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邑城里,张辽、张扬二人面对重重包围,都是一筹莫展。
张辽按住悬在腰中的剑柄,在县衙的大厅里急的走来走去。
张扬愁眉苦脸地静坐在那里,不时的叹气,看到张辽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便忍不住了,叫道:“我说文远,你不要再晃来晃去的好不好,弄得我心烦死了。”
张辽停下了脚步,走到张扬的面前,抱拳道:“张大人,前有鲜卑人,后有燕军,将我们不足七千人死死的围在这座孤城里,主公又远在司隶,晋阳、上党、冀州等地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叫我的心里怎么不急?”
张扬道:“这个该死的高飞,来的竟然是如此的快,我前脚刚从晋阳赶过来还没有两天,他后脚就袭取了我们的背后,以我看,晋阳、上党等地也均被燕军占领了,只是不知道主公、军师的情况如何,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杀出重围,以这七千狼骑兵的威力,足够我们逃到司隶的……”
“不行!鲜卑人还在城下,不能放鲜卑人入关,一旦鲜卑人突破了马邑,别说整个雁门郡,就是整个并州都会遭受到灭顶之灾。这几年主公对鲜卑人的打击力度太大,他们对咱们并州人的仇恨太深了,绝对不能做这等自取灭亡的事情。”张辽厉声喝道。
“那你说咋办?难道我们就在这里坐以待毙?就算不被鲜卑人杀死,也难逃燕军的魔爪!”张扬冷哼了一声,气忿地说道,“我是并州刺史,主公、军师不在,你就得听我的,就这样办了,今日夜晚全军突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鲜卑人给我们并州造成的伤害,以后我们加倍还回来就是了!”
“唰!”
张辽的脸上顿显出狰狞之色,紧握着的剑柄的手瞬间便将长剑抽了出来,直接架在了张扬的脖子上,双眼里显现出来了几许杀意,低声地吼道:“张大人,我张辽对不住你了,为了并州千千万万的百姓,我只有出此下策了,我会派人将你安全送出城去的,但是我张辽绝对不能后退,朔方、五原、云中、定襄四郡已经备受鲜卑人的祸害了,这马邑城已经是我张辽的最后底线,我若是再后退一步,整个并州将毁于一旦。”
“张辽!”张扬怒吼着,瞪大了眼睛看着张辽,“你到底要干什么?”
“张大人,你和主公的交情非同一般,在文远的心里也是很值得敬重的,我知道你并非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不然的话,主公也不会让你担任并州刺史一职。我十岁那年,鲜卑人突入了马邑,大肆屠杀我大汉的子民,若非是主公带领百骑亲兵及时出现,从一个鲜卑人的手里把我救下来了,我现在早死了。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此生要跟随在主公身边,将这条命献给了主公,至死不渝。主公视并州为家,我亦视并州为家,我并州的健儿们绝对不能向鲜卑人低头,我将与此城共存亡。张大人,得罪了!”
张辽话音一落,扭脸便冲门外喊道:“来人!”
从门外进来了几个亲兵,一见张辽把剑架在了张扬的脖子上,都吃了一惊,但随即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出去!这里没你们说话的份!”张扬突然怒吼着,身上顿时展现出来了几分威武之色。
几个亲兵愣在了那里,一动不动,大厅里的气氛异常的紧张。
张扬也是一个热血的汉子,少年时,便开始行侠仗义,如今人到中年,那股血性又再一次的展现了出来,眼睛瞪的像铜铃一样,伸出一只手便将张辽架在脖子上的长剑给拨开了,大声吼道:“张文远听令!传令城中所有将士,任何人都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怯意,纵然身死,也要与马邑城共存亡!”
张辽愣了一下,此刻他的眼睛里,张扬的高大的身躯变得十分伟岸,他看到那种气势,仿佛看到了吕布的身影,当即抱拳道:“属下遵命!”
回过头,张辽对身后的几个亲兵道:“你们都听到了?快去传令!”
几个亲兵都愣了愣,随后一起抱拳道:“遵命!”
张辽见几个亲兵出去了,当即收剑入鞘,抱着拳,端端正正地向着张扬拜道:“多谢大人成全!”
