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姐儿,你又没学过厨艺,真行么?”陈珠不敢相信贺圆会煮菜,悄悄扯了她袖子道:“你莫不是另有法子?”
“你没看到刚才来报信小丫头是谁么?”贺圆见小丫头梅花先行去厨房报知她们来了,俯耳过去跟陈珠道:“这个梅花是尚妈妈外甥女,马云表妹。她来报信儿,自然是受尚妈妈指使。”
见陈珠还没明白过来,贺圆看看只有杏仁和小荷跟在后边,低声道:“安哥哥前头宴客,厨房里几个婆子难道吃了豹子胆,居然敢在这个时候齐齐请假?说起来,她们不过厨下几个婆子,哪里寻不到人,还用受她们气?我料着那几个婆子必不敢如此,只怕是梅花虚报事儿。一定是尚妈妈料着我一听这个事儿,分辨不出真假,不是令人责罚几个婆子,就是叫人赶了她们出去。只是她们没想到我居然不生气,还要亲往厨房去掌勺,这不是慌慌张张跑前头去报信了么?”
“一个府里有油水可捞,厨房是其中之一。厨房里全是顾妈妈人,想必尚妈妈觊觎已久,只是苦于不能得手罢了!尚妈妈这会是得知厨房里几个婆子没领到月钱,私下抱怨,这当下就忙忙令梅花来说她们闹事。只要我一怒,那几个婆子自然讨不了好去,尚妈妈也就能安排自己人进厨房了。再有,昨晚顾妈妈不慎推了尚妈妈妈下水,夫人她们回来,无论轻重,总会责罚顾妈妈,料着顾妈妈一时在老夫人和夫人跟前就要说不上话了。这几个婆子失了顾妈妈这个靠山,也无处讨情份,白白落个罪名。”贺圆说着,冷笑一声,“尚妈妈打好算盘,想借我手,一举把顾妈妈这一干人全除掉,只是她小看我了。”
“我说顾妈妈和尚妈妈也罢了,厨下几个婆子怎么也敢作乱,原来是这样。”陈珠恍然大悟道:“要是我,这会早就令人赶她们出去了,哪里能想到这么多?圆姐儿,还是你厉害。”陈珠说着,又笑问道:“你说什么没吃过猪肉,还看过猪跑,我想着有理儿。这煮菜嘛,不就起灶,下油,然后洒下菜去,炒一炒,放水放盐就行了么。这会往厨房来了,不若我们学着炒两个小菜?”
却说那个没领到月钱婆子一时气愤,说道肚子痛要告假。两个掌勺婆子见她使眼色,也附和了一句。这几个婆子能进得厨房,同顾妈妈和李婶子关系非浅,这会李婶子自然苦口婆心劝道:“三位妈妈,少将军前头要宴客,你们偏这个时候告假,这不是让我难堪吗?过得几日,夫人自然回府,你们倒不怕夫人责罚不成?再有一条,少夫人这会虽不是正式管家,但她是长媳,过得几年,总归要接掌家事。到那会,她要记着恨,说一声换人,你们就没处哭去。”
三个婆子其实是领不到月钱,想为难一下李婶子,让李婶子代她们出头,向贺圆讨个人情。谁知她们这里才说要告假,有一个来催茶水丫头一听就跑了,说要去告诉少夫人。她们一听倒慌了,都讪笑着向李婶子说:“我们不过开个玩笑,只求李婶子在少夫人跟前说一句好话,不要扣着我们月钱。”
李婶子自然不会难为她们,只道:“前头宴客,你们还不快些升灶,再说下去倒过午了。”正说着,却听厨房外头有人道:“少夫人来了!”
贺圆一进来,见得李婶子正择菜,几位说要告假婆子正在升灶炒菜,暗自点头,果然是梅花虚报事儿,一时却假装诧异道:“听得几位妈妈要告假,厨房里没人掌勺了,这……”
“少夫人,这是怎么说?咱们几个不过在厨房里开一句玩笑,说道若是齐齐告了假,没人掌勺,李婶子就只能做糕点招待客人了,怎么就把玩笑话当真传出去了?”一个掌勺婆子最为机灵,见得贺圆这么快就来了,暗道不妙,已是忙忙堆起笑,暗扯李婶子,一边道:“借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欺瞒少夫人。”
李婶子已是忙着向贺圆和陈珠请安,也笑着分辩了几句。
贺圆点点头道:“原来是玩笑话。”说着挽了袖子,看看厨房里备下材料,见各式该洗该切,都料理好了,就差下锅,指指一撮小青菜笑着道:“这个我来炒!”
“少夫人,少夫人,这使不得,这厨房里油腻,看污了少夫人衣裳,且少夫人年小,这灶台又高,……”李婶子一听贺圆要亲自炒菜,吓坏了,忙着阻止。这些天看着,少将军分明把少夫人看心肝儿似,万一少夫人被溅了油之类,自己这厨房管事还要不要做了?
