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莹怔怔的看着眼前这张爱怜横溢的面孔,那上面有着疼惜,有着爱怜,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歉疚和惶遽。
轻轻抬手抚上去,她忽然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笑,是真的开心的笑。一如当年丈夫呵护自己时,那种开心的感觉。那时候,丈夫也是这般神情,如同做错了事儿的孩子。或许,在丈夫心里,自己真的跟个孩子差不多吧,董莹由是想着。
在完全绝望中忽然峰回路转,她从惊怖中第一眼看到欧阳雷出现在牛二身后时,心中便突然平静下来,似乎一切都不需要担心了。那是一种久违了的安全感!她感觉的到,很清楚,这个男人会为她将一切危险挡在外面,是心爱的丈夫回转来了吗?
她这一刻有些分不清,头脑似是清醒,又似是糊涂。只是那么怔怔的看着,柔柔的笑着,如同曾经千百次做过的那样,很自然的抬手抚上那张面庞,虽然,那张面庞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但那有什么关系?只要是他回来了就好。
脑子里似乎飘过很多画面,又似乎什么也没有,便是欧阳雷以乎常人的力气将牛二掷了出去,当场撞死也没有注意到。她眼中这一刻,有的便只是这一张让她感到温馨的面庞。晕眩如潮水般涌来,一阵强过一阵。
我不想睡!我要看着你!她心中大声的喊着,嘴巴却只是张了张,没有半丝声音出,便在胳膊颓然的下落中,轰然昏了过去。
欧阳雷用自己的外衣将她赤/裸的上身遮住,内心只是不断的自责着。这次就是怕出事儿,才一直跟着来的,哪成想竟还是出事儿了。只不过不是褚斌那头出的事儿,却是出在这么个蟑螂似的肮脏人身上。
自己究竟在干些什么?修炼了这么久,怎么一个梦就能让自己慌张成这样,难道真的差的这么远吗?这样下去,又要到哪一天才能达致圆满的境界啊。他面色沉痛,对于不远处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却是连看也不去看一眼,便真如踩死了一只蟑螂一般。眼见董莹昏了过去,这才悚然一惊,急忙将她抱起,站起身来。
身后尤俊心中犹如惊涛骇浪一般,欧阳雷刚才展现出来的力量,迹近乎神力。虽然早听小吴说起过,这个老板似乎身上也有着一些功夫,但从小吴口中的语气看来,并不是什么多高明的身手,倒是花架子好像更多一些。但今天,只从刚才那一掷来看,便是花架子,只怕自己这样的身手遇上,也是多半要吃些小亏的。
至于杀了牛二,对于尤俊来说却并不紧张。这种人渣本就该死一万次!如果是走法律程序,却多半会是定个强/奸未遂之类的罪名,不过是坐上几年牢,再出来后依然可以逍遥世间。但对于受害人来说,那份伤害却是一生都难以抹去的。如果刚才换成他出手,一样也是这般,直接宰了了事。对于南苑保镖来说,只要是有危险,就要将其扼杀在摇篮中,绝不容许出一点儿纰漏。他们平日里行事多有机动权,对于这些事儿,倒并不像其他人那么惊慌。
此刻眼见欧阳雷抱着董莹起身,急忙走过来,微微一瞥昏过去的董莹,沉声道:“雷少,董护理长没事吧?你只管去忙,这里我来处理就好。”
欧阳雷面色冷肃,转头看看他,点点头,不再多说,迈开大步直往山下而去。鉴于董莹眼下这个情况,他生怕给她造成不好的影响,故而极是小心,尽量的避开大路,几番周折,才悄然进了廖大爷的家,也没惊动老人,将董莹安置在昨晚自己睡过的房间中,这才先过去跟廖大爷打了个招呼,只说董莹受了点风寒,自己要提前离开了,等日后自会经常抽时间来看他云云。
老人似是极为不舍,但也知道他们本来就是来暂住几天的,眼见他说的虽是轻描淡写,但眉头微皱,显然有着不小的心事,也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下来急火火的包了些土产,死活让欧阳雷带上。
欧阳雷心中担心董莹的情况,虽然一路走来略微察看了一下,但毕竟一个女人家的一些敏感部位,自己可不方便多看,只能是微微探查了下她体内的情况,眼见并无大碍,这才略微放心,但抓紧时间去医院看看才是正途。眼见老人盛情殷殷,便不再多推,收下后,悄然出门找了小萍过来,将事情简单说了几句,让她找件衣服给董莹换上,由他陪着赶紧往医院去一下。
