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鬼门大开,阴间鬼魂来到人间享受俸禄,而清水镇却因为荷花搭台唱戏一事而引来了不少的鬼魂聚集于此,为的就是要听上一听这传说中的名角儿荷花的戏!
而这冯闫梦因为常年不在酆都城,却是不知这些年来有一个每年都会为地府魂魄唱戏的这个戏子,首次听到荷花的艺名,却是忍不住去听了荷花的戏。
在同着一个老者的魂魄进入了戏院之后,冯闫梦方才知道这些年每年都会有一个名叫荷花的戏子,在七月十五这一日,都会为地府的鬼魂唱上一曲《牡丹亭》,而这荷花所饰演的杜丽娘,乃是天下绝唱!
话说这冯闫梦入了戏院,心中却是一直无法平复下来,一个想法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挥散不去。
而当这《牡丹亭》开唱,这饰演杜丽娘的荷花从台上出来之后,冯闫梦的眼睛却是看得愣了!
“这!!”
冯闫梦被惊得连手中的酒都忘记了喝,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台上,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怎样?这杜丽娘的扮相如何?有些意思罢?”
带着冯闫梦进来的老者以为冯闫梦被这杜丽娘的扮相惊艳到,不由得有些自豪的摸着胡子,哈哈笑道。
可是,这老者却是不知,他身边的冯闫梦虽然从未听说过这荷花的名头,可是这台上的杜丽娘扮相,他却是看了不下百次。
虽然冯闫梦并不知其中原因,可是台上的杜丽娘的样子,却是同他那个已经故去的老伴长得太像!
在冯闫梦的记忆中,他的妻子何明玉,生前最喜欢的,便是这一曲《牡丹亭》,她也经常的为自己演唱这一曲《牡丹亭》。
她的唱腔,身姿,甚至样貌,和他眼前所看到的这人简直是一模一样!
更甚至,冯闫梦在和台上的杜丽娘眼睛对视的时候,他仿佛能够看得到她眼中所流露出的情愫,这情愫仿佛并非是杜丽娘对柳梦梅的情愫。
而是台上的这个荷花,对于台下的他,所流露出的真实的感情。
“不可能!”
冯闫梦的心中仿佛认定了台上之人就是何明玉,然而他的理智却一遍再一遍的否认自己心中的想法。
何明玉早就在百年之前便已经死去,到了今时今日也不知经历了多少轮回,台上的这个人分明是个活人,而非鬼魂,她定不是何明玉,不是自己的妻子!
然而,冯闫梦看着台上的杜丽娘,却不禁把自己当做了柳梦梅,杜丽娘在台上的一撇一笑,仿佛都是为了他而做。
这种感觉,他只有在听自己的妻子唱戏的时候才会出现,他会幻想着自己就是柳梦梅,那戏台之上的美艳鬼娇娘正是自己的妻子。如此,二人便能够享受到杜丽娘和柳梦梅在戏中的幸福。
一场戏下来,冯闫梦却是完全沉浸在台上的表演之中,杜丽娘下场时候的一个回眸,却是惹得冯闫梦双眼流出了热泪。
当他眼中的眼泪掉落在地面时候,惊动了沉迷于戏中的冯闫梦,冯闫梦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却是苦笑一声。
“真没想到,我竟会因为一出戏而哭泣。”
冯闫梦往自己的嘴里灌了几口酒,暗自嘲笑着,百年的时间,竟仍然不足以让他忘却一切,果然这世界上唯有孟婆手中的那一碗汤,能够让真正的了却凡尘,从头开始。
百年来的修为和刻意麻痹的感情,在这一刻功亏一篑,无数的思念涌上心头,让冯闫梦心中苦的很,让冯闫梦忍不住多灌了几口酒来麻痹自己。
然而,这个时候的烈酒,却好似清淡的河水,完全起不了作用。
“
判官啊判官!若是有了机会,冯某定要找你算账!”
冯闫梦心中埋怨判官,没有批了自己的轮回,让自己凭空忍受这百年的相思之苦。
冯闫梦喝着酒,却是对这台上的戏看上了瘾,在不舍得离去,既然思绪之苦已经被钩引上来,那便老老实实的看罢了这一场戏罢!
冯闫梦认定了台上的这个戏子并非自己的妻子,只当做遇到了同自己妻子相同样貌之人。
而在杜丽娘与柳梦梅再次出场时候,冯闫梦却是看出了台上这个柳梦梅对杜丽娘的情!
二人虽是扮演杜丽娘和柳梦梅这两个戏中之人,可是这柳梦梅却好似将自己真真正正的当做了柳梦梅,而眼前的这个女子,便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够娶得的妻子杜丽娘。
“子立,我真名叫做何明玉,你且记着,下了台,便忘却了罢!”
再次上台柳梦梅的脑海里响起了何明玉的声音,这个声音消失之后,杜丽娘与他对视之时,他的杜丽娘也终于恢复了往常时候的杜丽娘。
心中不带一丝迷惘,不再留恋台下旧情的,完完全全的融入灵魂的杜丽娘。
此时,子立便成了柳梦梅,一个再也走不出柳梦梅的男人。
他爱她,他爱上了眼前这个不属于自己的虚假杜丽娘,再也走不出柳梦梅。然而他的杜丽娘却只是这一时的杜丽娘,下了台,她便是何明玉,苦寻情人踪迹的痴情女人。
戏曲之中,何明玉和子立对视,子立眼神之中的爱意浓厚超过柳梦梅与杜丽娘,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心上。
她的心却有些动容,眼前的这个男人爱着自己,好比当年热恋时候的梦郎。恍惚间,她仿佛就把子立当成了梦郎,然而梦郎与之自己,早就比她与子立多了一种亲情,度过一生之后的那种淡然了爱情却又沉重了爱情的那种亲情。
她永远无法接受子立,可仿佛也成为了她心中的痛。
一曲终了,台下的冯闫梦起身,大口大口的灌着酒,好酒没有欣赏到如此柔情美丽的戏曲,让他十分高兴,然而因此而勾起来的思怨,却是他不愿意去理会的。
既然一曲完罢,冯闫梦也自然离去,手中的酒可以让他回归烂醉如泥的醉鬼生活,不再想起往事。
何明玉同着子立唱罢了戏,回到后台之中,却是惹得后台戏子围过来。
“荷花!你是女人?”
