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八点半,陈子涛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县委大院的大门口,身体站定,双臂展开,仰天大喊道:“我胡汉山又回来了。”
门卫老头笑个不停,“嘿嘿……陈子涛,胡汉山可是一个地主恶霸,你这是反动言论哟。”
陈子涛哼哼着摆起了官架子,“臭老头,我现在有权了,正好有了管你的权力,我要把你开除了,让你卷铺盖滚蛋。”
昨晚巩婷帮陈子涛分析了回县委大院的利弊,总的结论是利大于弊,正所谓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衡取其轻,陈子涛决定重回县委大院。
陈子涛正得意时,有人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谁这么大胆,敢打老子的屁股,陈子涛心想,只有老子打别人的屁股,那些臭娘们的屁股。
“臭小子,你是一只夹着尾巴的狼,还是一只大尾巴的狼啊?”
是副县长李光辉,陈子涛急忙陪起了笑脸,“报告领导,我是一只大尾巴狼,但我很好地夹起了尾巴。”
跟着李光辉来到他办公室,陈子涛讨好道:“领导,我要在你手下工作了,我就觉得我的春天来了。”
李光辉微笑道:“你别太得意,你到县政府办公室工作是我的主意,郝书记和杨县长只是顺水推舟。”
陈子涛一怔,“咦,这是为什么呢?”
李光辉道:“林平书记在咱们海岭县经营多年,有一个经营得最好的根据地,就是你要去的县政府办公室,一正四副五个主任,四个副主任都是林平书记的人,主任王兵也有半个算是林平书记的人,郝书记和杨县长的共同愿望,就是让你去改变那里的局面。”
“噢,原来是拿我当枪使啊。”陈子涛不解道:“可是,这主意是你出的,你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问到点子上了。”点了点头,李光辉道:“县政府办公室是县长副县长的重要助手,我分管全县的农业工作,但我没有得力的助手,七十多个乡镇,我纵有三头六臂也顾不过来,而你是工作上的一把好手,所以我把你要了过来。”
陈子涛忙道:“领导啊,我只是一个临时工哟。”
李光辉点着头笑道:“你是个大才,我没德没能,难以长期地驱使你,所以我的要求不高,你只需帮我半年。”
“噢,你也是拿我当枪使啊。”
“哈哈,文件下了,你没法回头喽。”
陈子涛叹了一口气,“官大一级压死人,官大两级压死牛,领导,既然如此,那你也帮我办件事吧。”说着,陈子涛从书包里拿着一叠打印稿纸,放到了李光辉面前,“领导,这是我准备出版的那本书的前半部分,请你这个农业专家提提意见,你可以直接把你的意见写在上面。”
李光辉乐道:“臭小子,我还没当你的领导,你倒先当起我的领导来了。”
“就这么定了。”陈子涛起身就走,“领导,我只给你三天时间哦。”
象李光辉这样的领导,平易近人,可以做朋友,能说心里话,但这样的领导太少,县政府里就这么一个,对其他的几位,就得小心翼翼,轻易不能越雷池一步。
陈子涛老老实实地来到组织部,同在一个大院,但程序总是要走的,不拿到任职文件,人家就不会承认你的上任。
郭月红是部长助理兼干部科科长,正是负责找陈子涛进行任前谈话的领导,这也更合陈子涛的心意,部长李玉清刚刚上任,陈子涛不想见,副部长郑宏快要退休,见与不见一个样,另一个副部长肖志良本来是朋友,但前段时间他不待见陈子涛,陈子涛不想见他。
干姐姐对干弟弟谈话,是在椅子上和桌子上谈的,郭月红不怕冷,但善于抓紧时间,瞅准机会,陈子涛将她“就地正法”后,她宣布任前谈话结束,将任职文件塞给陈子涛,笑着赶他走。
郭月红吩咐陈子涛,应该去见见县政府所有的领导,然后才去见见县政府办公室的所有领导,陈子涛偏不,他决定只见代理县长杨群一人,然后就去见县政府办公室的一把手王兵。
临时工就是临时工,又不想在县政府办公室长期待下去,没必要与所有人都搞好关系。
杨群对陈子涛很重视,听了秘书卢成德的通报后,专门取消了上午其他的工作安排。
看了看组织部的任职文件,杨群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微笑道:“堂堂的乡党委书记,却只给一个无职无权的办公室主任助理,委屈你喽。”
“领导英明,领导英明。”陈子涛也跟着微笑。
“你就不要油腔滑调了。”杨群挥着手笑道:“县里的情况对你来说并不是秘密,我对你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你可以什么都不干,你迟到早退不上班也不归我管,你自己看着办。”
陈子涛嘀咕道:“没有具体要求?谁信啊。”
杨群正色道:“如果一定要说有要求的话,就是让你随时做好准备,在我个人看来,你应该去一个让你独挡一面的岗位。”
说得好听,陈子涛反正不相信,当枪使就是当枪使,何必要遮遮掩掩呢。
陈子涛还是汇报了个人的安排,一是推广自家的米酒,二是写书。
这是两件私事,但杨群恰好都感兴趣,他与陈子涛详谈一个多小时,除了答应帮忙推广陈家米酒,还答应为陈子涛的书出谋画策。
更要紧的是,杨群想让陈子涛另兼一个职务,县属企业整顿领导小组副组长。
陈子涛一楞,“领导,这是什么职务?”
杨群说:“我兼组长,候先勇副县长是副组长,针对全县所有地方国营企业和县属集体企业。”
“搞关、并、停、转、卖?”陈子涛明白过来了。
“对。”杨群点着头。
“不行不行,不干不干。”陈子涛又是摇头又是摇手,这是得罪人的活,而且得罪的是工人阶级,打死也不能干,搞改革是有风险的,陈子涛不想面对大批的下岗职工,比方说县供销社改革,让基层大批职工下岗,砸别人铁饭碗这种活儿,他陈子涛可不想沾边。
“挂个名儿,挂个名儿而已。”杨群微笑道:“再说你也推不了,因为昨天的县长办公会议上,我已经把你的名字写上去了。”
陈子涛一边起身,一边苦笑道:“领导害人,害人领导,我刚从一个坑里爬上来,却又掉进另一个坑里,我命苦,我命苦啊。”
在杨群的笑声里,陈子涛离开他的办公室,赶紧去找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王兵。
王兵一直在县委大院里混,处于权力的中心,应该向他讨教一点自我保护之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