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退了森波亚尔人的进攻,卡洛斯深知此地非久留之地,于是马上带在伤员和不幸战死的士兵,朝营地的方向退去。
期间,昏迷的科尔特斯醒来过一次,可他已经变的口不能言、嘴角流唾的伤残人士,情状之可怜,让所有人的不禁起了怜悯之心。
作为科尔特斯的老乡,贡萨洛·德·桑多瓦尔含着泪安慰科尔特斯道:“埃尔南多,你挺住,随军的医生一定会治好你的。”
话虽这么说,可谁都知道,或许现在的科尔特斯,更需要的是一位牧师来听他的最后忏悔。
回去的路走的很平静,一路上即没有受到森波亚尔人,也没有受到其他印第安部落的袭击,可卡洛斯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科尔特斯作为探险队的主心骨,他现在成了这副样子,并且探险队刚一登陆便遭到了如此大的损失,对于留守在营地里的士兵的士气必然造成极大的打击,必然会有许多人会打起退堂鼓,并做散伙回到古巴岛的打算。
其他人不打紧,反正在出征前他们已经收到了科尔特斯预付的雇佣金,现在回去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的损失,可自己就不同了。
科尔特斯组建探险队的钱,全部是卡洛斯自己出的,而他之所以会资助科尔特斯,为的就是在随后的探险中找到传说中的黄金国——阿兹特克帝国,从而获得巨量的黄金,挽救陷入颓势的骑士团、救出自己被囚禁在君士坦丁堡,不得不为异教徒苏丹效力的父亲。
可现在,一切马上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他投资在探险队上的钱是他仅有的全部积蓄,若队伍散了,他将一无所有,也再也组织不起一支同样的队伍。
他将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亲爱的加布里埃利·塔蒂尼。
一念及此,卡洛斯痛彻心扉,牙齿将嘴角都咬破了。
此时的卡洛斯还没有意识到,身为探险队的副队长,虽然之前有人因为他年幼,又是个意大利人而轻视于他,可今天他在应对森波亚尔人的突袭中的力挽狂澜的表现,特别是阵斩森波亚尔武士的武勇,早已让
所有人刮目相看。
没有人再把他看做乳臭未干的小儿,而是把他视为英雄,探险队真正的副队长。
对于这种变化,有两个人看的分明。
一个是罗宾,而另一个则是科尔特斯的情妇,波通昌的印第安女子——堂娜·玛丽娜。
罗宾不会去提醒卡洛斯,因为他虽然意识到了,但对于这种变化会对卡洛斯产生的影响,罗宾是畏惧的。
他担心一旦卡洛斯担负起探险队队长的责任,继续深入新大陆的内陆,会让卡洛斯陷入各种难以预料的危险中。
而堂娜·玛丽娜……
“啊!”
就在距离营地还有两里路的地方,堂娜·玛丽娜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因着这声惨叫,卡洛斯回过神将目光投向了堂娜·玛丽娜。
只见这位印第安女子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脚踝,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
看到堂娜·玛丽娜这副模样,卡洛斯明白了,她是不小心崴到了脚。
之前,出于性格使然,卡洛斯对于堂娜·玛丽娜勾引科尔特斯的举动是厌恶的,甚至一度怀疑堂娜·玛丽娜是否有什么阴谋。
可在刚才与森波亚尔人的战斗中,堂娜·玛丽娜不仅英勇地参加了战斗,而且用投石索打翻了一个试图登上神庙的森波亚尔武士,这让卡洛斯对堂娜·玛丽娜的印象有了改观。
此时,眼见着堂娜·玛丽娜崴了脚,行动不便,卡洛斯双腿一夹马腹,驱使着牡马退到堂娜·玛丽娜的身边,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来。”卡洛斯道。
前面曾经说过,在先遣队里一共有三匹马,卡洛斯、科尔特斯还有罗宾各一匹。在科尔特斯受伤后,众人制作了一副简易的网兜架在两匹马之间,让科尔特斯躺在上面。
如此一来,能骑的马就剩下一匹了。
开始,卡洛斯准备将马让给罗宾或者给伤员骑,可罗宾不仅拒绝,而且反对。
他硬要卡洛斯骑马,卡洛斯拗不过罗宾,
只好骑马而行。
堂娜·玛丽娜看到卡洛斯朝自己伸过手来,她毫不犹豫地一把握住,然后借着卡洛斯的一拽之力,上到了马上,坐到了卡洛斯的身后。
“别靠太紧,我不习惯。”卡洛斯不忘提醒堂娜·玛丽娜。
堂娜·玛丽娜一笑。她随意似的将头靠近卡洛斯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知道为什么罗宾先生既不肯自己骑马,也不让你将马让给伤员吗?”
卡洛斯的耳朵微微动了下。
虽然在卡洛斯的内心,有一万个声音阻止他去听堂娜·玛丽娜的“胡言乱语”,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好奇,问道:“为什么?”
堂娜·玛丽娜将自己的下巴点在了卡洛斯的肩膀上,然后用念咒般的声音说道:“因为你是这支队伍的领袖,是无可争议的领导者。”
“这支队伍的领导者是科尔特斯。”卡洛斯下意识地反驳说。
说完,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差点“啊”的叫了出来。
堂娜·玛丽娜替卡洛斯将他那没有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
“之前当然是科尔特斯,可现在他瘫了,口不能言手不能写,那么作为探险队的副队长,你现在实际就是这支队伍的统帅。而且你发现没有?因着你今日的英勇表现,所有人看你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他们敬畏你,甚至害怕你。”
堂娜·玛丽娜将“敬畏”和“害怕”咬的极重。
卡洛斯下意识地朝四周围的士兵望去,特别是对方的眼睛。
果然,几个察觉到卡洛斯正看向自己的的西班牙士兵,在和卡洛斯的目光对视后,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
卡洛斯若有所思。
看着卡洛斯那若有所思的表情,堂娜·玛丽娜知道,自己的提醒已经起了作用。
而至于卡洛斯是否能借着自己的提醒掌握探险队,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堂娜·玛丽娜能做到,只有如此。
在前方,临时营地已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