其中一个戏子在上一场戏二人下场时候,明明白白的听到了荷花的女声。
何明玉和子立也不理会,何明玉在下台的时候看到了冯闫梦正要离去,心中焦急想要前去追赶,却是又牵挂着身后的这个男子。
“子立...”
何明玉回头看了一眼子立,他显得十分的镇定。
“怎么?对后台有什么不放心的?交给我来就好,你快去追罢!”
子立仿佛不在乎一切,脸色安静的可怕,越发的让何明玉揪心,她开始担心子立是否会伤心,是否会因为自己而耽误了自己的一生。
“快点!你寻找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快带来让我们都看看!”
子立仍是如此说,何明玉却仍是盯着子立的脸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离了后台。
待得何明玉离开,后台的戏子们确实呼啦一声全部都围到了子立的身边。
“我说!子立,你小子眼光不错呀!荷花竟然真的是个女人,这下你可享福啦!”
一个人拍了拍子立的肩膀,看着荷花离去的方向。
在他们眼中,子立跟了荷花十几年时间,若荷花当真是个女子,她便定是
子立的不可了。
“呵~”
子立却是微微翘起嘴角,苦涩的笑了一声,眼睛却是再也忍不住,流出一滴眼泪来。
“快去收拾东西,也不想想今天是个什么日子,还是快去休息为妙。”
子立瞬间抹去了掉落下来的眼泪,转身去收拾东西,催促大家收拾东西,而他的包裹背回去时候,却是湿的透透的。
“梦郎!”
何明玉顺着冯闫梦的气息追出去,口中不断的呼唤着冯闫梦的名字,焦急的寻找着冯闫梦的身影。
可是,这鬼节时候,街道之上的鬼魂多的数不胜数,越是深夜时候,便越像是人间正午时分。虽然何明玉可以根据冯闫梦的气息去追寻,然而冯闫梦醉酒之后虚实不定的身体,竟是使得他的气息也时有时无。
“梦郎!!”
何明玉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在这寂静而又热闹的黑夜里回荡,她用尽了一生的修为去捕捉冯闫梦的气息,却仍是不能十分准确的捉住冯闫梦的踪迹。
何明玉就一直寻到了鬼门关关闭,酆都城的鬼魂全部在鬼差的押解下回到酆都城。一时间,这清水镇之中,却是连个鬼影都寻不见,然而何明玉却仍然没有找到冯闫梦的踪迹。
“冯闫梦!!”
何明玉飞身到清水镇上空去找,将这清水镇寻了一遍,却仍是未能捉到冯闫梦,可是他的气息却一直在冯闫梦里忽隐忽现,这下可是气的何明玉不由得吼出了冯闫梦的全名。
“冯闫梦!你这百年来到底修炼了什么本事?竟然连我也寻不到你!”
何明玉气的在原地跺脚,可是,既然她已经知晓冯闫梦并不在地府之内,而是仍在附近,她就定要找到他!
“狸猫姑娘,你可是在寻人?”
正在这时,一个妖媚的声音传来,却是惊得何明玉一身冷汗!
她一直在寻找冯闫梦的踪迹,自然是将自己一切的神经都打开来,可是她却没有发现自己附近竟然还有着别人!
这人的声音出现之后,何明玉这才发现来人的气息,惊得她连忙抬头看向清水镇城门!却是见到这城门之上正站着一个身高足有六尺的高挑女子正坐在城门之上,月光下照耀着她的两根狐狸尾巴显得如此诡异,细看之下,她的那两根尾巴却是一红一白奇怪至极,一把长刀已经出鞘,在月光下闪烁着光芒。
而这女子尽显妩媚的双眼之中,却是透露出一丝杀气,当真是来着不善!
“你是谁?”
这女子的出现惊得何明玉连忙后退,与这来历不明的女子保持着安全距离。
“一个游说之人而已,并无恶意~”
那女子微微一笑,淡淡的道,她口中虽说着并无恶意,可她手中的刀,却是让何明玉心中打着寒战!
“先生,我看先生是好酒之人,小生这里有些好酒,不知先生是否看得上眼?”
不止是何明玉这边,就连醉酒游走的冯闫梦也是被一个忽然出现的书生拦下,在街道旁摆上了一桌酒菜,一壶好酒,朝着冯闫梦道。
冯闫梦闻到酒味自然是停下身子,他这百年来所修炼的一身本领,足够让他在人间毫无畏惧,可是当他看到眼前这个书生的时候,却是下意识的提防起来。
“先生二字不敢当,兄台今日有心请冯某喝酒,冯某感激不尽,可是兄台的酒固然香,却不如我的酒醇,还恕冯某不能陪伴。”
冯闫梦找了些借口,摆摆手就要离开,可仍被书生叫住。
“先生客气了,小生前来并无恶意,只想让先生陪我饮上一杯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