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丧彪开始了他的亡命之路,实际上早在三个多月以前,他就已经开始为这条路精心布局了。
他吞了他老大的一批货。是白粉、论斤算的那种。
早就预料到的纸包不住火、早就预料到的自己要跑路、早就预料到的自己想要逃出银海市没有那么容易,就连今天晚上会躺在这张床上都是事先预料到的。
吞老大货这种事情,除了死,到哪里你都说不了理。
丧彪是个聪明人、算是从小就在黑道中生存、身手也有几分过人之处,在加上他给自己留下了足够长的时间谋划和铺路,一切都来得很顺利,过程之中不过用了两夹子弹就逃过了三次的围追堵截。在他的谋划之中,只要能逃出银海,后面的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这个小旅馆就是他逃出银海的第一个中转站,明天一早就会有渔船接他离开这里,他虽然很想连夜赶路,可连续三天的逃杀已经让他有些疲惫了。再者,他对自己的头脑非常自信,觉得没有人能够找到他。
可以安心的睡下了,墙上的钟到了零点,丧彪把那件已经有些酸臭的T恤脱了下来露出满身肥硕的横肉来。
肥,确不虚。
那身上触目惊心的弹孔和刀疤就是他的绰号并非是死胖子而是丧彪的原因。
“睡吧!说不定一觉醒来,我就能在泰国的海边晒太阳了。”也不用洗澡了,因为洗得再怎么干净明天的渔船都会毁了一切。
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一觉了,丧彪微笑,脸上的疤痕颤动。
躺下、闭眼、呼吸……对!他们一定找不到我的,那帮人绝对猜不到我是往这个方向逃走的,他们那么笨……丧彪再一次自我安慰,然后彻底的放松大脑。
黑暗卷着睡意,睡意带着丧彪不断的往黑暗里沉,而窗外是逐渐冷掉的月光,越夜越安静、越安静就……
忽然!一声尖锐而暴躁的鸦啼声响起,丧彪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冰冷的汉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他的背渗湿了。把他惊醒的并不是那只乌鸦,而是一种后天锤炼出来的本能,对于危险感知的本能,更何况……这种地方根本没有乌鸦。
缓缓的、轻轻的,丧彪在不发出任何一点响动的情况下摸出了枕在脖下的霰弹枪,早就上好了膛。
他瞄准了那破旧木门,让自己的手指镇定了下来,门外没有任何动静,有的只是从门缝底下钻出来的微光。
失算了吗?或许只是幻觉吧?自己犯不着这么紧张。虽然心里这样想,但丧彪已然摒吸宁神的盯着那木门,那黑洞洞的枪口也没有丝毫的动摇。
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三秒过去了……
一滴汗从丧彪的额头滴落到木地板上,这时,那门缝底下的微光忽然被完全的遮住!
丧彪放开呼吸,扳机吱呀作响。
扣发!
扣发!
扣发!
扣发!
扣发!
枪火闪烁、连续五发、没有停顿,木门在刺鼻的硝烟味中被轰成了碎片,而左右两边的墙也未能幸免,这种霰弹枪足以穿透这种劣质的墙面。
丧彪的经验告诉他这样做很对,大多数的人就算闪掉了第一发的霰弹,也会躲在墙后面在等待机会。
枪火停止,依然没有任何的动静。
哪里可能没有动静!就在丧彪准备站起来的时候,一道黑影闪到了门前!
默默无言之间,再一次……扣发!
黑影瞬间被轰碎!竟然星星点点的着起了火来。那影子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件该死的外套。就在丧彪反应过来的前一秒,那件外套的主人贴着地面划了出来,灰尘再一次被扬了起来,尘嚣之中丧彪只看见一个黑洞洞的枪眼。
霰弹枪的威力无疑巨大,而且命中范围也几乎超越了所有的枪械种类,但……不够快,至少比起斑马手中的左轮要慢了一点。
只是一点的差距,就是致命的差距。
枪响!
