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们安立王府已经没有什么好名声再怕他人损坏的了，也就不怕他人说了笑去，只是母亲，这白府的名声可好端端的，您得捧得好一点儿，不要摔了去呀。”
女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的难看，看着白小冉的眼神也变得羞恼起来。白小冉笑了笑，见好就收。她给女人福了福身子，轻声道：“母亲，小冉此次回来只是为了探望生病的爷爷，并无其他的意思。诚如之前母亲借下人之口传达给小冉的话一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不能再插手娘家的事情的了，所以母亲您又何必担心小冉回家动摇您的地位呢？”说完，她瞅了女人高高隆起的肚子一眼，笑道：“母亲也不要太经常动怒了，不然没气到别人，反而气到了我们白府的嫡子，这样不好。在这关键时刻，母亲还是多注意自己的身体的好。”
女人听了她的话之后，脸色渐渐地缓了下来：白小冉的话里透露了她并不愿意再插手娘家也就是白府的事情，她回来只是单纯地探望白家太老爷，并不想多生事端，只要她不去招惹她，她自然不会反咬她一口的。若是不然，定会像方才跪在家门口一样，宁愿污了自己，也要拉她下水。
唉，只要不招惹她，也就可以太平了。
女人清楚地明白这一点，便缓下了脸色，亲昵地拉起白小冉的手，亲热地说道：“大姑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呢，母亲没生气，更没生你的气！这只是个误会，是守门下人闹出来的事，母亲只盼大姑娘你不生气就好！”
人敬一尺，白小冉定当敬回一丈。当下，她也不再针对女人了，说话也亲厚了许多：“女儿没生气，母亲直接叫女儿小冉就好了，叫大姑娘反而生分了去。”
“那是自然。”女人见白小冉没有生气，就松了一口气，说道：“好，那我以后就叫你‘小冉’了？”
“嗯！”
女人顿时高兴地笑了起来，拉着白小冉走进内院，一路上谈笑晏晏的，让跟在身后的龙慎行感到非常的不解：这女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明明在门口的时候，好像就要打起仗来似的，怎么一关门，一转眼，两个女人就好像是亲生母女一样，关系好得不得了了？
唉，女人，真难懂！
***
女人带着白小冉回到了她出嫁前住的地方，也就是她母亲生前住的院子——婉月院。
“自从姐姐去世之后，老爷就吩咐了，不让我们动这里的任何东西，而且还要每日都派人来打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尤其是你的房间，老爷说了，说你嫁人虽然是嫁了，可嫁的王府里咱们家不远，说不定那一日你想家了，就回来住上几日，所以命下人们一定要把你的房间打扫得特别干净，让你回来的时候住得舒服些。”
女人笑呵呵地说着好话，但听进白小冉的耳里却成了别的滋味：她能不清楚白御史是个怎么样子的人么？他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若真的有这情意在，早就在安立亲王过世的时候，出面帮忙打点葬礼了，而不是避而不见，至今未伸出一次援手！若不是白御史的坐视不理，眼前的这个女人又怎么会揣摩出白御史对她这个“嫡长女”的不在乎与逃避，才会在她回家的时候，将她拒之门外的？
但个中缘由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维持面子上的和平却才是重要的。
白小冉低头腼腆地笑了一笑，说：“父亲有心了。”
“那可不是么？你是他的女儿，就算嫁出去了，也还是他的女儿，他那舍得你在外面受苦呢？”女人挽着白小冉的手，进了白小冉“出嫁前的房间”，回头看了龙慎行一眼，温柔端庄得笑了一笑，道：“世子今夜就和小冉一块儿住了，不会想家想母妃吧？”
“不会的。”龙慎行懂事地点点头，对女人说：“有劳母亲费心了，慎行不碍事的。”
女人呵呵得笑了，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丫鬟忽然急匆匆得闯了进来，慌忙地行了一个礼之后，焦急地对女人说道：“夫人，老太爷召您过去呢！”
女人的脸色变了，紧张地问道：“你可知道老太爷召我过去是为什么吗？”
丫鬟犹豫地看了白小冉一眼，很快就别过头去，不敢多言。
