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我带着太平间里的尸气的缘故这天我在病房里工作的时候碰到任何一个同事都会感觉到他们有意无意地投射我一两眼我想不应该是我熬了一夜身上流泻出来的倦怠气息使他们感到诧异因为作为一个医生来说值夜班以后白天接着工作是家常便饭尤其是象我这样的因没有性生活而“精”力旺盛还经常连续替别人值夜班的青年医生来说熬区区一个夜根本不足以在我身上产生倦意就算有倦意挂在脸上那也是这些医生同事们司空见惯并且自身深有体会的事情不足使他们产生惊奇那就只能理解为他们感觉到我身上有股怪异气息了这些常年与人体和尸体打交道的同志们对人气和尸气应该还是蛮敏感的只不过他们当然不会想到我会在太平间里度过一夜所以他们应该只是感觉到了微小的诧异而终究不会怎么放在心上。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自己在太平间里度过一夜后总觉得自己身上非同一般心态也有微小变化而开始疑神疑鬼把同事们正常看我的眼神也误认为非同一般了。
不过同事们的诧异目光和我自己的胡乱思维并不是当天我生命的主题当天我的主题是在极尽我所有的心力渴盼着商诗给我打电话我在疲命的工作的同时每时每刻都在支着耳膜等着听口袋里手机呜啦呜啦的鸣响以至于我在给一个主诉胸闷憋气的病人听诊心脏的时候听着风吹水面一样的二尖瓣狭窄伴关闭不全导致的吹风样杂音还生幻听以为裤兜里的手机响了呢情不自禁地停止听诊去裤兜里将手机掏出来手机屏幕上风平浪静哪有半丝涟漪我才知道自己又进入臆境了看着病人及其家属疑惑的目光我赶紧装模做样看着手机屏幕上边的时间嘴里念念有词数病人的心率最后我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心跳加心律不齐还有点心力交促待我给他加点西地兰”就撇下家属莫名的惊讶自顾自走了。
我不知道那句话是说给病人家属听的还是说给我自己的心灵听的因为我此时对商诗电话的焦渴等待导致的心慌意乱已经完全符合我刚才那句话里所描述的心脏情状。可是商诗为什么就坚持着不给我打电话呢?我已经一厢情愿地认为被那帮记者惹恼了的商诗肯定会打电话向我兴师问罪的因为明明是我自己决定要将潘天高的尸体留在太平间我却告诉那帮记者这是潘夫人商诗的神秘主意我看那商诗象个喜欢过平静日子的女人突然被我招惹了一般呱噪的记者去骚扰她平静的生活而且我还是信口开河、睁眼说瞎话她再怎么温和的脾气也肯定要被惹毛!可是她为什么就没有被惹毛呢?难道她害怕招惹我这条老流氓宁愿忍辱负重压抑自己的尊严?我心里又是一阵绝望地心悸。虽然我脚底仍然象个陀螺一样在病房转个不停地工作但我的心思却已象条飘渺的彩虹探向了无尽的天际我的商诗你在哪里你的心难道已经如止水般地寂静?当浩瀚的空气中有一丝灼热的气息向你袭来的时候难道就不能荡开你一丝心扉?
这一天我虽然身形凝重面容严肃正儿八经一如既往地工作但心没有一刻不是在紧张、激动、焦虑、揪急、忧伤、苦楚、郁愤、失落中度过我整天都是心慌慌的意识上也是心不在焉以至于临近下班那会我不经意间有机会和白晶晶错身而过的时候竟然破天荒地没有死盯着她看本来每当有这样的机会我用目光紧咬着她火辣性感的身材而她故做矜持熟视无睹地从我的灼人目光中平静穿行这已经成为我们俩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这天我突然没有看她我倒没觉得哪里不对因为我的心思都在商诗那里可是我明显感觉到白晶晶产生感觉了我虽然没有看她但是这半年多来对她的频繁意淫训练已经使我身上的每个细胞都能嗅觉到她的气息我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娇躯行走的节奏受到一丝扰乱而且我迷迷糊糊中还似乎听到了暧昧空气中传来了一声惊“咦”当然也许又是我的幻听。当然白晶晶已经走过去的美体也不会因为我的失常而为我扳转片刻。我只是感觉到了她因为我的失常而相应表现出来的失常而已。我把这种反应理解为不适应人已经习惯于一种状态突然受到干扰自然会产生瞬间的不适应感觉仅此而已!不过通过这天的这一反常事件我大致也意识到了有了商诗在我心里布撒下来的的心理背景做比衬我一直以来对白晶晶的神魂颠倒只不过是对她诱人躯体的迷恋而对商诗的渴望才是一种浸透骨髓的爱恋。
这天下班以后我在办公室里再静静坐了一会看着窗外苍茫的夜色逐渐将这个尘世白天的喧嚣、繁噪、纷扰清洗慢慢地冷寂而柔和的夜色就完全浸润了这个星球我好象就是一个专门等待阴暗、清冷、寂寥、幽静的动物在这样冷淡气息的包裹下我反而感觉到了难得的安宁和祥和。我拿出手机给赵警官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的时候那头传来了白天一样的喧哗和狂乱背景声乐我不禁皱了眉头听到那边传来了略为不满的一声:“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