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的挣扎最终都变作枉然,他闭上了眼睛,失去了意识,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变成了小冉控制的傀儡。
“我也不想这样……”小冉蹲下来,蹲在清流的面前,“我知道控制一个人的思想是不对的,也知道彻底地控制一个人后,那个人就不会再有思想,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如果你没有发现我在做这种事,我就不会这么对你了。我喜欢你满不在乎的样子,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好像什么事情交给你来做,你都好像什么都能做到。
“你都是戴着一张面具,没有人知道你真正长什么样子,但是我总觉得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笑起来都很好看。这就是我不想控制你的原因,因为你变成傀儡之后,你就不会再这么对我笑了。
“清流,我是个胆小鬼,不敢对你说这些话,只敢在这个时候说了。你……不要怪我。”
小冉一屁股坐到地上,望着昏迷的清流失了神。
许久,她一手抚上自己的心口,疑惑地自言自语:“好奇怪呀,心里怎么还是那么空呢?”
***
爱上那淡墨如竹的男子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第一眼,也也许是在教他玩五子棋的时候,也也许是他为自己安排上学的哪一刻起……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但她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的——在开棺的哪一刻,她知道了。
心里一直空空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在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人,像自己这样任性妄为、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根本就不像是会喜欢上一个人的样子。可是在那个时候,她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
在牢里辗转反侧,饿得昏过去的时候,梦里面来来去去都是同一个人的身影,都是那一日桃花散落一地的风景,缱绻的阳光,焚香的书房……
睡时,真实如梦一场。
醒来的时候,恍如隔世。
在开棺的时候,梦和现实重叠了,她相信的、不相信的,有所谓的、无所谓的,都清清楚楚地摆在她面前,由不得她不相信与无所谓。
因为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那个人早就在她的心里占据了那么重要的位置。
你的遗愿,我会替你完成。
你的东西,我一定会夺回!
不管是付出多大的代价!
***
清流的预言实现了,上门惹事的人越来越多了。
讨债的天天闹,寻仇的也来了,闹得灵堂鸡犬不宁,砸坏的东西也不计其数。
丞相时不时地冒头做个正义人士,把闹事的人都打发了,又道貌岸然地说了一大通废话,无外乎“有什么事来找我,别见外”,那样子就是恨不得已经把慎行当作自己的亲女婿,恨不得诏告天下安立王府与丞相府关系亲厚。
皇上也召见了慎行和小冉好几回,均是询问那些来闹事的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安立王妃真的欠了那么多债?然后又是一大通忧心忡忡的废话,无外乎是“你母妃怎能做出这等事?真是丢尽我们皇族颜面啊”,然后恩威并施地说“你快点处理好,再不处理好,我就要怎样怎样了啊”。
——让小冉听得掏耳朵。
家有一老,犹有一宝。她家这是家有一老,犹有千劫。
小冉默默地承受着,不管是丞相的吹嘘还是皇上的一语双关,尽管心里不屑一顾地冷冷嘲笑,她都闷不吭声地听着,因为现在的她什么能力都没有,在强权面前,她只能低头。
一年、两年……五年,你们就等着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张三又来了,来得气势汹汹,小冉一见人,二话不说就让柳丞相留下的侍卫把人赶了出去——这些人不用白不用。
“白小冉,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欠了我一万多银子,你要是不还,我一定要告御状,我就不信了,天子脚下,你们就没王法了!”张三被赶出去的时候,大声的叫嚷把左邻右舍都惊动了,小冉依旧不动如山地给亲王烧纸钱。
入夜,准备用膳的时候,月依急急地跑了过来:“小姐,那张三教唆了一群人到王府面前泼红漆!”
“都写了写什么?”小冉淡定从容地问,眼角余光瞥见王妃和王姨娘的脸更加的苍白了,手抖得厉害,端着的瓷碗好像快要倒了。小冉开口:“一个碗三枚铜钱,如果你们还有钱的话,可以随便摔。”
王妃和王姨娘白着脸把碗放到桌上,那小小的瓷碗好似重了千金一样,她们端不起。
小冉从容地吃饭,听月依白着脸回话:“都是些不中听的话,说我们欠债不还钱,还有……”
“那可有骂人的话?”小冉简单明了地打断月依的话,直接点明主题。
“有……”
“骂得可难听?”