白小冉明白了，她低头微微一笑，说：“应该就是小冉在府门前闹出来的事端吧。母亲莫急，小冉这就去和爷爷解释清楚，让爷爷不怪罪母亲。放心吧，小冉出嫁之前，爷爷是最疼小冉的了，小冉去和爷爷说清楚了，爷爷有再大的气也不会有了。”
“这……”女人犹豫了一下，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就有劳小冉了。”
***
白太老爷的屋子。
在门外，白小冉好生安慰了女人一番，便说：“母亲，您先在这儿等，我进去和爷爷好生说番话，等他气消了，把误会解释清楚了，您再进去和爷爷说话吧。”
“好好好。”女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白小冉说什么，便就是什么了。
白小冉进了屋，白太老爷就坐在主座上，穿着褐色马甲，拄着个龙头拐棍，胸口不停地起伏着，连带着披在胸口上的长白胡子一抖一抖的。空寂的房间里不断地回响着白太老爷的喘气声，似乎在强行压抑着天大的怒气！
他看到白小冉进来了，惊讶了一下，那怒气也消了不少。他“咦”了一声，奇怪地道：“小冉？？”
“对，是小冉！”白小冉对白太老爷露出了甜美的微笑。这个老人家是整个白府里唯一一个知道自己身世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真心把她当作孙女来疼来爱，而且还比其他的孙子疼爱更多的人，她对他自然是回以敬爱。
看到白小冉的甜美的笑容，白太老爷收敛了怒气，脸色柔和了不少，露出了笑靥对她道：“乖孙女，来来来，来让爷爷瞅瞅，这半年来是肥了还是瘦了！”
白小冉依言上去，白太老爷干枯布满褶皱的双手在她的脸上摸来摸去，摸得她可疼了，可是她心里面却是甜的。白太老爷摸够了，看够了，笑容变得心酸起来，他心疼地说道：“瘦了！”
“瘦了那是因为孙女在外面经受了万千磨难，”白小冉轻声道：“古语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劳其筋骨。孙女不过在外面经受上天的磨难罢了，只有经受得住上天的磨难，孙女日后方能成为人上人呐！”
“好，好！说得好极了！”白太老爷点点头，笑容变得心疼却又欣慰：“我的乖孙女儿长大了，懂事了，都能说出这样大的道理来了！”
白小冉低头笑了。
白太老爷语锋一转，心酸地说道：“可爷爷宁愿小冉一辈子都不长大，一辈子都留在爷爷身边，陪着爷爷呐。”
一种甜蜜的感动在心中蔓延，白小冉鼻尖一酸，泪水就要涌了上来。天底下哪有哪个长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快点儿长大成人的？可是白太老爷却是在心疼她在外面受的苦难呐，是希望她能一辈子都留在自己的庇护下呀！这怎么能教她不感动，不流泪？
可是她最后还是忍住了，因为她知道，如果她流下了泪水，她眼前这个心疼她的老人家也会和她一同流下泪水的。
“爷爷，小冉终归是要长大的，要学会独立自主的。爷爷你放心，小冉会照顾好自己，不会让自己受半点儿委屈的，你放心。”白小冉捧起白太老爷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闭上了眼，把即将掉出来的热泪逼了回去。
“是啊，孩子终归要长大……”白太老爷幽幽地长叹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过了许久，白小冉突然开口道：“爷爷，其实小冉回来是有事相求的，还请您能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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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玉最急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昨天出门碰上了一个算命的瞎子，算命瞎子摸着他的手，模棱两可地说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让他特别想砸摊子的冲动，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因为那瞎子说的，嗯，都是真的！
算命瞎子说：“你最近红鸾星动，只可惜似花非花，此红颜非彼红颜，得了她（他），你会事事顺风，一生安乐幸福；失了她（他），便会抱憾终身。这姻缘乃是上天注定，错过了你会后悔终生的，年轻人，你可要好好把握住呀。”
（作者话：亲们你们看懂了没？不管你们看懂还是没看懂，反正我是……看不懂。）
