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我一阵激动情不自禁就从兜里掏出手机将那个我从赵警官那里得来的默念了无数遍的手机号码一个数字一停顿地书写在了手机屏幕上我心在颤手在抖就要咬牙摁下那个绿色拨号键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一个电闪我猛然意识到自从给那个乡亲交完押金之后当月的工资还没下来我现在可是个身无分文的主除了食堂饭卡里还有点活命的钱之外也就兜里还有些上古时代残留下来没有花的小零碎。
心念及此我拿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不是我担心商诗嫌贫爱富我相信商诗不是那样的人再说她本身那么有钱了没必要再嫌贫爱富我想到的是我把商诗约出来总得找个象样的地方总不能我第一次约她就在大马路旁边的凳子上聊天象样的地方就得花钱虽然我相信如果我掏不出钱商诗肯定会支付的但是那多寒碜没准商诗还会认为我是个小气的男人呢我还怎么去变成她心目中的好男人好当家的?
我颓然地坐到下班之时也不想去和关兴交班了跟住院医师王征交代了几句再和丁兰打了个招呼什么也不想了就进了太平间我坐在太平间的那个地铺上想起这阵子来的遭遇真是处处都是苦难不免悲从中来顿觉心力交促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是过于疲累了就那么一阵困意袭来我倒在地铺上便酣然入睡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我突然觉得身边有悉悉嗦嗦的声音我大骇忙凝神静听竟意外地现声音似乎是来自潘天高的尸棺里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后脊梁上梭梭凉浑身汗毛根根竖起这是怎么回尸啊?
莫非有小偷?现在盗墓风气很浓保不准有那不开眼的盗墓贼把这当陵寝了!然后看到潘天高的尸棺比较贵气便以为是什么王公贵族、帝王将相的棺木爬进去探取一番。这么想着我略微舒缓了一点身形一动也不敢动眼睛似闭非闭地盯着潘天高的尸棺上沿直盼着那盗墓贼没有什么现之后赶紧离开别在这太平间里制造紧张气氛骚扰我的清梦。
果然棺材里边悉悉嗦嗦响了一会后就探出一个头来由于太平间里光线比较黯淡我一开始还没看清猛然看到一个头从棺木里升了出来心应激似地抽紧突突跳个不停然后当那个身形逐渐拔高头、脖子、肩膀、胳膊逐渐露出棺面时我越来越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心里的凉意一阵紧似一阵当他用双手攀上棺沿纵身一跃爬了上来然后又象老鹰那样张开臂膀扑闪扑闪跳到地面的时候我面容已经僵硬心跳已经凝固思维已经停止了我脑子深处气若游丝的潜意识告诉我这个跳下来的人就是我那个可怜的乡亲。
我看到他两手斜斜地耷拉在肩膀两旁在地面上一步一顿地缓缓移动特别象古装电影里经常演的那些死囚戴着脚镣奔赴断头台时的情形看到他两手斜插一前一后吃力地划动向前蹒跚地迈着每一步的样子我不由得又在脑海里想象出在恐怖电影里经常看到的两手平端一跳一跳的鬼走路的样子一瞬间心口寒流汹涌、后背毛刺遍布、大脑流星乱舞当我的乡亲越来越靠近的时候我不得不用游走在我身体边缘的残存意识想我的可怜乡亲可能是冤魂不散变成鬼魂了。我的眼睛机械地开张着任由我的乡亲的身形在视网膜里缓缓移动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在我已然错乱的精神世界里我恍惚觉察到他经过了我的身旁而且他应该是还看了我一眼的虽然他的脸仍然是那样干褶枯瘦、惨白如灰但他投射给我的眼神却是无比的温和亲切我在冥冥之中确信自己感觉到了这一点。
感觉到了这一点之后我突然不怎么害怕了有什么害怕的呢?无论他是人是鬼他终归是我的乡亲他是人我可以和他说话他是鬼我照样可以和他相守只要我的心灵是纯洁的只要我的双手是干净的只要我的胸怀是坦荡的只要我的行为是端庄的我就可以和大自然融为一体我就可以和天理沐浴同样的光辉我就可以和天神地鬼同呼吸共命运我就可以和天下万千冤魂同仇敌忾大刀一齐砍向鬼子们的脖颈。
想到这里我的意志也逐渐恢复了头脑也清醒了眼神也光亮了身躯也柔和了一扭头看见我的乡亲拖拽着迟缓的身形已经抵达了太平间的木门处似乎是要往外走我想起了在书上看到过的鬼不能见阳光的知识心想我这个乡亲可能刚刚变鬼还没受过教化不太懂做鬼的道理眼看着他已经拉开木门了我当下大急冲着他大喊一声:“不要出去外边有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