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琬没有想到,杨柳依一家为了保全这个秘密,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可是最后,她却如此轻易的告诉了自己。
他看向杨柳依,目光之中露出一丝疑惑,然而杨柳依却不敢看向他的眼睛,见他望来,急忙低下了头,两颊之上生出一抹淡淡的晕红。
对于她一个女儿家来说,保存这个秘密又有什么用,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那么看重这则图谱,付出满门的鲜血,那东西即使能夺得天下,她也无法坐上皇位,值得么,亲人难道还比不上一册图谱。
可是父亲在世时,她不敢反驳,三纲五常,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悲哀就悲哀在这里,即使明明知道不值得,可是还是不能违背。
一家死绝,自己也差点沦入惨绝的境地,如果不是遇上公子……
她觉得,蒋琬给了她比之性命更为珍贵的东西,也给了她最大的信任,张如画在府中绝对是一个秘密,可是她第一次走入庄中,蒋琬就对她毫无保留的将这个秘密托付给了她。
有的时候,女人的心很柔软,只要一点轻微的行动,便能让她们记住一辈子。
蒋琬没有向她说谢谢,大恩不言谢,有了这条秘道,他与魏如悔的棋局便多了一著胜子,那事关情儿的性命,所以他将恩情留在了心里,准备日后图报。
他示意杨柳依打开地道,杨柳依闻言,走上前去,按照记忆中的破天之卷,慢慢的移动了几块青石,忽然“轰隆隆”的几声,小池中的水流全部从假山中流去,不到一会儿全部消失不见,只露出湿漉漉的石板,就在这时,那些石板之中的一块忽然缓缓下沉,露出一个足以人过而入的地道入口来。
蒋琬并没有立即进去,这地道封闭了四百余年,里面的空气必然浑浊,直到觉得里面的空气清新了,点燃一个火把放进去后依然未灭,蒋琬才带著情儿销衣杨柳依三人缓缓走下地道入口,迎面是一道长达数百级的石阶,上面已经长了不少的青苔,略有些滑,杨柳依因为要替蒋琬指路及辩别机关,走在他的身后,忽然脚下一个不稳,滑了一下,蒋琬眼急手快,一把抱住了她,杨柳依脸色一红,挣脱蒋琬的怀抱,低声道:“谢谢公子。”
蒋琬没有说什么,只是道:“继续吧,跟紧我,下脚小心些。”
杨柳依“嗯”的一声,不知为何有些低若蚊吟,蒋琬也没在意,依旧举著火把走在最前,不过杨柳依一路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直低著头,不过下了台阶之后,路就平坦了下来,直到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来到一扇青色的石门前,头上隐隐有两个字,被灰尘覆盖住了。
蒋琬踮起脚尖,伸手拂去上面的灰尘,举起火把,仔细辩认了片刻,方才认得是“禁地”两个字。青石板门之上,有两个早已锈迹斑斑的铁环。
“禁地”,到了这个地方,蒋琬四人自然不会后退,四百年前是禁地,四百年后也未必是了,何况就算是,蒋琬也不会放弃,他在门上找了半天,依然没有找出打开石门的机关,杨柳依看了半晌,忽然走上前来,低声说道:“还是我来吧!”
蒋琬点了点头,低声说了一句:“好吧,但要小心,可能有机关。”
论机关消息,他自然比不上熟悉吕青冥机关图谱的杨柳依,而且这石门又是吕青冥所建,果然,过了片刻,杨柳依将两枚铁环,各自向左拧住,不过早已锈了,她一个柔弱女子,自然拧之不动,蒋琬道:“你告诉我,怎么打开,我来拧!”
杨柳依踟躇了一下,说道:“柳依也说不准,向左转半圈,再向右转一圈!”
蒋琬说道:“没关系,先试试!”不过他上去之后,半天也没有拧动,情儿与销衣要上来帮忙,蒋琬怎么可能让他们干这种事情,忽然灵机一动,伸手拿出七巧刀,对著那铁环的缝隙刮去,过了片刻,终于拧动了,左转半圈之后,再右转一圈,果然,只听得“咔嚓”一声有些沉闷的轻响,青石大门缓缓打开!