“不妨事,拿个脚踏来站着炒就是了。”贺圆不顾李婶子拼命劝阻,让掌勺婆子站开些,叫杏仁拿过一个小脚踏,自己站到灶台前,拿了铲子指挥烧火婆子道:“起火!”见婆子慌慌起了火,她这里看着锅底里水一下就干了,忙又指挥另一个婆子道:“放猪油,下菜,切一个蒜头拍成蒜泥洒下来。好了,洒一点水。”
陈珠站在另一边见贺圆站在小脚踏上,挥舞铲子指挥着三个婆子,拿铲子在锅里翻动几下青菜,过一会就说好了。又指挥一个婆子端过碟子来装炒好菜。不过炒一个小青菜,居然把厨房里婆子全指挥团团转,一时目瞪口呆。果然人多好办事,炒菜看起来并不困难。
“哟,少夫人果然厉害,看这炒青菜,青翠欲滴,卖相实实好看。”李婶子见贺圆挥舞铲子,一心只怕她被油溅着,好容易见她炒好一碟青菜了,一看居然炒不错,不由大力夸奖,“啧啧”道:“这是少夫人亲自炒,也只有少将军才有福气吃了。”
嘿嘿,炒菜并不难么,再炒一个鸡蛋好了。贺圆兴致勃勃,又指挥起来。
不过一会儿,府里众人便听到这样一个消息,说是厨房里几位掌勺妈妈没领到月钱,抱怨着要告假,谁和少夫人不慌不忙,领了人往厨房去,竟然亲自掌起勺来,听得炒出来菜色香味俱全等等。一时众人悄悄议论,说道贺圆昨晚安抚了顾妈妈和尚妈妈,好一派大家风度。今天领着人祭拜天公,礼节周全,一点儿不出差错,这会又亲自掌勺,竟是事事能干。小小年纪,已是如此了得,夫人将来把家交与她管,自是放心。因说着,众人都收起轻视心,再不敢生起种种试探心思。
贺圆第二天领人往子母庙上香,第三天给家下众人做秋装,因府里众人比前几日恭谨,倒意外顺利。这晚回房,却在灯下给蒋华安做贴身衣物。蒋华安自那晚后,时时想着要分房睡,又不忍开口,这会进得房来,见贺圆穿针引线,有些心疼,过去摸摸贺圆头道:“这些东西交给绣娘做就行了,这几日要忙家务,还要做衣裳,可是累坏了。”
“安哥哥,我脖子有些酸痛!”贺圆忙了一天,这会见蒋华安进来了,忍不住撒娇,指指脖子道:“安哥哥帮我按按。”
虽是八月初,天还热着,贺圆在房里穿薄衣裳,这会露出脖子来,灯下看着,肤色白嫩,晃人眼神。蒋华安有些出神,只笑道:“叫杏仁进来帮你按罢!”
“安哥哥不是嘱过话,说道你进房了,丫头们一律不准再进来么?”贺圆放下手里东西,站起伸个懒腰道:“安哥哥不肯帮我按就算了,我睡觉了!”说着脱了鞋子上床,假装生气往里一躺。
“圆姐儿,圆姐儿,别恼我啊!”蒋华安心里一软,也上了床,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按在贺圆脖子上,待要揉搓下去,触手柔滑,一下又缩回了手,低声道:“我去书房睡!”
“呃!”贺圆一下坐了起来,瞪圆眼睛道:“安哥哥要撇下我,自己去睡书房?”因蒋老夫人和尚婕不在府里,守夜婆子自然不如以前小心。贺圆这当口却怕蒋华安离了自己身边,会被诸如马云这般丫头得了机会,惹出什么事来不好收拾。这会伸了手去扯住蒋华安袖口,哭丧着脸道:“成亲未过四个月,杏仁也不能进房来陪我睡,单我一个人睡,我害怕!”
蒋华安见贺圆如小猫一样缩着,心下大为怜惜,握住她扯在自己袖角手,沉吟一下道:“既这样,待过了四个月,我再搬到书房去。”
“嗯!”贺圆放下心来,松了手自行躺到里侧睡觉,因白天劳碌,没一会倒睡着了。
蒋华安却辗转反侧睡不着,爬起来掌了灯,在灯下看了一会儿书,看困了这才上床。一时不及熄了烛火,烛影里见贺圆粉嫩嫩小脸透着红霞,小嘴唇红润润,想起那晚她亲在自己嘴唇上情形,不由抿抿唇,却有些口干舌燥。因见贺圆似是做梦,嘟着小嘴极可爱,不由自主凑近了去,缓缓俯下头去。
贺圆梦见有人朝自己吹气,吹脸颊痒丝丝热乎乎,不由“咯咯”笑着,偏了偏脸避开,不想对方紧追不放,一直吹过来。一时调皮,猛转了头,也张了嘴吹气,笑道:“反击!”不想话一说完,却感觉自己嘴唇碰到一团软绵绵热乎乎棉花糖,倒忍不住舔了一口,不想那棉花糖似有灵性,一下就逃开了,不由探头过去,用力咬了一口才作罢。只是梦里棉花糖,咬在嘴里居然不甜,反而有些咸味。(全本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