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今次围剿丐帮精英,功亏一篑,不但让楚枫逃脱,连丐帮等人也从秘道中逃出。.||属下未能阻挡他们逃离,是属下办事不力,属下想不到秘道还能再度打开,请宗主责罪!”
魔神宗总坛,左右护法躬身站在宗主身后,身上带着伤痕,显然经过一番激战。
“死了多少弟兄?”宗主平静问道。
“神鼠堂十二名分堂高手死了一半,另有十数名弟兄身负重伤,杜堂主也几乎身死!求宗主责罪!”左右护法“卟”的同时单膝跪下。
“百密难免一疏,这事不怪你们,是我一时疏忽。”宗主亲自扶起左右护法,又问:“杜堂主伤势如何?”
“断了一条手臂,他……”
“他怎么了?”
“他说今次一战,分堂伤亡惨重,无颜面对宗主,求宗主撤换堂主!”
宗主点了点头,道:“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左右护法退走后,飞鹰又现身出来。
宗主叹了口气,道:“我还是太操之过急,以为可一举尽灭丐帮精英,想不到反被他们逃出,害了神鼠分堂众位弟兄。”
飞鹰道:“丐帮也死了一名长老和十余名精英弟子,两位执事长老也负了重伤,神鼠堂的弟兄总算不至于白白牺牲。”
“我应该料到,一旦石殿困不住丐帮众人,仅凭神鼠一堂根本挡不住他们。”
“宗主也想不到杜堂主竟带着弟兄死战,还好宗主及时派人接应,否则神鼠堂恐怕要被全歼。”
宗主沉默了一会,问:“丐帮那边现在怎样了?”
“皇甫长老已死,伯叔敖继任第九十九代帮主之位!”
宗主微愕道:“不是第九十八代么?”
飞鹰道:“伯叔敖要追认皇甫长老为第九十八代帮主,本来丐帮其余三大长老都不同意,但伯叔敖力排众议,最终追认皇甫长老为第九十八代帮主,他继任第九十九代帮主。如今丐帮团结一致,同仇敌忾,誓要击杀楚枫,为皇甫长老报仇!”
“看来这伯叔敖确实是位人物!”
“的确是位人物,当时他们逃出神鼠堂,要不是他在当中指挥帮众围攻,神鼠分堂也不会伤得如此惨重!”
“功亏一篑,可惜!”
“要是今次由宗主亲自安排,必然可将丐帮一网成擒!”
宗主笑笑,道:“飞鹰,你把我看得太高了。”
“在飞鹰眼里,宗主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其实今次鬼师爷布置已是天衣无缝,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可惜,可惜!”
“飞鹰还从未见宗主如此叹惜过。”
“我可惜的不是逃脱丐帮那一众人,而是走脱了楚枫!”
“楚枫真如此重要,值得宗主如此费神!”
“你以为呢?”
飞鹰沉默一会,道:“我暗中观察过,此人天性洒脱率真,并无机心,而且武功……”
“有些人天生不可估量、不可揣度、不可测算,他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如今他不但亲口承认自己灭杀震江堡一门,还承认自己是尊主后人,而且害死了皇甫长老,他要想再在江湖立足,除非重归我们魔神宗!”
宗主笑笑,飞鹰忽然问:“宗主,如果他真的重归魔神宗,你……”
“我会让出宗主之位!”语气十分平淡,但绝对没半点造作。
飞鹰没有作声,宗主也没有作声。沉默了好一会,飞鹰开口道:“宗主,接下来我们怎样做。”
宗主道:“楚枫那一边我们可以暂时不管,丐帮自不会放过他。你先去查一下这个伯叔敖的身份来历。”
“是,宗主。现在神鼠堂杜堂主断去一只手,身负重伤,谁去代替杜堂主之位?”
宗主没有答话,却慢慢移步至柱影下沉思。
飞鹰没有再作声,一闪身,离开了大殿。
……
“什么!安叔,你说他大闹丐帮大会,勾结魔神宗,引丐帮众人去魔教分堂,还逼死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亲口承认是星魔主之子,灭杀震江堡一门?!”
慕容山庄内,慕容震惊地望着安叔,简直不敢相信。
“是的,少主,前去沧州查探消息的兄弟发回了传书,是这样说的。”
“他……他现在怎样了?”
“被谪仙子救走了,接着丐帮众人与魔教分堂血战了一场,魔教六名分堂高手被杀,堂主也断去一条手臂,不过丐帮也损失了十余名精英弟子,两位执事长老也身负重伤。现在伯叔敖已经继任丐帮帮主一职,正全力搜寻楚枫为皇甫长老报仇雪恨!”