好吧，若这个“她”是“他”，还是勉勉强强应得上号的。他知道白小冉那小丫头片子为什么要让清流亲身来做那种事，那可不就是为了向他宣布清流已经是她的人了吗？好吧好吧，这是他当时做的决定，怨不得白小冉那小丫头挖墙脚，也怨不得清流临阵叛敌……
可是他就是不高兴！！！
清流跟了他多少年了呀？七年了，整整七年了啊！说投敌就投敌了，他能不心碎吗？他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的呢。哼哼。
好吧，投敌就投敌吧，可也不要那么光明正大还特别嚣张地跑到他面前来宣布他投敌呀！
还易容成他的样子，装作被男人上的样子……哼，他的面子都被这小奴才给丢尽了！
算命瞎子还说：“若客官还要算算最近的运途……嗯，不太平呀，你命里的克星已经出现了，前天辰时你曾见过她。唉，客官，你近来命犯红颜，见到女人，尤其是十五岁以下的女孩的，都要避一避吧，不然你会事事不顺心的。”
记得当时他还问了这么一句：“能有多不顺心？”
那算命瞎子说：“就比如说你出门，头顶上会砸下一个花盆，或者是出车祸踩狗屎啊；最可怕的就是啊，可能你最要好的兄弟会因为这个女人和你反目成仇，处处和你做对呀。”
“……”
“也有可能，你的兄弟会爬上你的床……”
掀桌子了！
这那壶不该提那壶？！！！
好吧，十五岁以下的小女孩，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所以他做了一个特别聪明的决定，那就是躲回白府里，称病不出门，或者在白府里理理账单啊什么的，反正府里面的那些小姐们呐都不会找他的。只要不出门，那也就不用担心碰到十五岁以下的小女孩，他命中注定的红颜祸水了吧？
嘿嘿，他果然够聪明！
可是！
没想到！
就在他窝在自个儿的房间里的第一天，捧着个茶壶，学个老头儿的样子坐在院里石凳上，看夕阳红的时候，服侍白太老爷的虎子突然跑过来和他说：“棕大管家，可找着你了！白太老爷着我过来问你件事，你这几日可有空闲吗？”
“有空，特别空呢！”他笑呵呵地回答了虎子的问题，他都决定了这几天不出门，免得遇上他命中注定的克星和红颜祸水，什么事情都不管，先避过了这灾难再说，所以他当然有空！
虎子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就好了，太老爷说了，只要管家你有空闲，大小姐回家住的这几日都由你来服侍了！”
“啪嗒——”
老头儿的茶壶摔倒膝盖上，又咕噜咕噜地摔地上去了。老头儿棕玉没有去理会自个儿宝贵的茶壶有没有摔碎，就拎着虎子的领子大惊失色地问道：“你说谁？！太老爷叫我去服侍谁？！”
“大小姐呀！”虎子呵呵地傻笑着：“大家都说大小姐是个大美人，而且还是个好人，你去服侍她，可有福了。”
福……福你妹啊！！
***
最后，棕玉还是怏怏地去见了算命瞎子说的命中克星，他的红颜祸水。他就不信了，他堂堂八尺男儿还会怕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不成。
他去到婉月院的时候，他的红颜祸水正在跟一个小蓝颜在玩拍手掌游戏，玩得不亦乐乎。他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才被那红颜祸水眼尖瞅见了，才招进去的。
他苦着脸进去，在进去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响起了算命先生的话：“就比如说你出门，头顶上会砸下一个花盆，或者是出车祸踩狗屎啊；最可怕的就是啊，可能你最要好的兄弟会因为这个女人和你反目成仇，处处和你做对呀。”
唉，是个人的都知道，谁头顶上会悬着个花盆，会把花盆摆在高处，会砸下来砸到人呢？一听就知道算命瞎子说得不对了，所以，他说的所有话都不可能是对的。
嗯，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还是不要相信那瞎子了。
棕玉壮了壮胆子，抬脚就要进院子，哪知道他脚刚跨过门槛，“砰噔”一声，一个重物狠狠地砸到了他头顶上，砸得他两眼冒金星，他低头看了一眼，勉强认清了砸他的是个花盆，然后安心地昏了过去……
没错的。
他记得的。
这盆花是他昨天命人收拾婉月院的时候，亲手拿下来，理了理杂草，然后又放回院门口的平顶上的……白夫人最爱的兰花。
“死人啦！快去请大夫啊！”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可恨的小丫头的叫声……
