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让显然高估了姜落的酒量，一杯烈酒下去，她已经有些迷迷糊糊了，说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可言，一边哭着，还一边把鼻涕眼泪往顾清让衣服上糊。
“这就醉了吗？”
“不，我还没醉呢，我还要喝酒，给我酒！”
顾清让这一次选择放纵姜落一回，把手边的酒杯递给她，自己也一边喝酒，一边出声。
“生老病死，其实也是人之常情。你心里其实也早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你不能因此一蹶不振，这个世界上，还有你应该要去承担的责任。”
这样一番话，很难想象是从顾清让口中说出来的。
不过姜落不知道是没有听见，还是假装听不见，兀自沉默地喝着酒，却没有再哭。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因为顾清让没有阻止，姜落就不停地喝着。
直到顾清让见姜落喝得醉醺醺，已经没了意识，这才带她回家。
在车上，姜落吐得顾清让满身的污秽，顾清让也没嫌弃，到了家，直接抱起姜落就往里走。
“顾清让！”
姜落突然大叫了一声。
“怎么？”顾清让挑眉，低头望去，却发现姜落仍旧闭着眼，只是毫无意识地念着他的名字。
“顾清让，你是个坏蛋！”姜落嘟嘟囔囔着，说完，开始挣扎起来。
顾清让心底升起一些淡淡的无奈，抱紧了姜落，以防她掉下去，“好，我是坏蛋。”
“呜呜呜……”姜落又莫名其妙地大哭了出来，双手搂住顾清让的脖颈，鼻涕眼泪又糊了他一身。
“怎么又哭了？”顾清让叹口气，要是换作别人敢在他头上这么作威作福，怕是此刻已经死无全尸。
“妈妈……”姜落又安静了下来，口齿不清地呢喃着，像是丢了心爱的糖果的小孩子一般，脆弱无助。
顾清让心里一疼，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他也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不是一时片刻就能缓过来的。
他轻哼一声，不辞辛劳地把姜落抱去二楼浴室，先把自己被弄脏的外套脱掉，然后又帮姜落身上收拾干净。
因为姜落今天醉得有些不省人事，最后甚至发起酒疯。顾清让帮她清洗的过程一度十分不顺，还把自己也身上也弄得湿淋淋的，不忍直视。
顾清让额角青筋暴起，强忍住把姜落直接丢在浴缸里的冲动，咬牙切齿，“姜落，你最好给我记着。”
耍完酒疯，姜落总算是肯消停了，乖乖地让顾清让帮她清理干净。
顾清让喂姜落喝了一碗醒酒汤，结果最后又吐了顾清让一身，顾清让黑着脸又让保姆送上来一碗，一口一口亲自喂她喝下。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
姜落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显然昨晚的醒酒汤似乎没有起多大作用。
“醒了？”顾清让推开门进来就看见姜落捂着头眉头紧皱的模样。
“嗯。”
待头疼缓和了一些，姜落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看到姜落这么平淡的回应，顾清让皱起眉，明明还是同一个人，他却觉得此刻的姜落像是变了一个人。
看上去，姜落似乎和前三天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大相径庭，可是她给人的感觉却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好些了？”顾清让扬了扬眉，走上前，伸手替姜落理了理鬓角的头发。
姜落不动声色地躲开，“我好了，没事。”
顾清让没有揭穿姜落自以为不明显的动作，唇角微微一勾，“那就好。”
“对了，阿止呢？”
“在老宅。前两天一直吵着要见你……”接下来的话，顾清让没有说完，但姜落也能猜到。
就以她前两天的那个状态，恐怕顾止见到她，都不敢承认，这是他心心念念的妈咪吧！
“我想阿止了……”姜落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母亲突然离世，除了姜海，现在唯一和她血脉相连的，可以称作亲人的，似乎就只剩下了顾止。
“好，我们去接阿止。”顾清让没有多作思索，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想到顾止，姜落的情绪好了很多，嘴边的笑容仿佛也更加真实了一点。
两人刚到顾家老宅门口，远远就看见顾止撒欢似的迈开两条小短腿就跑到了顾清让的车前。
一双小鹿斑比似的大眼睛巴巴地盯着车门，仿佛已经提前预料到了姜落的到来。
“妈咪！”
一见到顾清让下车，顾止就迫不及待地钻过顾清让的手臂，看到了副驾驶座上的姜落，顿时欢呼雀跃起来，赶紧又跑去想要帮姜落开车门。
“阿止！”姜落也很开心，之前萦绕在她周身的忧愁仿佛一瞬间被顾止可爱的面容和声音驱散殆尽。
顾止牵着姜落的手，软软地出声：“妈咪，奶奶让人准备了很丰盛的午餐，好多你爱吃的呢！”
顾母听见汽车引擎声，猜到是顾清让和姜落到了，正好站在门口，听见顾止的一番话，一时觉得很没有面子，尴尬不已地看了姜落一眼。
姜落望向顾母，却见顾母别扭地别过脸去。
顾止还不太懂大人之间的事情，但是也察觉到了妈咪和奶奶之间的气氛似乎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比如说，奶奶好像没有那么讨厌妈咪了呢。
顾止开心得不得了，小孩子内心想法单纯，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关系好，他也跟着开心。
“好了，站在外面不冷吗？先进屋暖暖吧。”顾母一发话，顾止连忙一边牵住姜落的手，一边牵住顾清让的手，蹦跶着回屋里了。
饭菜都还是热气腾腾的，一家人难得和和美美地坐在一起吃上一顿饭，顾母还别扭地往姜落碗里夹了一筷子的菜，嘴上虽说仍旧不怎么客气，“多吃点，看你瘦的！”
顾清让失笑，“听妈的，多吃点。”
顾止也有样学样，笨拙地用筷子给姜落夹菜，“妈咪，吃。”
姜落心里暖洋洋的，阴霾消散了不少。
突然，顾清让的手机响起，他皱起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号码是本地的，却非常陌生，顾清让确定自己以前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