小萍听后大吃一惊,先是哭着察看了一番董莹的情况,这才急火火的向外跑去。欧阳雷急忙拦住,嘱咐她不要将这事儿跟别人说,省的给董莹造成什么负面效果来,只去悄悄通知下于院长就是。小萍猛省,点头应了,这才擦干眼泪,返身而去。
等到再回来时,老于果然跟了过来,眼见欧阳雷满面冷肃的模样,心中一颤,上前问起情况。欧阳雷将他拉在一边,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老于一听他将牛二摔死,不由大吃一惊,顿时满面忧色。
欧阳雷嘴角冷笑,淡淡的道:“于院长,这事儿哪儿说哪儿了,你是莹姐的领导,那晚又能跟我说那些话,我这才实言相告。过了这一刻,我可是不记得曾说过什么的,你最好也记住了。至于后面的事儿,你不必操心,只管看着就行。还有,莹姐这事儿,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知道,这对你对我,对莹姐还有银鸥来说,都是好事儿,不知于院长明白不?”
老于额头上沁出汗来,拿出手帕抖着手擦拭着,面色变幻半响,终是重重的点了点头。欧阳雷面色一缓,瞅了他一眼,这才放缓语气道:“其实这事儿我并不怕追究,就算是真的追究起来,那种情况之下,我为了救人,手劲大了些,他自己摔到山坡下,正巧撞死可也怪不得我,想必就是上了法庭,也最多判我个误伤罢了。但这么一来,不但莹姐会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只怕银鸥的名声多半也会受到极大的损害。你放心就是,这事儿咱们低调处理,我这边已经安排人去办了,只让内部办案人员知道情况,你们都当做不知就行了,绝不会有事儿的。”
老于满面黯然,长长叹口气,轻轻的道:“董莹这孩子也够苦的了,行,你的意思老头子明白了,就这么办吧。”
旁边小萍这会儿已经将董莹收拾利索,抹着泪儿走了出来,气道:“你们还在啰嗦什么?赶紧送莹姐去医院才是,那个垃圾管他死活?就算不死也该千刀万剐了才是!”
老于苦笑,这小丫头不知轻重,哪里知道其中牵连之大,只是知道她同样作为一个女人,对这种事儿的痛恨,自也不好再去多说什么。只是回身低声嘱咐了欧阳雷几句,让他们直接回京都,这边他自然会找理由跟大家解释的。欧阳雷点头应了,回身抱起董莹,和小萍一起上了自己的捷豹。这个多月来,在大把钱财的洒下后,驾照倒是已经到手了,留下尤俊在这儿善后,欧阳雷自己开着车,直往京都而去。
出了山路不远,便和几辆拉着警笛的警车交错而过,看那方向,正是往坊子镇去处理这事儿的警察,想来这会儿镇上多半已是知道了这事儿。至于尤俊如何去解决,欧阳雷半点也不担心。南苑保镖最大的厉害之处,不在于他们的身手,而是曾经接触过的层面。国内某些灰色层面上,别说这件事儿本身就是占理,就算真有过分出,有尤俊在其中兜旋,自也是能轻松摆平的。
车子一路疾驰,在小萍的指点下,并没往京都市立医院去,而是选了一家小医院,属于京都医大附属的小院,因为董莹的导师市立医院的院长陈国平本身就是医大的教授,这家小医院里多是些医大的学员,跟外界并不熟悉。将董莹送来这里检查,一来设施不见得差到哪儿去,二来也能摒绝小道消息的传播,欧阳雷自是没有异议。
等到检查完了,已是傍晚时分了。董莹已经醒了过来,除了精神有些恍惚外,并无什么大碍。欧阳雷放下心,让小萍进去陪着她说说话,开导开导她,虽然这次受了惊吓,好在并无什么实质性的事情生,权当是一场噩梦好了。
小萍点头,叹着气自去陪董莹说话。欧阳雷这才站到走廊窗前,拿出手机拨通了尤俊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尤俊的语气有些迟疑,半响才叹口气道:“警方这边没什么问题,我把当时的情况说了,对于牛二的身亡,也只是说我和他搏斗时力气大了些,他自己没站住,跌了下去摔死的。警方在现场调查后,基本认可了这种说法,不过……”说到这儿,不由的顿住了。
欧阳雷双眉一轩,淡淡的道:“你又何必往自己身上揽,就算说起我也没什么。他们要是揪着什么狗屁的律法不松口,我也不怕他们。我之所以不说,不出面,主要是为莹姐这边考虑。后面究竟怎样了,有什么为难的?说下去!”
