咱们避开他,他也知道规矩,又不会一头撞上来,拉着咱们说话。

我就快回歙州了,就来京城这一趟,赶上这么热闹的上元灯会,总归是想让你陪我去玩儿的,不然多遗憾呀。”

林蘅把这话细品了品:“往后都不打算来京城了吗?”

温桃蹊小脸儿一沉:“我觉得京城这地方,每走一步,都怕前面有个陷阱在等着,也许是我太多心吧,反正我不喜欢。”

她说完了,抬眼去看林蘅:“你倒还好,反正有齐家哥哥和谢喻白在,还有徐家护着,你也不用操心这些。

便是进了侍郎府的门,谢喻白又不是长子,将来侍郎府的门庭也并不指望你们夫妇两个支应的。

至于我嘛……”

她又低头,飞针走线的穿了两针:“再来京城,也只能是跟着陆景明来的,还不是要为他提心吊胆,我觉得不成。”

她心思重,林蘅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发生了这么多事,她身边有了个陆景明,她才慢慢放宽了心胸的。

于是林蘅也没劝什么。

人各有志。

她觉得京城是非之地,实际上林蘅也这么觉得,不过她的家人,她的爱人,都在京城,不管将来怎么样,一家人总是在一起的,就算是非起落跌宕,她也无惧前路。

“我想着,我大婚那日,是你的生辰,本来还能好好的给你过个生日的,可也顾不上了。”

林蘅看她有模有样的,鞋头已经缀上了两颗珠,欸了声:“陆掌柜说没说你生日怎么过?”

温桃蹊只管摇头:“我说了不用管的,等家去再说,横竖今年我不在家,回了歙州,我爹娘也是要重新给我操办一场生日宴的。

而且过后还有我的及笄礼,比这个生日更紧要的。

我想着,我生日那天你成婚,也是咱们姐妹两个的缘分,我还挺高兴的来着。”

林蘅眼底越发柔和:“那今儿咱们去逛,你多看上几样东西,我全买给你,就当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了。”

温桃蹊才抬起头来,呀的一声:“果然如今是财大气粗,真是不一样了。”

两个人嬉闹着,不多会儿林蘅的绣鞋就缀好了明珠。

她看着满心欢喜,越看越觉得温桃蹊绣的极好。

于是又拉着她说了一大车的话,就这么在齐家度过了一整日,直到夜幕降临时,姐妹两个才回了徐月如,领了丫头出门去了。

只是才出了门,都还没走出这条长街,远远地,就见了陆景明的轿子。

为着出去看花灯,两个姑娘没有乘车也没传轿,携手步行着出门的。

温桃蹊小脸儿一垮。

林蘅扯了她一把。

陆景明的轿子在她两个面前停住,他从轿子里钻出来,看见林蘅的时候,眼底闪过无奈:“我说陪你去,你非要来拽上林姑娘,过几日她大婚,你也不怕遇上谢喻白啊?”

温桃蹊一个劲儿往林蘅身后缩,看都不看他一眼。

林蘅看看陆景明,看看她,想接话吧,又觉得不合适。

看样子,陆景明不是这几天把人惹毛了,是今天把人惹毛了!

真有陆景明的。

上元佳节,能把温桃蹊惹毛。

陆景明揉着眉心,踱步过去,上了手去拉她:“过来。”

温桃蹊甩开他的手:“要你管?我跟嫂嫂说了,她同意了,她都不拘着姐姐,你管我们?”

真是个孩子脾气。

要是遇上事儿,她是最沉得住气的。

可撒娇任性起来,也是一把好手。

陆景明把求助的目光转投向林蘅,林蘅噙着笑摆手:“陆掌柜可别看我,我劝不住她,而且我也想着,嫂嫂既叫我跟她一块儿去,她就要回京了,我也舍不得她,这个上元灯会,我也是极想陪她一起去玩儿的。”

于是陆景明彻底无语了。

他沉默了好久,只能把路让开:“那你们去吧,我远远地跟着,省的今夜人多,冲撞了。”

温桃蹊嘴角抽动,似有话要说,林蘅不动声色拽了她一把。

她倒乖巧,收了声。

林蘅同陆景明点头示意,就拉了人,绕过他,径直往前走了。

陆景明打发了轿夫,果真信步跟在她们两个身后,只是走出去没多会儿,距离拉开了,他黑着脸转头同明礼吩咐着什么话,后来就见明礼明显愣怔过一阵后,还是掖着手小跑着,往她们反方向的另一个街头跑远了去。

温桃蹊其实走了三五步就想回头的,忍住了。

林蘅见状失笑摇头:“你说你图什么?”

她脸上写着不满:“他就是很过分!我现在一味给他好脸色看,将来他还不知道怎么欺负我呢。”

林蘅愣了愣:“你这话说的可真有良心啊。”

温桃蹊去呵她腰窝的痒:“你怎么偏帮他?”

“陆掌柜还专门来接你,他也就是跟你玩笑几句,当着他的面儿,我不想劝你,免得让他觉得,我们都是向着他的。”

林蘅拉开她的手:“差不多就得了,等过会儿我陪你买几样东西,咱们找个茶楼,等着看烟花,还是把陆掌柜叫来一起,啊?”

“我就不。”温桃蹊抽出手来,“你现在就是在偏帮他!”

林蘅无奈:“你这个脾气,竟也不知道是随了谁。我在歙州时候,见伯母也是个最好说话的,偏偏你,犯起犟来,谁劝都不好使。”

可只有温桃蹊自己最清楚。

被偏爱的,才有恃无恐。

她也能是最懂事,最好说话的。

无非仗着那是陆景明,不会真的与她置气怄气。

她转而又去拉林蘅的手,,侧目去看林蘅的时候,眼角的余光能瞥见身后,见陆景明不近不远的跟着,心下长舒口气:“他又不会跟我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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