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马是第一次看见自己脑浆的样子，就好像填满了草莓酱的双皮奶被捣碎一般。
“真是……糟糕透了啊。”斑马颤抖的站起了身子来，他全身冰冷、就连那些吸入的空气都仿佛在内脏里瞬间冻结成了锋利的冰渣子。
斑马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抖着、抖着，自己的全身就好像被整个掏空一般……不！或许不能说是掏空，应该是自己的头顶被划开了一个口子，然后被一双巨兽的手用力一挤，一整副的血肉和内脏就整个溜出躯壳之外。
躯壳。
只剩下皮囊和皮囊之中支离破碎的灵魂。
“好奇怪，这就是被爆头的感觉吧？”斑马的笑容来自从头顶小孔灌进来的香气，那种香气名为解脱。
尽管已经被爆头、尽管脑浆已经从太阳穴流淌到了脖子上。可他还在走，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朝着自己的床。
他想：“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了啊。”
他脱了衣服倒在床上的瞬间，忽然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就是在打开视频之时那个吊诡而飘渺的声音。像是一段乐曲、又像是一曲无法找出规则的旋律。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斑马的眼皮越来越重，而那些从太阳穴里流出来的鲜血和脑浆也逐渐的把整张床都染红。
猩红的血液落在地板上，滴答滴答滴。
斑马躺在床上、或者躺在血泊之中，滴答滴答滴。
他沉沉睡去，带着孩子一样的笑容。
……
这当然是一个梦，作为杀手的斑马最为了解，没有人可以活着看到自己的脑浆的。
但问题在于，这个梦给斑马带来的一切，或许要比一颗瞄准了自己太阳穴的子弹要凌厉的多。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阳光刺眼的正午。
床不是红色的、也没有搅拌了草莓酱的双皮奶，自己的太阳穴上也真的没有被枪开过的洞，只是他的脑袋依旧很痛就对了。
斑马不是没有做过噩梦，但昨晚的那个噩梦却真实到让人恐惧。斑马苦笑，他只能苦笑。
环视房间，电脑是被打开的，屏幕上有一个播放完成的视频文件，左轮掉在地上。
左轮掉在地上……
斑马急忙走过去拿起左轮，他搬开弹夹，里面一共有五颗子弹，猛然回头，发现还有一颗子弹掉在了衣柜的旁边。
“该死……”
只是推测，仅仅是推测而已。
昨天他真的瞄准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但在上弹夹时恰好掉了一颗子弹，而又刚刚好，自己扣下扳机的那一刻，对准了枪口的弹夹是空的。
那么多像是小说一般的刚刚好，斑马是有些不敢相信。但如果这一切的刚刚好都是真的，那么……自己昨天梦游的角色就并非是坐在屏幕外观看视频的斑马，而是那个被女人亲吻之后举枪自尽的斑马。
亦或者……
都是。
要知道答案很容易，只要在点开那个视频就能够真相大白。
但斑马似乎并没有这种打算，他移动鼠标迅速的将那个视频文件给彻底删除了。
他不想知道真相，或者说他害怕面对真相，因为，那无论如何都是他自己。
……
“所以，以后你的房间必须锁死门窗，而且不能有任何武器存在，就连尖锐的物体都要尽可能的避免出现。”这是老W的意见。
花则表示无法相信斑马所说的一切。
实际上梦游自杀的案例不在少数，但自己装弹、自己瞄准、自己开枪的事情即使是在杀手圈子里也很少出现，他妈的又不是恐怖片。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其实斑马也并没有全盘托出，只是告诉了二人自己在梦游之中可能举枪自尽的可能，但至于具体梦到了什么，他却是只字未提。
自己都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
“我帮你找个心理医生吧。”老W提议到。
“这些家伙和那些写心灵鸡汤和成功学的家伙有区别吗？”斑马显然对这个行业有所偏见。
“我认识一个年轻的心理医生，在业界也算小有名气。”老W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说的业界，是杀手界。”
斑马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道：“那就麻烦你帮我约个时间吧。”
他虽然对心理医生有所偏见，但他也确实的明白自己的这个毛病是不可能硬抗过去的，有病就要治、这也是杀手前辈们留下的谏言之一。
“所以，这两天还需要帮你接任务吗？”老W问道，毕竟他是一个生意人。
“暂时不用了，毕竟我可是才帮警方干掉了一个连环杀人犯。”斑马自嘲道。
老W笑笑，说：“你知道媒体是怎么报道这件事情的吗？”
“一个变态被另外一个变态干掉了。”斑马也笑，虽然他很少上报纸，但他有看报纸的习惯。
“爆了人家的命根子，的确很变态。”开口的人是花，虽然他做出过要比这过分千百倍的事情。
“是他自己要求的。”斑马说：“就好像你所做的事情都是雇主要求的一样。”
花耸了耸肩膀，不能苟同。
斑马也不再解释，拿起外套，说道：“我出去一趟。”
“要去干嘛？”老W斜着眼睛。
“上次被我干掉的那个流氓头头，他的愿望是让我在他的坟头摆满好酒。”斑马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估计着他的墓也该立好了吧？”
“流氓头头？”老W问道：“我可记不得我给过你这样的单子。”
“是那个小姐下的。”
“哦……”老W知道斑马干掉那个连环杀人案的全过程，也自然知道那个小姐的存在，只是……
“你脱离经纪人私自接单，怎么说也该分我一成吧？”老W开玩笑道。
斑马抚额，说：“她只是陪我睡了一晚而已，要怎么分。”
花愣住。
老W则是冲着斑马会心一笑。
“笑你妹啊。”斑马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心虚的骂了一声，才走出了门去。
老W继续笑着，说道：“斑马总算有进步了，这样对他的病情也会有帮助的。”
“你是说他愿意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情。”花问道。
“不！我是说他去找小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