***
他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床上醒了过来，扶着包扎好的脑袋爬起来，他打量了一下房间的环境，嗯，很熟悉，是他日日命人打扫的白大小姐的闺房。
“哟，你醒啦？”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他转头看去，正是白小冉进门。“醒了就喝药吧。”白小冉端了一碗药进来，把药捧到他面前，笑嘻嘻地说道：“棕大管家，这就不需要我喂你了吧？”
“不用了……”他嘴角抽抽，接过了药碗，放到嘴边正要喝下药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不放下地问道：“这没毒吧？”
“放心，就算有毒也毒不死你这祸害。”白小冉大咧咧地说道。他也猜不出她话里是真是假，反正这儿是她的房间，就算要毒杀他，应该不会挑自己的地盘动手的才对，更何况，她有什么理由要杀他呀？所以他放下心来，一口把药给喝完了。
白小冉接过空碗，瞅了一眼，笑嘻嘻道：“你真厉害，居然一口气就把这么苦的药喝完了，要是清流，打死他他都不会喝药呢，你知道不？他当初给我找免死金牌，不是冻了一晚上吗？着凉了，烧到人事不省了，灌他药他还跳半天呢！”
“别和我说清流！”一听清流他就内个气啊！内个伤心啊！在一起整整七年了啊！吵架打架没少过，可哪有他这么黑人的啊！混蛋清流呀！！！
“嗯嗯嗯。”白小冉顺从地点点头，把药碗端出门去，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对他嘿嘿一笑，说道：“忘了告诉你了，这药就是清流为你熬的，药方是何夕给你开的。”
“别和我说那两白眼狼！！！！”棕玉咆了！整整七年啊……两个白眼狼啊……5555555555555555555555啊！！！！！
……
没多久，白小冉就折回来了，挺乐呵地搬了张椅子搬到他面前坐下，只不过这没人的时候，这丫头的坐姿就不像大家闺秀了，整一个地痞流氓！唉，他当年究竟是怎么想的呀？居然以为这是一个当大家闺秀的好料子……
现在证明，压根就一小狼崽仔！
“头还疼吗？”白小冉好声好气地问他，口气就好像是问朋友一样，前几天那宣战的姿态一点都不见影了。棕玉嘴角抽了抽，难道这小丫头还会变脸不成，一天一张脸色的。
好吧，人家这么好声好气了，他总不能还恶言相向吧？那不符合他的君子学。所以，棕玉忍了忍心中的各种愤怒、各种挣扎、各种想脱下这小屁孩的裤子走一顿的冲动，点了点头，回答了她的问题：“还好。”
“何夕说了，你这伤不碍事的，只是皮外伤，养个两三天就好了。”
“别和我说何夕！！”妈的白眼狼！好吧，君子学也救不了他的愤怒了。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白小冉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他就知道这死丫头根本就不像她嘴上的那么纯良，这见面才多久的时间呐，她可不就是一直在提清流、提何夕吗？不……光是想想那两白眼狼，他心里就内个咆哮啊啊啊啊！
“知道我回来是做什么的吗？”白小冉笑着问，棕玉嘴角抽了抽，浑身不自在起来：“我哪知道？”
“我回来，是为了你！”
嘴角再次抽搐，他已经不想说话了。
嗯，这几天一定要叫下人把院里打扫干净，把三小姐养的小狗圈起来，这样也许就不用踩狗屎了。
唉，如果能再和这丫头远一点就好了。
他溜下床，站着对白小冉行了个礼说道：“大小姐，我既然已经伤了，就不便伺候您了，这几日我会给您换个机灵点儿、手脚勤快的下人过来伺候你，还请大小姐批准让我回去养伤。”
白小冉呵呵一笑，说：“那需要这么麻烦？棕管家在这里休息就好了。”
“这不妥吧，这儿毕竟是大小姐您的闺房……”
“大不了我换个房间睡呗，婉月院里又不止这一个房间！”白小冉快言快语地接过了他的话：“再说了，你睡过的床，我还能再睡下去呀？你不嫌弃我还嫌弃呢！”
“……”他忍！
“好了，就这样吧，你就在这儿睡觉吧。我也不打扰你了，再和你待下去，我家的小醋坛子又要打翻了。就这样吧，我懒得和你说了。”白小冉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他继续忍！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白小冉回过头，神秘地和他一笑：“我回来，是为了看你如何落到我手中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