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的晚饭比起平常时间晚了半个小时,开饭的时候,冯宝山的眼睛带着明显的红肿,嗓子也有些沙哑,但是脸上的笑容,确实格外的灿烂。
家里的每个佣人,也都得到了五块的赏钱,抵得上他们半个多月的工资了。
除此之外,还有两斤猪肉,十斤大米。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些钱是由老管家杨招财分发的。每个人领东西的时候,都说上了那么一两句的吉祥话,夸耀着小姐的美丽,老爷的慈善。
忙活完这下,老管家也坐上了饭桌。
他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可以和冯家人同桌的外姓人。他原本不叫杨招财,具体叫什么,他也记不清了。
冯楚澜的爷爷捡到他之后,给他改了这么个名字,他就一直跟着冯家,兢兢业业的干了将近七十年了。
“老杨啊。”冯宝山用沙哑的嗓音说到:“等下次大杨靠了岸,让他回来吧。我打算让他入赘给我做女婿,你觉得怎样。”
老管家的手颤抖着,回答到:“那老爷,船队交给谁啊?那可是咱家的命脉。”
老管家本来有一个儿子,两个孙子。儿子在航海做买卖的时候遇到了海盗,为了保住货物和冯宝山,被海盗给杀了。
所以现在,船队的领头人的位置,被冯宝山传给了他的大儿子,绰号大杨。
另外还有一个小儿子,原本也是跟着船队一起做生意的。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冯宝山就吧小杨调到了商铺里,负责管理生意。
也是怕再出什么事,让老管家断了后。
这也导致了,现在冯家超过一半的生意,都掌握在老管家的两个孙子手上。如果这时候大杨入赘冯家,只要他们兄弟两有一点私心,那这冯家就该改姓了。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信任,叫老管家怎能不激动。
“老爷……,小姐……,这,大杨怎么高攀的起……”
老管家放下碗筷,抹了一把眼泪,语无伦次的说到。
“既然是入赘,还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大杨有胆识,够果断。正是我心中的完美人选,要不是我舍不得这唯一的宝贝女儿,那今天咱们聊的就不是入赘,而是婚嫁了。”
冯宝山劝解着老管家,又觉得这样做好像有些独断了。他去过的国家只有日本,因为其他地方他到不了,日本和中国一样,在那个年代,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是现在的香港,是英国的租界,尝到了外贸的甜头。他也交际了一些上流社会的英国人,了解到了英国的女人,都比较的有主见,敢于为了爱情而献身。
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一样,好吧,他就是通过罗密欧与朱丽叶了解的这一点。
当初冯楚澜留学的地点,正是英国,因为这里是租界,有直通英国的船。
所以他比较担心,女儿会不同意这门亲事。
冯楚澜夹起一块肉,放到老管家的碗里,对着冯宝山笑到:“此事,单凭爸爸做主好了。虽然要喜欢一个人可能会花点时间,希望不会太久。”
两人成功的再次被冯楚澜弄哭,老管家端起碗,扒拉两口。咀嚼了几下,还没咽下去,就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到:
“谢谢小姐看得起我家大杨,我杨家世世代代做牛做马,都要报答这份恩情。”
冯楚澜悄悄翻了一个白眼,估计等到剧本结束了,大杨都不一定能赶回来。
她有什么好拒绝的理由。
还有,为什么?
她自己!每次剧本都是要出嫁的角色啊!!!
为什么?自从某个剧本之后,每经历一个剧本,她就得定一次婚约。
磨磨蹭蹭的吃完了饭,冯楚澜也挤出了几滴眼泪意思意思。这时,他们打算去请一位高人,来为祖坟搬迁这事主持作法。
冯楚澜以补妆为理由,回到了房间,老管家也需要去准备拜访高人的礼物,给她留出了一定的时间。
冯楚澜回乡之时,冯宝山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坐豪华游轮。除去船票,冯楚澜还卖了一堆化妆品,现在也是时候用到了。
这个剧本,这个发展,由不得她不往某个电影去想。
按照这个发展下去,自己应该收拾的漂亮一点,应该可以让那位的两个徒弟来保护自己,起码是个保障。
坐在镜子前,冯楚澜犹豫了一会,摘下了头上的簪子。这东西毕竟是鬼器,极有可能会被看出来,还是收起来为好。
那一位,可是最见不得这些的。
可是到了地方,冯楚澜才发现,自己好像想得太多了。
眼前的大师,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而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干瘦干瘦的,虽然也是个道士。
可是他自称是五台山的,那里不是和尚庙吗?