“唉,他为何总是这般……”慕容叹了口气,没有作声。
“少主,我们要不要……”
“安叔,你马上命沧州的弟兄探听楚枫下落,叫他们暗中行事。”
“是,我晓得怎样做。”
慕容忽喃喃道:“看来我还是亲自去沧州一趟……”
安叔一愕,道:“少主,你不是正打算出发去大漠么,柳叶已经收拾好行装,等着少主了。”
慕容没有作声,只是双眼有点失神。
……
在一处十分清幽僻静的山谷里面,有一间竹子搭成的小屋,小屋虽是简单,却十分精雅别致。楚枫就躺在竹床上,呆呆地张着双眼,空荡荡,没有眼泪,没有悲伤,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仿似死人一般。他伤得其实不算很重,但他此刻内心的痛苦,谁人知道!他背负灭门之冤,他不介意,被诬蔑是星魔主之子,他不介意,因为这根本不关他事。但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的死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无法原谅,假如自己不晓得魔教暗记,又或者不晓得通过长廊之方法,所有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自己偏偏自以为聪明,却被人**于股掌之间。他被人追杀千里,无数次出生入死,也从没试过这般颓丧。他第一次感到灰心、无助、悔疚、甚至绝望。
魏嫡呆呆望着他,心如刀割,她什么也没说,事实上,她又能说什么呢。她同样是害死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的凶手,她内心的痛苦又能向谁倾诉。
她不敢离开楚枫半步,默默伴在楚枫身边,足足三日三夜。
“你……走吧!”楚枫终于开口说了一句,两行眼泪慢慢渗了出来。
魏嫡心一下一下绞着,不过总算有点安慰,因为楚枫总算开了口,还落了泪。她没有作声,也没有动,还是默默地望着楚枫。
“你……”不知过了多久,楚枫再次开口了,却只说了一个字,再没有说下去。
魏嫡站起身子,静静从旁边端起一碗粥,舀了一勺,放在楚枫嘴边。楚枫呆呆望着,也不知有没有看到嘴边的勺子。不过他终于还是张开了口,一点一点吃着……
她就伏在床边睡着了,她已经三日三夜没有合过眼。楚枫望着她伏在自己身边,空荡荡的目光总是生出一丝甜意。
第二日,魏嫡睁开双眼,却赫然见到床上已经没有了楚枫的身影。她心蓦地一沉,转身飘出屋外,却见楚枫独自立在门边,呆呆望着前面重重树影。
魏嫡没有作声,静静靠至他旁边。
楚枫忽然转身对魏嫡轻声道:“昨日我开口时,我真怕……真怕你会走……”魏嫡娇躯一震,再忍不住,身子一软,整个人靠入了楚枫怀中,两行晶莹泪珠潸然落下。楚枫搂住她,直到这一刻,他才察觉,魏嫡内心的痛苦并不比自己小。
两人默然相拥,楚枫道:“今次又是你救了我……”
“你何必说这话。”魏嫡轻轻道。
楚枫苦涩一笑,道:“不知为何,每次跟你一起,总会累你,今次还……”
魏嫡咬了咬嘴唇,道:“你不该将所有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你这样还如何在江湖立足……”
“我本来就无法在江湖立足,背多几条罪也无所谓。”楚枫默然道。
“你真傻,你不该现身出来……”
“嫡子……”
魏嫡蓦地抬头望着楚枫,这一声“嫡子”实在让她又惊又喜又有几分害怕。
“嫡子,要不是你连日来日夜伴着我,我恐怕早已……”
“没事就好,我真怕你……怕你撑不下去……”
“嫡子,你比我坚强多了。”
魏嫡摇摇头,幽声道:“如果你撑不下去,我……也是撑不下去。”
楚枫搂紧她,触着她灵脂一般的肌肤,忽笑道:“想不到我竟能这样搂着你……”
魏嫡娇嗔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楚枫道:“今次我真是闯了大祸……”
“这祸是我们一起闯的。”魏嫡道。
“想不到皇甫长老性格如此刚烈,以死明志。”
“连金香夫人也……”
“你可能不知道,金香夫人还是我带去魔教分堂的。”
“阿?”魏嫡惊讶地望着楚枫。
于是楚枫将金香夫人请自己带她去分堂之事说了,最后道:“现在我终于明白她当时为何这般焦虑,原来是因为皇甫长老。其实我应该一早想到她是金香夫人,我当时就闻得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郁金香气,可惜,我当时竟然想不起那是什么香气,直至看到那方手绢秀着的那朵郁金香,我才想起来。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很笨,很……”
“楚大哥!”
