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番调查,老幺找到了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
也就是将老道死掉的真相告诉了夕媛的人,是“墓人”的残党、曾经追杀过三兄弟的一个杀手。
是一个叫做白的女杀手,而他的男人是死在了阿罪的手上,一枪爆头,就连给两人道别的时间都没有留下。
杀手界很少有的情侣档,白计划这一切是为了复仇。
老幺雇佣了五个顶尖的杀手追杀白,但却一直没有消息,在死了三个杀手之后,白好像彻底消失在了银海。
老幺告诉了阿罪一切,包括自己雇佣杀手来干掉夕媛的事情。
听完之后的阿罪显得很冷漠,冷漠的像一台冰冷的机械、冷漠的让老幺有些害怕。
他知道阿罪是绝对不会对自己出手,但眼前的这种反应是却也在老幺的意料之外。
说真的,在阿罪冷静下来之后,他多多少少猜到了夕媛的死或许跟老幺有关,因为老幺总是能先人一步掌握所有的事情。
他没有办法恨老幺的,永远没有办法,更何况老幺是为了保护自己,在阿罪看来,那个雨天总要有人死,可他希望死的人是自己,但他也知道,如果死的人是自己,对老幺来说也太过残忍。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阿罪保护着老幺,但阿罪自己很清楚,老幺在他这段生命里有什么样的重量。
阿罪只是告诉老幺,他要回去当杀手了,并且一把火把那个院子烧的一干二净。
事情发生的三天后,夕媛下葬。
阿罪没去,他想,夕媛或许并不想见到他,只是托坦克带去了一束白玫瑰。
老幺也去了,他得道歉,虽然道歉已经没什么用了。
那天晚上,阿罪和坦克约在了炒面摊见面,只是一个很小的地摊而已,那里的炒面算不上美味,可阿罪却还是喜欢来这里。
大概是从四兄弟相识开始的,他们每个星期都几乎要来一次,炒面摊的大叔已经花白了头发。
昏黄的电灯泡下,炒面散发着热气,阿罪点了一支烟,把脸完全埋在了烟雾的后面。
他说:“坦克,我要继续做杀手。”
“为什么?”坦克顿了顿,说道:“难道是因为老道临死前说的话。”
“大概是吧。”阿罪拿起来筷子,却又放下。
“没必要的,如果你不喜欢做杀手的话,没必要勉强自己。”
“我做不到。”阿罪说:“这三天,我根本睡不着,我得做点什么,必须得做点什么,否则,我会活不下去的。”
“你不适合做杀手。”坦克这样说道:“师傅也说过。”
“师兄,你还不明白吗?”阿罪身体微微前倾,露出了那暗淡的眸子,空洞、死气沉沉,就好像是布满了蜘蛛丝的山洞,那气息像是发了霉。
“我得履行自己的承诺。”阿罪这样说。
“你这是为了赎罪吗?”坦克问。
阿罪虚弱的笑着摇了摇头,他说:“这罪,我赎不起。”
……
阿罪还是成为了杀手,而在那一段时间里,他接单的次数极为频繁,也大都是一些大单子,所到之处几乎血流成河。
说真的,在那种极度危险的环境里,阿罪能暂时忘掉一些东西,但当一切恢复了平静之后,汹涌而来的令阿罪窒息的痛苦感。
有那么一次,阿罪一个人屠掉了天鸿帮的五十来个马仔,他们的头头被阿罪打断了腿,躺在那些尸体的中央。
当阿罪走过去用枪瞄准那个黑道老大的时候,那位黑道的老大却忽然哭了。
很少见的,阿罪从“墓人”开始,干掉的这种黑道老大不在少数,却很少见过掉眼泪的。
“后悔吗?”阿罪冷笑着。
黑道老大点了点头。
阿罪又说:“没用的,后悔没用的。”
忽然,没来由的,阿罪想要抽烟,他拿出烟,想了想递给了那黑道老大一根。
黑道老大有些勉强的坐了起来,接过阿罪手中的烟,笑了笑。
“别多想。”阿罪说:“抽完这支烟,我一样会杀了你。”
阿罪替黑道老大把烟点燃,黑道老大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后说道:“我知道的,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那为什么还要混黑道?”阿罪也坐下。
“身不由己啊。”黑大老大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说道:“如果可以,谁又不想过平凡的生活呢?”
“这就是你哭的原因?”阿罪用余光瞟到那黑道老大眼角的泪痕,夹杂在那些皱纹里的温热。
“我只是……”黑道老大顿了顿,似乎是在梗咽,他说:“我只是想到明天是我女儿的生日,我连礼物都还没有买好,已经有好几年没陪她过过生日了,都在忙生意,想想还真是对不起她,就在你来的前面几分钟,她还打过电话给我,说是如果今年生日再见不到我,就不认我这个爸爸了,诶……”
“……”阿罪沉默了片刻,问:“几岁了?”
“九岁,过了明天就十岁了。”
“你的女儿喜欢什么?”阿罪问出了这个问题,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
第二天,那个黑道老大死掉的消息登上了报纸,而阿罪则买了一大堆的布偶和洋娃娃寄给了她的女儿。
至此之后,阿罪便有了杀人还愿的怪癖。
或许是为了打发没有人杀的时间,也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这样可以弥补一些什么。
实际上,这不是弥补,而是逃避,但很有用,至少在完成那些目标愿望的时候,斑马的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的宽慰。
无论是于那些被自己杀死的目标,还是老道。
但他也明白,有些人、有些事他一辈子也偿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