有一点倒是和原来的发展一样,大师的两个徒弟,看着冯楚澜的时候,确实是一脸的痴呆相。
“大师,有劳你了。”冯宝山对着大师拱拱手。
冯楚澜也提起裙子行了一礼,开口到:“大师,有劳了。”
原本为了这次的会面,她特意把从英国带回来的高级百褶裙穿上了。
那纯白的裙子,配上边缘装饰用的镂空蕾丝,一层一层的,仿佛是花中的妖精一样。
头上是一顶巨大的遮阳帽,边缘是黑色的蕾丝,中间镂空的部分是蔷薇的图案,对比鲜明,色彩强力。从正面看去,那就是全身唯一的焦点所在,不自觉的将别人的目光吸引到上面。
帽檐的下方,便是两条如同柳叶一般的细眉,以及一堆水汪汪的大眼睛。
眼睛周围是还未消散的红肿,眼角似乎还残留着泪水的痕迹,光是看上一眼,仿佛就能让人心碎。
作为专业学表演的她,化妆自然也不再话下,在配上一点演技,效果自然是毁灭性的。
这里是冯家的老宅,只是一个小镇,人口也不到一万。还未受到外国风气的冲击,别人家的大家闺秀,都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哪会像冯楚澜这样,出来抛头露面。
这也是上一辈留下的陋俗,冯宝山的同龄人,脑子里大多都还是老旧的封建思想。觉得人们的身份地位,还是应该按照‘士农工商’这么划分,恰恰的作为商人的冯宝山,最能接受这些转变,冯楚澜才能这么自由。
当然,也是因为宠。
大师的名字叫周天星,他瞧见冯楚澜的时候,也是微微额一愣。不过他表现的,比他的两个徒弟好多了,很快就回过神来。
捋着自己的山羊胡,说到:“好说,好说,冯老爷乐善好施。在十里八乡多有美名,我等修道之人也乐于相助。”
冯楚澜以为,这大师即使不是那位,也很有可能是以那位为蓝本。因此打算巴结一下,再次行礼夸耀到:
“大师修为高深,小女仅仅是来这里的路上,便听无数人称赞过。今日一见,得知大师不光修为高,品性更是难得,小女佩服。”
既然是以那位为蓝本,那么拍马屁应该没问题。
如果要文她对那位的认知,那么冯楚澜只能说:一根筋、腹黑、闷骚。
也正是这样的形象,才使他一个从高深的道仙人,变为了无数90后的童年仰慕的一个可爱又可敬的人。
“哪里哪里。”周天星大笑着说到,显得自己十分谦虚似的。
对此,冯楚澜表示:大师,我都看到你扁桃体了。
“进来坐。”
周天星笑着侧身做出‘请’的手势,却见两个徒弟依旧一脸痴相,直直的看着人家姑娘。
一个给了一脚。
“看什么?还不去沏茶!”
两个徒弟应了一声,离开了客厅。
这件客厅十分的宽广,里面物件的摆放也十分的有规律,似乎是以八卦为基础排布的。
在客厅的最里侧,是一个供桌,供着的是一张画像。
这玩意肯定是道具,还是特猛的那种,冯楚澜能肯定。
“两个徒弟有些失礼了,我在这里代他们道歉,希望冯小姐不要在意。”
周天星点点头,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哪里,能够被别人无形的称赞美貌,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会觉得荣幸的事情。古人也说过,‘女为悦己者容’,大师不必太过介怀。”冯楚澜回应到。
“不愧是留洋归来的才女,说话就是不一样,冯老爷,有此才貌双绝的女儿。想必也是你近年来积德行善,老天给你的回报啊!”
听见周天星这么说,冯宝山乐的嘴都快合不上了,赶忙摆手推脱。
“哪里,哪里,都是祖上的福报,我做的那些都是小事情,还不值得惊动老天爷。”
两人就这么互相吹捧着,离周天星算出的吉时还有一段时间,他们也不着急。老管家去组织人手去了,暂时还没到。
冯楚澜观察着这里的装潢,感觉似曾相识,心里也更加认定了,周天星的原型,恐怕就是那位。
“冯小姐,喝茶。”
凑到冯楚澜身边的,这位,就是周天星的大徒弟,陈浩,性别男。
他看上去有些拘谨,仿佛冯楚澜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只是远远的将茶杯放到了她身边的桌案上。站回了师傅身后,不时的偷瞄着冯楚澜,玩弄着自己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