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老幺的话,理由很充足。
杀手都迷信,还不叫做斑马时的斑马也一样。失忆前,每一次出去杀人的时候,他都会用塔罗牌占卜。我也信这东西,所以,我特地在家里准备了一副。
斑马来到我家的时候我完全没有设防,因为我很清楚的知道,斑马会对塔罗牌感兴趣,而且……在他的原则之下,他绝对不会一枪要了我的命。
我了解他,甚至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
月亮代表混乱、死神代表新生。看到这两张牌的时候我异常激动,因为斑马即将要在我的计划下开始混乱的新生。只要再第三张牌,我就能确定安儿的命运。
结果,该死的不速之客来了。
他炸了我的家,我和斑马逃到了发霉的后巷之中。
我还是忍不住出手,或许是因为那家伙炸了我的家,让我愤恨难消,该死!那封安儿的信还在家里面。我没有杀死斑马、斑马也没能杀死我,只是我被我破窗而入的那家人遭殃了而已。
而我,也顺便拿走了那张【登峰造极的杰作】,总算是有些收获吧。
大雨一下就是七天,七天里我没有再去找斑马的麻烦,因为极恶那家伙烧了我的信。我本来打算杀掉极恶,但几次交手下来,我却觉得他应该有一个更好的结局。
他和我当年一样的疯狂,那么就应该和我有一样的结局。我收他为徒,并且保证将他推上神坛,只要杀了传说,他就是传说。
为了制造混乱、为了让传说的陨落现得更加真实、为了平息我愤恨,我又下了一张悬赏干掉极恶,然后我和他一起干掉了那些杀手,并且制造了他干掉我的假象。
我创造了一个传说、也让斑马和安儿找到了归宿,而我即将湮灭。
这样很好。至少老幺告诉我这样很好。
厂房二楼的对决之中我还是忍不住赢了斑马,朝他胸前的怀表开了一枪,那块怀表我们师兄弟四人都有。
……
“?”斑马愣在那里,似乎是没有听懂鳄鱼的话。
“她叫安儿。”鳄鱼这般重复道:“替我收养她,并且好好的对她。”
斑马急忙把枪收了起来,面色冷到极致,说:“我不会杀你的。”
斑马发誓,这是他听过最他妈扯淡的愿望!
“没用的,你也救不活我了,我最终是死在了你的手上。”鳄鱼笑,露出獠牙。
斑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把鳄鱼的这张笑脸给打烂。
“怎么样?这就是我最后的愿望……斑马,赶快打出那最后一颗子弹吧。”
该死!斑马开始抓头!用力的抓!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斑马一把抢过鳄鱼手中的枪,对准鳄鱼,却迟迟没有开枪,因为那扣动扳机的手在颤抖。
无力的颤抖。
鳄鱼继续笑、肆无忌惮的笑着,说:“开枪吧!你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能顺利的干掉我。”
“是吗?我早就该猜到的。”斑马回想起之前的种种,的确太过吊诡。
“是啊。你早就该猜到的。”
斑马苦笑、再一次摸出了那把左轮,问:“她叫安儿?”
“她叫安儿。”鳄鱼闭上了眼睛。
“告诉我,那最后一张塔罗牌到底是什么?”这是斑马最后的问题。
“我……真的没有看到。”鳄鱼这样说,但那笑容却不怀好意。
嘣。
不等鳄鱼笑完,斑马就用只剩下一颗子弹的左轮一枪爆掉了鳄鱼的脑袋。杀手界的传说就此终结,鳄鱼的病、鳄鱼的梦也随之消逝,留下的只有他有心或者无意创造出来的另外一个传说和另外一个故事了。
鳄鱼的尸体失去了控制权,那一直握着什么东西的左手砸在地上、展开,里面是一块怀表,和刚刚在斑马怀里被打碎的那块一模一样。
“……”斑马盯着那块怀表良久,他歪了歪脖子,眼神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的茫然,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自言自语道:“鳄鱼,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语毕,他开始疯狂的开枪,子弹打在静谧的黑暗中、打在腐朽的墙壁上、打在鳄鱼还有温度的尸体上、打在那一段化作苍白讪笑的空白记忆里。
走前,斑马还是找到了那张唱片,完好无损,只是沾了些灰尘。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好心。”斑马无奈的自我安慰,说:“如果你的女儿真的喜欢【玩具枪与白玫瑰】我或许会轻松一点。”
轻松?那才有鬼,除非那个安儿是【玩具枪与白玫瑰】的女主唱,否则哪里有什么轻松?
斑马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洗去身上的污血,然后就这么躺在地板上,盯着这个夜晚从来不曾亮起的白炽灯,有五朵陪着还是能睡着,但梦里却没有出现那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
没有梦、抑或醒来的斑马根本不记得梦里到底梦到了什么?
即使醒来,他也没有动、五朵也不动。
他想:是不是该找个新家了呢?
绝对的,收养一个孩子给斑马带来的恐惧绝对不亚于鳄鱼,原因有不同、但也有相似。即使是这样,斑马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违背他杀人还愿的原则、也没有想过要放弃杀手这个职业。
斑马说的不错,这都是诅咒,而最可悲的事情却是斑马并不知道这诅咒因何而来。
起身,打开冰箱,斑马才发现里面除了过期的食品就是不会过期的酒,阳台上的花也死了,洗手间里的牙膏也再挤不出来了。
“五朵啊,你能活到现在也真是奇迹。”斑马拍了拍五朵的头,被吵醒的五朵抗议。
“诶~~~~”斑马长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拨通花的电话。
“花,帮我准备一间房子吧。要两室的那种,还是要三室的算了、呃……最好是复式的、房间越多越好。”
“……”花沉默了片刻,说:“你自己住吗?”
“不是。”
“哦,所以是跟谁?”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