“……”
月依没回话,但小冉大抵知道了:“青子,劳烦你从后门出去,走一趟衙门,跟官老爷说一声有人在王府门口闹事,辱骂皇族。”
清流点点头,眼神无光,拖着脚走了出去。
“月依,丞相府的大哥们可还在?有没有让他们扣住人?”
“丞相府的人一入夜就回去了,所以张三那帮人才敢来闹事啊。”
“哦。”小冉微微一笑,说:“没事,把门关上了,张三那帮人就进不来了,别怕。”她放轻了声音招呼月依:“来,吃饭。”
月依受宠若惊:“这不好,奴婢只是个奴才,怎能和主子一块儿同桌用膳呢?”
小冉却不在意:“反正王府里也没什么人了,你坐下不会有人说你的。”她斜了一眼王妃和王姨娘,那两个女人近来受惊不少,乖了许多,现在脸色只是白了白,什么都没说。
月依还想说些什么,小冉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后顾之忧:“让你坐下吃饭是主子的命令,你不听话小心打屁股啊!”
月依只能坐下了,但她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小姐,张三天天来闹事,还有那什么李大人黄大人的都来冷嘲热讽的,再这样下去,我们……我们怎能过得下去啊?”
“没事,让他们闹,闹得越大越好。”小冉依旧无所谓,她安慰了月依几句,让她安心吃饭。这一桌子上的人人心各异,只有小冉吃得坦然自若,好似这几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清流很快就回来了,跟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衙门的捕快,捕快告了声罪,很快就撤离了。他走但是没有把张三带走,因为张三远远地看见捕快就赶紧收工溜了,跑得贼快,捕快根本就没有抓住人。
吃过了饭,小冉到王府外走了走,去观赏了一下张三的泼漆艺术——
红色的漆,泼在洁白的墙上,血淋淋的,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欠债还钱!
死你全家!
垃圾!
没钱就偿命!
狗娘养的!
……
墙上的话好像不是骂人的,而是一种艺术。小冉慢慢地走,慢慢地欣赏,她的悠闲急死了跟在身后的月依。月依急得快哭了:一个街头小混混都能欺负到门上,这王府真是越来越没落了,这让她们以后怎么活啊?
出门不敢抬头,过街人人喊打……一想到那样的日子,月依就越觉得人生无望,不如死了算。
忽然,小冉停了下来。
“小姐?”月依眼神一亮,小姐有什么指令吗?要反击了吗?
小冉指着墙上的字说:“那个字写错了,多了一点。”
月依倒。
“小姐啊!一个无赖都欺负上门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啊?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不敢出门了,到时候我们还能吃什么啊?”
小冉认真地思考:“我昨天已经叫人把草拔了种菜,青菜半个月就能长一拨,可惜就是没有种米的。唉,就算是吃青菜,我想我们不用出门也能填饱肚子吧。”
月依崩溃了。
“回去了。”小冉笑呵呵地往回走,张三这次做得过分了,连“操你祖宗十八代”这样的话都挂墙上了,这传到皇宫里,皇上的脸色一定不会好了,嘿嘿。
月依无奈地跟上去:“小姐,我们要不要让人来把墙洗干净了?这样放着恐怕明日会招惹人闲话……”
“不用啦。”小冉满不在乎地说:“我们王府里现在除了主子,就十个下人,让你们来搓墙,搓到天亮也搓不完的,那还不如不搓。”
“可是明天……”
“明天谁看到了就让谁笑去啊,别管那么多了,我们做不来那么多的。”小冉跨进了门口:“父王的头七还没过,我们还是把丧事做好的就成,不用管外人那么多了。”
“可是……”
“别可是了。”小冉停住脚,回头对月依笑了笑:“相信我,明日会有人来帮我们洗墙的,今晚我们就好好地睡觉,不要管那么多了。”
“……”
回到饭厅,一进门,就听到王妃狠狠地拍了拍台,眼神狠历地剜了自己一眼。小冉眨巴眨巴眼睛,看到王妃气势如虹地坐在正位上,身后站着王姨娘,嘿,那阵势还真像自己刚进门的第一天那样,兴师问罪来了。
王妃指着小冉的鼻子大骂:“你这贱丫头,别人都欺负上门了,你居然不管不问的,我们王府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