不再是那种沉闷而炸裂是的响声,而是一种精准的凌厉。
第一枪命中手腕、丧彪无法再开枪、第二、三枪命中大腿和脚踝、丧彪无法在逃走、第三第四枪将开始了死神的倒数,这个还幻想着能到泰国玩人妖的家伙只剩下不到五分钟的生命。
“呼~刚刚好险。”斑马握着还剩下一颗子弹的左轮走了进来:“躲在墙的后面,差一点就被你轰到了,还好……死神已然没有看见我。”
的确,若是斑马的闪身慢了哪怕一刻,他左边的肾脏估计就被轰成碎肉,可他闪开了。并不是靠听觉,要知道就算斑马听音的本事再高也难以分辨散弹枪在空气之中错乱的位置,但他的确感觉到了什么。
花曾经说过,如果一个杀手能活很久,那么他就会对于致命的危险有一种感知的能力,可以说是杀手的本能,当然这里提到的杀手二字必须是经过了无数的尸山血海和九死一生才算数的。
“其实,也没有那么玄乎,其实就好像当久了老师,你不用回头就可以知道手上的粉笔该往哪个方向扔一样。”这是花给所谓的【杀手本能】下的第二个定义。
的确没有那么玄乎,可如果斑马真的才做了三年的杀手,他就绝对要去换肾了。
……
丧彪躺在床上、有些泛黄的床单瞬间变成了诡异的红,嘴角微微抽动,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斑马微笑:“说吧!你临死前的愿望。”
“我说什么你都能办到吗?”丧彪眼睛通红。
“我尽量。”斑马用枪挠了挠头。
“替我干掉火山!”
“虽然我不知道火山是谁,但是……不行。”他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痒。
斑马替目标还愿有三个原则。
第一:如果这个心愿自己能够做到,就一定要做到,而且尽力做到完美。
第二:只会完成目标的心愿,对于在过程之中死去的其他人一概不管,只有收了钱、接了单的才算目标。
第三:目标的愿望不可以是杀死另外一个或多个人。
很合理,但的确够罗嗦。
“那么,替我把这个交给警方。”丧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优盘。
斑马接过,问:“就这样?”
“就这样。”丧彪闭上眼睛。
“放心吧。”斑马举枪,瞄准了丧彪的眉心。
……
虽然斑马觉得这件事情超级扯淡,杀手居然会向警察提交证据,说出去岂不是让同行笑掉大牙?可斑马还是照办了。
那优盘里是什么?自然是火山的犯罪证据。
火山是谁?自然是丧彪的老大,也是这次任务的雇主。
斑马把承载着足以让火山枪毙十次的U盘用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放到了警察局最显眼的位置,甚至还在U盘上煞有其事的用笔写上了【证据】两个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警方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火山依旧好好的该贩毒贩毒、该砍人砍人……不过,这就不关斑马的事情了。丧彪的心愿只是想把这份资料交给警方,又没说要把火山送进牢里。
三天之后,斑马又来到了【五朵】。
“小角色不要找我啦!我需要危险一点的单子。”
头一次、破天荒斑马说出这种欠揍的话,他到不是那种争强好胜的杀手、对于自己的杀人技艺也从来不做比较、不下定义,只是这一次,他可能很快就会跟一个传说中的杀手对决,他想在这一次对决之中活下来,就必须具备更高的素质。
说道杀手的素质,斑马从来没有确定过自己可以到哪种程度。
他有记忆以来的第一场厮杀就非常的凶险,凶险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凶险到子弹嵌入他心脏的边缘。
“那次活了下来,还真是用掉了这辈子所有的运气啊!”斑马总这样想。于是他从第二单开始便不再接那种看上去就很要命的单子,可他那要命的【习惯】却还是让他接触到了很多诸如此类的任务。
每一次遇到了他认为一定会死的情形,他的头脑就会再冷静一点、又遇到他认为一定会死的情形,他的枪法就会再准一点、再遇到他认为一定会死的情形,他的速度就会快上一些……
他都活了下来,没有子弹再擦过他的心脏。
这并非是什么天才的进步,而是那空白了二十多年的记忆中潜藏的东西,原本就在斑马的血液里。他曾经想过要把自己放在极限的危险环境里,因为他的杀人技巧每进步一分、他离二十多年空白的记忆就越进了一步。
可他太懒,虽然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可没有硬性的因素要求他这样做。
还好,硬性的因素来了,空白记忆中唯一有着浓重笔墨的【还愿】原则一:如果这个心愿自己能够做到,就一定要做到,而且尽力做到完美。
那么就乘着这个机会,离和自己完全陌生的二十年再进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