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而年代久远的楼道里,阴森而腐臭,似乎是因为漏雨的关系,墙顶的角落已经长出了青苔。
理所当然,是昏暗的,像是眼睛被尘埃包裹的那种昏暗。
楼道原本就很拥挤,却还是被一些令人烦躁的东西给堆满了,破烂的铁盆、破烂的皮鞋、破烂的儿童单车、破烂的狗屎……居然还有人在楼道的尽头修了鸡圈?虽然里面已经没有鸡了,但发酵的鸡粪还是发出令人反胃的气味。
在这条楼道最深处的房间里,正传来一声声孩子的哭吼。
邻居们早已经习惯了,他们也曾试图来劝解过,但那个总是满嘴酒气的彪形大汉却总是骂:“我打我自己的儿子你们还能管得了?”
时间久了便也没有人再管,毕竟只是觉得吵闹,时间久了,也就这么习惯了,习惯了那些哭喊、习惯了那两个小男孩身上的伤痕累累,习惯了在遇见之后偷偷的说上一句真可怜便已经算作仁慈之举。
没办法,这都是命。
实际上,那两个小男孩是跟着妈妈一起嫁过来的,那时的哥哥十岁、弟弟九岁,在哥哥十一岁、弟弟十岁那年,妈妈忽然得了重病去世,也是从那一年开始,继父开始无端端的殴打的虐待兄弟二人。
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持续了一年之久。
酗酒和暴力倾向并非是妈妈死掉以后的事情,妈妈还在世的时候也经常在继父酒醉之后被虐待。
兄弟二人想过反抗,可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又哪里是一个成年大汉的对手,他们也想过逃,可妈妈的骨灰还在那个混蛋的手里。
混乱、且充斥着廉价酒味的房间里,哥哥用力的抱着弟弟,用自己已经伤痕累累的背脊保护着弟弟不被那藤条伤到。
哥哥在颤抖、哭泣、求饶,而弟弟似乎异常的冷静,他只是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继父,咬着牙,轻轻的说道:“哥哥,你别担心,我们马上就会自由了。”
总是无端端的殴打、总是哥哥保护着弟弟,总是哥哥在流泪。
似乎是弟弟的眼神激怒了继父,他手中的藤条更加用力,他可不在乎打到的到底是谁,只要能发泄他心头的不爽就好。
为什么不爽?一个失败的酒鬼,自然有数不清的事情让他不爽!单单是昨天的廉价发廊妹在工作时摆了臭脸就足以让他想打人。
或许是打累了,继父把那藤条扔在了地上,一头倒在已经已经乌黑到有些发亮的沙发上,吼道:“滚!别让我在看见你们两个。”
哥哥抱着弟弟走进了侧边的小房间里,弟弟默默的替哥哥抹去眼泪,小声的说道:“哥哥,你别担心,我们马上就会自由了。”
是的,马上就会自由了。
继父点了一支烟,却没怎么抽。
他在想一件事情,一件可能会让他拜托这间该死的屋子、并且不用再看廉价发廊妹臭脸的事情。
在差不多三个月以前,他在一个狐朋狗友的劝说下,给这两个孩子买了保险。
他想……诈取保险金,用这两个孩子的命。
虽然还是有些挣扎,但……他的确受够了这些该死的日子,更何况……
“老子养了你们这么多年,你们也该给我点回报了。”继父站起身来,走向爬满了蟑螂的厨房。
魔鬼的挣扎,终究是无意义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谁?”继父皱眉。
“有你的快递,麻烦签收一下。”
“快递?”继父迟疑了片刻,却还是开了门,虽然自己并没有买什么东西,但毕竟不用钱。
门开了,两个带着帽子的快递小哥很费力的搬进来一块有一米长、半米宽的包裹,放下那东西,快递小哥便离开了。
继父也没多想,急急忙忙的将那包裹拆开,结果里面是一块石碑,一块雕刻着自己名字的墓碑。
继父心头一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是恶作剧吗?
待他冷静下来,又再一次翻看那石碑,却发现了上面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还有一个很奇怪的雕刻。
那……是一条蛇吧?
无意间,他看到了两个孩子的房间门打开了一个小缝,一只眼睛正从门缝里面往外看。
“妈的!是不是你们搞得鬼?你们哪里来得钱?!”继父站起身来大骂着,并走向那扇门。
门一下子被关了来,哥哥知道这门挡不住继父,之后免不了又是一顿毒打,他把弟弟抱住,说道:“我不会让他打到你的。”
这是这个无能的哥哥唯一能做的。
弟弟却笑着,他说:“哥,你不用担心,我们马上就会自由了。”
……
墓碑到、阎王笑。
蛇断首、人断魂。
在“墓人”存在的无数个年头里,有无数令人心惊胆颤的俗语流传了出来,但事到如今人们早已渐渐的淡忘了,但,墓碑还确实的存在着、刻在这些墓碑上的人却确实的死去着,只不过死法有了不同。
十一走进了发霉的楼道,楼道口的老黄狗看了他一眼,并不吠,只是虚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十一微微皱眉,这不是他见过最差的居住环境,可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了,他往楼道的深处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回身看了看那老狗。
“真是无聊的任务。”十一拿出手枪来,并装上了消声管。
就在愤怒的继父马上要把才修好的门砸开的时候,客厅的门却又响了。
“谁啊?”继父扯着嗓子大喊,他实在烦躁。
“送快递的,刚刚送错了东西。”门外传来慵懒的声音。
“送快递的?”继父扭了扭脖子,正好要找他算算这墓碑的帐!
一开门,一跟冰冷的消音管便塞进了他的嘴里,消音管连接着一把货真价实的手枪。
“你就是大老六?”
继父下意识的点头,却又想要拼命的摇头,可他的动作不敢太大。
“别骗我了,我记得你的衰样。”十一半吊着眼睛,这间屋子的气味比外面还让他难受。
就在他准备扣动扳机的时候,那房间里忽然跑出来一个小孩,他说:“等一下。”
那声音稚嫩,语气却藏着一种让人无法看透的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