楚枫惊愕地望着魏嫡,这一声“楚大哥”远胜千言万语、万语千言。一声“嫡子”,一声“楚大哥”,两人的心已经紧紧靠在一起。
“有你这一声‘楚大哥’,就算我背负再多罪名,也心甘情愿。”
魏嫡把头轻轻枕在楚枫怀中,两人一时沉默,楚枫忽然问道:“嫡子,你有没有看到那方手绢上写着什么?”魏嫡摇摇头,道:“那些字很小,我正要看时,皇甫长老已经一手抢过,撕成碎片了。不过那些字似是用血写的,起首两个字是‘跳虎’……”
“跳虎?什么意思?用血写,莫非是血书?”
魏嫡摇摇头,黯然道:“现在什么也没用了,人已经死了,手绢也撕成粉碎,就算让我们得知其中秘密,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也不会重生。”
楚枫连忙道:“算了,我们别谈这个了。”他四下看了看,道:“这地方真是不错,你怎寻得如此清幽的地方?还有这么精致的竹屋?”
魏嫡脸上露出一抹浅笑,道:“这竹屋是我十六岁那年在此闭关修炼滴水剑诀时搭的。”
楚枫笑道:“怪不得如此精雅,原来还是你的闺房。”
魏嫡甜甜道:“我师父当年也十分喜欢这处呢。”
楚枫一怔,道:“你师父也知道这处?”
魏嫡点点头。
“万一你师父寻来……”
“我已经数年未来过此处了,我想师父不会来的。”
楚枫忽伸出手指一点魏嫡鼻尖道:“嫡子,你也真胆大,三番四次冒犯你师父。”
魏嫡神色一黯,道:“嫡子的确不肖,屡次忤逆师父,今次还闯下大祸……”
楚枫见她语带忧伤,连忙嘻笑道:“要不要我在你师父面前为你美言几句?你师父看在我几分薄面上,或许能既往不咎。”
魏嫡“噗哧”笑道:“算了,你脸皮何止几分厚,简直有一尺厚。我师父最讨厌油嘴滑舌之徒,让她听到,还不一剑劈开你八块。”
“那你喜不喜欢我油嘴滑舌?”
魏嫡没有作声,她忽然想起了那日在震江堡前,楚枫与盘飞凤之情景,不由轻轻叹息一声。
“怎么了?”楚枫见她忽然叹气,问道。
“没什么,你的伤怎样了?”
“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这般快?”魏嫡十分惊讶。
“还不是多亏你日夜照料。”楚枫笑道。
魏嫡摇摇头。
楚枫嘻嘻笑道:“怎么,你不想我好得这般快?莫非……你想照顾我一辈子?”
魏嫡娇脸一红,别过头去。楚枫却不依不饶地追着她一个劲儿问道:“是不是,嫡子?是不是阿?”
魏嫡惟有白了他一眼,忽道:“你有飞将军照顾你一辈子,还用我么?”
楚枫笑容一下僵住,“我楚枫当天作誓,今生今世只喜欢你一个……”他突然想起了在震江堡前,自己对盘飞凤所起的誓言。
魏嫡忽然离开楚枫怀抱,幽幽道:“我要走了。”
楚枫一惊,不自觉一手捉住她衣袖道:“你要去哪?”
“我要寻我师父,我要向她赔罪……”
“嫡子,你哪也不用去,为师在此!”身后忽然想起一把冰冷冷的声音。
魏嫡霍然回头,失声惊呼:“师父!”冷月就站在面前。
“嫡子,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师父么!”
“师父!”魏嫡“卟”的双膝跪下。冷月不理她,冷冷对楚枫道:“你果然魔性难驯,竟引我们陷身魔教分堂,还逼死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还将我徒儿拐到这处,今次看你还哪里逃!”
楚枫淡然道:“你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冷月双目寒光一闪,“铮”的拔出长剑,魏嫡大惊失色,几乎是跪着行至冷月脚下,道:“师父,我们是遭人算计,求师父放过他。”
“嫡子,你还执迷不悟!”
“师父!”魏嫡两眼含珠,苦苦哀求。
其实冷月如何看不出楚枫在神鼠分堂突然现身自称是星魔主之子,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都是为了魏嫡。不过无论如何,这个冤屈一定要让他来背,因为他不背,就得要自己徒儿来背。冷月确实想杀了楚枫,一了百了,不过却见魏嫡满眼悲戚,知道她心中痛苦,不由暗叹一口气,始终不忍。
她忽冷声对楚枫道:“楚枫!今日我暂且饶你一命,反正自会有人收拾你。嫡子,跟我走!你若再看他一眼,我一剑杀了他!”说着转身就走,魏嫡急忙起身跟着,果然连头也不敢回望一眼。楚枫憋了一肚子气,真想冲过去,狠狠抽冷月两记耳光,但最终还是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