张扬道:“文远,你是个汉子,如果这次侥幸不死,你必然会成为一代名将。你现在去准备一下,带领五百狼骑兵的亲随,趁现在燕军还没有攻城,赶紧突围出去吧,马邑城就交给我了,只要有我张扬在,马邑城就丢不了,我张扬活了这大半辈子了,戎马一生,也该有个结果了。”
张辽惊诧道:“大人……”
“文远,你听我说,你还年轻,还有年迈的母亲需要照顾。我张扬不一样,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就算战死了,也是独自一个人。我有八个妻妾,却没有一个能够给我生出儿子来的,上天既然希望我断子绝孙,那我也只能顺应天理了。天黑以后,你就率部突围,我会掩护你的。”
张辽感动不已,热泪盈眶,抱拳道:“大人,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张辽誓与马邑共存亡,我的母亲会理解我的。”
“文远……”
“大人,就这样定了。城中还有些粮草,尚能维持半月,鲜卑人若久攻不下,必然会自行撤去。只要能抵挡住鲜卑人,就算被燕军攻破了马邑,也虽死无憾。”
就在两个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表明必死的决心时,张扬的一个亲兵急忙跑了进来,朗声道:“大人,将军,燕侯高飞……正在马邑城下求见大人和将军……”
“高飞?他来干什么?是来奚落我们吗?不见!”张扬既然报着必死的决心了,口气也变得生硬了。
张辽寻思了一下,急忙道:“等等,大人,高飞主动求见,必然有什么要事。他虽然是我军敌人,可毕竟也是汉人,而且这几年他从辽东到幽州,先平乌桓,再定东夷,驱使鲜卑不敢犯境,对于外夷来说倒是有几分威慑,不如且去看看他说些什么。”
张扬的脾气又臭又硬,认准的事情,基本上不怎么会改变,开始被张辽的一腔热血激化,稍微转变了心意,这才报着必死的决心坚守城池。他听张辽这么一说,冷冷地道:“要去你去,我不去。若不是高飞,我军也不会落到这个田地!”
张辽擦拭了一下眼泪,扭头对那个士兵道:“高飞带了多少人来?”
那亲兵道:“只有他一个人,单骑。”
张辽对高飞有着一丝好感,想他单骑前来,又没有带兵,便道:“大人,那我先去见见高飞,看看他究竟有什么事情,回来后再来禀告大人。”
张扬对张辽很放心,也很知道张辽的为人,便道:“去吧!”
张辽拜别了张扬,径直走出了大厅。
不多时,张辽来到了马邑城的南门,登上城楼,看到高飞一身劲装,没有戴盔,也没有披甲,更没有携带武器,只骑着一匹乌云踏雪马,便朗声问道:“晋国征虏将军张辽,见过燕侯。”
高飞等在马邑城下,见到张辽穿着一身盔甲露面了,看上去很有大将风范,便欢喜地策马向前走了几步,可看见城墙上的弓箭手都面带紧张,又将手中的弓弦拉开了一点,便急忙止住了步伐,静坐在马背上,拱手道:“张将军别来无恙啊!”
张辽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道:“不知道燕侯亲自到访,有何要事?”
高飞嘿嘿笑道:“张将军,可否出城详谈?”
张辽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四周,见四周都非常的安静,而且没有一个军兵,冷冷地道:“燕侯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那张辽就先告辞了,如今你我两军贵为敌人,与敌为友,我只怕会引起人的猜忌。”
高飞见张辽转身要走,心中一慌,急忙喊道:“张将军难道不想再见见你那年迈的母亲吗?”
张辽停下了脚步,一转脸,便注视着高飞,寻思了一下,抱拳道:“燕侯,我听闻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我既然被围于此,就会与此城共存亡,并没有什么挂念,老母之存亡,全在于燕侯的一念之间。”
高飞呵呵笑道:“张将军请放心,我并非那种人,你的母亲我会代为照顾,只是,我有一件要事需要和张将军当面详谈,还请张将军出城一会。”
“什么事情?”
高飞道:“鲜卑人正在马邑城北,十万鲜卑铁骑若是就此入关,只怕并州百姓会受到空前的灾难,我有一计,可令十万鲜卑人顷刻间化为乌有,如何保住并州之民不受侵犯,全在张将军一念之间。”
张辽将信将疑,听到高飞能弹指让十万鲜卑人化为乌有,虽然有点怀疑,可是为了并州百姓不遭受罹难,他当即抱拳道:“燕侯在此稍候,我这就出城与燕侯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