并没有蒋琬想象中的乱箭巨石,不过面前的通道却有些诡异,一半为黑,一半为白,全为地磨方砖,不但错落有致,而且似乎隐隐排成了一个什么图形,蒋琬知道,如果不知道走法,一定会触动禁制,吕青冥不可能设置一个能让人安全通过的地道,所以他让杨柳依到前面观察了片刻,杨柳依迟疑了一下,看向那黑白的方砖,只见每一面方砖之上,都有一个深入其中的大字,然而看了半天,她却一无所得。
蒋琬也注目看去,只见那些字,有剑、有戈、有弓、有鼓、有车、有甲、有秦、有吴、有死、有鬼,而正中央,远远望去,一个最为特别的字,鲜红如血,竟然是一个杀字!
只看著这些字,一股厉烈之气似乎扑面而来,沉吟良久,蒋琬忽然睁目道:“我知道了,这是一首古风!”
情儿销衣杨柳依都睁大了眼睛,齐声问道:“古风?”
蒋琬再看了片刻,确定道:“不错,这是一首《国殇》!”
杨柳依听到《国殇》两字,再一想,忍不住道:“我知道了,这些字连在一起,就是古风《国殇》,难怪看著会有一种森寒迫体的感觉!”
蒋琬当先踏上去,道:“跟著我走,千万不要走错,一步走错,后果不堪设想!”
杨柳依点了点头,向情儿和销衣解释道:“这首国殇是四百年前孤楚的古战歌,我曾经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
情儿和销衣没有听过国殇,却知道跟著蒋琬走不会有错。当下四人一个一个走了下去,自第一个字开始,连在一起,那便是:“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全士争先。凌余了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桴兮击鸣鼓。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返,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当踏到最后一个字“雄”时,眼前光芒大亮,一间古朴的石室出现在众人面前,大门无人自开,露出里面的情形来,蒋琬毫不犹豫带头走了进去,这才知道发亮的是石壁之上悬挂的两枚大如鸽蛋般的夜明珠,散发著柔和的白光,数百年如一日,将石室映得亮如白昼。
石室之中仅只一张石桌,桌后一个骷嵝盘膝而坐,早已死去数百年,居然还没有垮塌,堪称奇迹,杨柳依三人毕竟是女子,有些害怕,躲在蒋琬身后,蒋琬却根本没什么感觉,他本是学医之人,死人的骨骼见得多了,径直走了上去,只见石桌之上摆放著一个裹以黄绫的方形物,黄绫早已经残破了,露出里面的一方和黄大印。
蒋琬走上前,旁边的石桌之上,还有一行大字,显是那人死前所留,蒋琬拂去桌上灰尘,依稀认出是:“豺子野心,夺我江山,一杯毒酒,哭我大楚!”旁边是两个大字:方灭!
蒋琬不知道这个方灭是什么人,杨柳依皱眉半晌,忽然道:“我知道了,这个方灭是孤楚国的大将军,三百多年前,羲皇趁大将军在边之时逼宫,皇帝受制,满朝无一人敢予站出,方灭闻信大怒,兼骑赶回,莫名其妙出现在皇宫之中,杀上金銮之殿,若非甲士及时赶到,那个羲皇帝已经授首,见羲皇被甲士拥走,方灭大怒之下,杀敌数百,而后见到刚刚羲皇正用的国玺,将下挑飞卫士,抢步上前,收入怀中,杀出宫外,身受重伤而遁,没有人知道他逃去了哪里,瑞看来,改是他从这地道入宫,但伤势太重,自知命不长久,将玉玺放在石室之中,坐化而死。这事是西周最大的丑闻,代代相传的玉玺竟然被人当庭夺走,是为奇耻大辱,不入正史,羲皇重新刻制了一个,那便是后来传说的帝王玺,不过那个玉玺并不被人承认,羲皇强势,没有人敢说,但他的子孙不屑,后来三家分周,便是以皇帝没有传国玉玺为借口,诛暴君,洗国耻!明为报仇,实则夺权罢了,这传国玉玺却一直不知所踪,想不到竟然会在这地道之中。”
蒋琬一瞬间,已经明白了一切,为何吕青冥能够在堂堂皇宫之中建造出这一条堪称惊人的地道,而没有人知道,必是皇帝所命,而且那个大将军方灭就是此事的负责人,要不然不可能有人有如此能力,羲皇的突然逼宫,皇帝软弱,这大将军却烈血至性,可歌可泣!蒋琬四人,不由得对他起了一丝敬意,一齐向他的尸骨拜了三拜!三拜过后,抬起头,却惊见那四百年直立不倒的骷嵝,“哗啦”一声,倒了一地,四百年怨气,大丈夫一世热血,积聚不倒,直到四人三拜,方才委骨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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