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没可能的。
斑马摇着头,说道:“那只是一场梦!那不过只是一场梦而已!”
“所以,你是认为安儿骗了我呢?”陈医生笑了笑,说道:“还是觉得她准备要骗你?”
斑马沉默,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尽管他自己也怀疑自己已经不正常了,或者在很早以前就不正常了。
“所以说,我回到家之后,看到那个我是假的?”斑马像是说了废话,任谁在现实的生活中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那你一定是撞鬼了。
“说是假的并不恰当。”陈医生纠正道:“那是你想象出来的自己,或者说是你下意识里衍伸而出的自己”
斑马微微的歪了歪头,看着陈医生却半晌说不出话来,陈医生也不着急,安安静静的等着。
直到斑马手上的烟蒂烫伤了他的手指。
不痛,却还是让斑马心头一惊。
“安儿和老W他们没有受伤吧?”斑马这样问道。
“没有。”
其实斑马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那就是:他想象中的自己,为什么会用枪对着安儿?
但斑马始终没有问出口,想必,那也只是梦魇折磨他的一种方式罢了。
“但……”斑马还是满腹的疑虑,他问道:“我明明记得,我是对着那个……‘我想象出来的我自己’开枪,可为什么安儿会说,我是对着自己开枪。”
“有区别吗?”陈医生缓缓说道。
“没区别吗?”斑马愣住,似乎没有明白陈医生的话。
“……”陈医生沉吟了一阵之后,说道:“你只不过下意识的想要保护安儿而已,所以,在那个时刻你必须杀掉你自己,于是,你便对自己开枪,至于是哪一个自己,真的那么重要吗?”
“或许不重要吧。”斑马又点了一支烟,但他还是没懂。
才抽了两口,斑马有些烦躁的把烟折断,扔进了烟灰缸里,他说:“陈医生,我该怎么办?”
陈医生微微抬了抬头,他就是在等这句话。
“我听说你之前看过另一个心理医生,而且情况有所好转?”陈医生放下手中的笔,拿起了桌上的一枚银币,在五指之间翻来翻去。
虽然斑马不想提,可他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大概谈不上什么进展,只是她……那个心理医生说,如果能找到我丢失的记忆,大抵就能清楚我噩梦的源头,那样的话更容易治疗。”
“的确是个好办法。”陈医生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继续问道:“但,为什么没有成功?”
“那个医生……出了一点状况。”斑马的话些磕磕巴巴。
“她没办法帮你挖掘到以前的记忆?”陈医生继续问道:“还是她知道了你的身份,所以你杀了她。”
陈医生早就知道,他早就知道斑马的一切,他是故意的。
斑马目光一冷,但只是一闪而过的,那道冷光又被埋藏在了原本的浑浊的颓废里。
“是,我杀了她。”斑马这样说道。
“你明明知道她有可能会治好你的病,你为什么还要杀了她?”陈医生问着,手中的那枚硬币却忽然掉了下来,掉落的角度似乎相当巧妙,那硬币落下,然后直立着滚向斑马的方向。
“我是杀手嘛。”斑马下意识的看着那枚硬币。
“她是你的目标。”陈医生医生的语气忽然缓慢了下来,然后伸过手来对着那枚硬币轻轻的弹了一下,硬币开始转动,发出微小风声。
“是。”斑马盯着那枚硬币思索了很久,仿佛已经要忘记这件事情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找她看病。”
“我不想谈这个……”斑马的眼神之中慢慢流露出痛苦的神色,眼里的浑浊被转动的硬币搅得更加破碎。
“你是想利用她,对吧?”白医生的语速忽然加快,语气也激进了起来,她说:“你是想再她治好你的病之后,再杀了她!一举两得,对不对?”
“别再说了,好吗?!”斑马忽然闭上了眼睛,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死了,她本来就该死的。”陈医生继续咄咄逼人:“可你为什么还要去参加她的葬礼,为什么要打着替她报仇的名义,去杀了王爷?”
斑马开始抽泣,抱着脑袋抽泣。
“是因为,你觉得她可以完全治好你的病,所以你留着她的性命吗?”陈医生的语气如刀,见血封喉:“只要你的病好了,你一样会杀了她,对吗?毕竟,你是个杀手嘛!杀手杀人,天经地义!”
“不!我不想她死的、我不想她死的。”斑马终于崩溃,那声音像是被猎物的骨头划破了嗓子的狼。
“为什么不想她死?”陈医生的语气忽然变得柔和起来,就好像是暴风雨过后的暖阳。
“因为,他是一个好女人,她不该死的。”难得的,斑马说出了最违背杀手常识的话。
“仅仅是这样而已吗?”陈医生的话语间有合适的停顿,把那硬币转动的声音镶在里面,他问:“她爱上了你,对吗?”
斑马松开抱住自己的手,点了点头,挂在睫毛上的泪水滑落,可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你爱她吗?”
斑马摇头,无助的摇头。
“是不爱?还是不知道?”陈医生的话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你爱她吗?”
“你爱她吗?”
“你爱她吗?”
“你爱她吗?”
那硬币依旧转动着。
“斑马,你爱我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斑马听到了白医生的声音。
……
催眠是一种高度受暗示性的状态,而即使在这种状态下,想要探究和控制被催眠者的梦境也并非易事,所以要得找到缺口,这个缺口就是被催眠者刻骨铭心的痛苦。
先将催眠者的情绪完全击溃,在慢慢渗入、发觉、控制,很残忍、但最有效。
桌上的硬币依旧转动着,依旧发出微小的风声,斑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了已经上,脸上的泪水还未干,但已经不再流泪了。
陈医生拿下手腕上的橡筋,把头发束了起来,瞳孔之中是一片漆黑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