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久久盘旋在树林边,齐晗戴上手套,走了进去。
舞蹈系系主任死在刚进门的门廊,面部朝下。
“死因还是窒息,”孟夏已经检查过尸体,“上次你给我的那瓶麻醉剂,和林琳体内的成分不一样。”
“嗯,”齐晗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手法一致,但是这回,应该不是为了隐藏尸体了。”
“是看起来没有那么奇怪了,”孟夏摘下了手套,脸上的表情却是说不了谎的厌恶。
“是一个人做的。”九哥小心翼翼地闻着尸体嘴边的味道,保鲜膜拉开了一个洞,麻醉剂的气味完全被保鲜膜保护住了。
齐晗挠挠头,“连环杀人……说不通啊,说不通。”
之前或许是为了那个酒吧里的事,算仇杀,但是这位舞蹈系主任和那个酒吧完全是不搭边的,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九哥对现场的取证似乎并不十分感兴趣,他抬头看了看楼上,走上了楼梯。
齐晗点点尸体,“还是要回去再看一下麻醉剂配比是不是和之前一样的。”
孟夏看看九哥消失在楼梯上,有几分担忧,“你不上去……”
“不用了。”齐晗看了看楼上,九哥应该是想弄清楚,之前林琳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校长和系主任在隐瞒的事情。这种问题,查清楚也比较好。
九哥推开第一间屋子的门,里面布置得像是一个书房,桌面上摆放着台灯,和几张照片。
他看向书桌后面的书橱,书籍摆放得杂乱无章,同一系列的书也没有按照书脊上的编号顺序摆好。九哥蹙着眉头又看向桌子上按相框大小按序摆放的照片。
“这个屋子里应该还住了一个人。”齐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边,他看向二楼的走廊,这里的违和感很强烈,就好像是囚禁了什么人似的……
九哥站直了,“你也感觉到了?”
“啊,很清晰。”
九哥拿起桌子上的照片,呵,真是个道貌岸然的人啊。
“死者身上带着一串钥匙,是他的车子和家里大门的钥匙,”技术队的警员一项一项的汇报着现场的证物,“一张名片,还有一小瓶便携漱口水。”
齐晗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放大名片的照片。”
右下角的事务所名字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九哥和齐晗的眼神瞬间变了。他们看到过这个名字,只不过,是在杜陈歌的钱包里。
“这家律师事务所,你们调查过吗?”齐晗回回神,问道。
“是的,这家律师事务所成立不满五年,但是创造了十诉十胜的奇迹,他们接的客户都必须经过严格的筛选。”
“就是说,”九哥总结道,“在接案子之前,就已经了解到了全部内情。”
“啊……没错,可以这样说。”
“嗯……”齐晗摸摸鼻子,“这不算侵犯**吗?”
“严格意义上,应该是算的,但是披露内情的都是客户自愿的,就算是被起诉,也不会立案。而且,这家事务所至今没有被起诉过。”
齐晗沉默半晌,“继续吧。”
气氛似乎变得有几分古怪,坐在一边的孟夏和怀光默默地看着坐在那里的齐晗,总觉得……他好像在生气呢……
可怕。
“啊……死者身上还有一片绿箭口香糖。”
九哥没有等到齐晗开口,只好代劳,“哪来的?”
“不清楚,没有找到收据证明这是死者买的。”
齐晗似乎在想什么,九哥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会议室里正在说的事情,轻叹一声,齐晗的脾气一直隐藏得很好,但有些时候,却是一触即发,比如像现在。
“还有什么?”
孟夏看了看因为齐晗阴沉的声音有些失神的技术队,接言道,“这次凶手使用的麻醉剂和上一次完全一样,不论是杂质,还是成分配比,应该是来自于同一瓶麻醉剂,我想,如果凶手再次行凶,会继续使用这瓶麻醉剂,因为试剂和饮料一样,都会有沉淀。”
“但是这次没有沉淀的浓度是吗?”齐晗的语气轻了几分。
孟夏点点头,“是的。”
麻醉剂的来源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凶手应该是一个非常了解校园设施和林琳宿舍作息习惯的人,否则无法在没有人察觉到的情况下,把林琳的尸体捆绑在床板下。但是校园里,能接触到这种麻醉剂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线索断掉了,让他们没办法再进一步。
九哥等待着齐晗的决定,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或许没有任何结果的线索,但是也是他们唯一还有可能抓住一丝希望的线索。
“废话不多说,”齐晗站了起来,“怀光,”他突然转头看向旁边安静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的怀光,“别忘了通知家属。”
“……是。”怀光看着齐晗走出去,“哎齐哥,那个……”
齐晗头也不回地走了。
怀光无奈地坐回了椅子里。
孟夏看了看他,“有什么不对的吗?”
“啊?没有没有,”怀光笑着摆摆手,“我去联系一下死者家属……”
孟夏疑惑地看着怀光离开。
九哥和齐晗走到停车场,终于忍不住说道,“你没必要这么生气,法律不够健全,就有人钻空子。”
“如果法律不适用于一个人,那么它就不适用于任何人。”
杜陈歌整理好桌子上的文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亮起的灯火慢慢连成一片。
金融事务所里面的人已经走光了,杜陈歌走在黑暗中,并不胆怯,正相反,他享受这片黑暗和宁静,没有喧嚣和烟火气,让他觉得更放松。
他推开门,看到站在门口台阶下的齐晗和九哥,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有事吗?”
齐晗看着杜陈歌,微微一笑,“这么晚了才下班,去吃点儿什么吧。”他有意地向隔半条街的小吃摊看了一眼。齐晗注意到杜陈歌的面部肌肉迅速但剧烈地痉挛了一下,这一回,他的情绪控制没有他预想的那么好了。
齐晗对这个结果感到既有趣又很满意。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沙拉餐厅很不错。”
杜陈歌看着齐晗,眉眼间,与其说是出乎意料,不如说是怒气。这倒是让齐晗有些意外了。
杜陈歌并不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给他留下的那个印象,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严谨冷酷,甚至太过情绪化。
他们坐在装满了绿植和小夜灯的餐厅里,杜陈歌默默地看着他们,眼神从一个转向另一个。
“这张名片,我记得你的钱夹里也有一张。”齐晗把律师事务所的名片递给他。
“哦,没错。”杜陈歌只扫了一眼,但是已经完全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打算……”齐晗的手晃动了一下,眉头轻轻挑起。
“你们想听我解释什么?”杜陈歌依旧还是一副冷冷地样子。
齐晗咬碎了一块生菜,这家店里沙拉酱确实味道不错,“我想知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律师的帮忙。”
“你想得太多了,”杜陈歌说道,“我的一个同学在这家律师事务所工作。”
“原来是这样,”齐晗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他叫什么名字?”
“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