尤俊默然一会儿,这才轻轻的道:“那个牛二有个妹妹,是坊子镇农技站站长的老婆,她虽然对他哥的死表示怀疑,但想来也知道她哥哥的德行,只是问明白情况后就没再多说,但是那个牛二家还有个老婆,他老婆……他老婆听说牛二的事儿后,……疯了。”
欧阳雷眉头一动,没有说话,仍是静静的听着。
尤俊不听他说话,只得接着道:“那个女人是个憨厚的,据说是牛二从外地人贩子手里买来的。不管牛二怎么对她,她对牛二倒是极好,想是这些年难得的过上安生日子,一,自然也就不会有危险了。等到自己把事情解决的差不多的时候,再去看看她老人家再说就是。
身后脚步声响起,欧阳雷回头看去,尤俊正从楼梯上走来。到了近前,并无半分刚处理完麻烦事儿的样子,仍是沉稳的神态。见欧阳雷看过来,这才点点头,轻轻的道:“处理好了。”
欧阳雷点点头,回过头继续看着已是渐渐亮起了灯光的都市,轻轻的道:“那镇上的老百姓们没什么说的吧?”
尤俊微微摇头,叹息道:“那个牛二看来确实该死,老百姓们没一个人出来帮他说话的,反而是有不少人喊着他早该死的。我注意到有几个妇女似乎是面含激动,想必这里面多半没什么好事。”
欧阳雷面无表情,尤俊又道:“倒是镇政府上下乱的不行,不少人站出来要求对此事全面曝光,对于警方不肯透露受害人的信息一事儿有些不满,认为是警方不认同他们的工作,我看当时镇长曲昌盛面无表情,只怕其中多有他的身影。而且,他们那个镇政府秘书,曾有意无意的打听过您,只怕那个曲镇长是留心上您了。”
欧阳雷面皮一动,微微冷笑了下。对于曲昌盛的心思,他早趁机摸了个底儿掉。这个镇长大人并不像表面那么大咧咧,其实骨子里精细的很呢。他摸自己的底儿,不外乎是看到那日老于匆匆追着自己出去,怀疑自己是京都的哪位公子,想要借此多搭上一条线,为自己日后打算罢了。至于他鼓动镇政府人员借着牛二这个案子闹事,也不外乎是想看看自己的能量到底有多大,才好看人下菜碟儿而已。
哼哼,这人要是能知收敛倒也罢了,不然自个儿现在心情可不是很好,正好有个出气的地儿,倒也不会往外推。
尤俊察觉到他的冷然,心中不觉有些惊凛。跟着这个老板越久,越是感到他的不凡之处。但要真的去找其中的特异,却又了然无踪,如同雪爪鸿泥,羚羊挂角一般,处处透着神秘。
他绝不是一般的什么私企老板,究竟会是什么人呢?尤俊面上虽无表情,心中却是不由自主的推演了起来,暗暗猜测不已。这倒不是他有了什么不忠的心思,只是做惯了南苑保镖,多年的职业落下的习惯罢了。
似是对他的心思有所觉察,欧阳雷忽然回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似有意似无意的淡淡的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即便是亲如兄弟姐妹,也是一样。这位镇长或许有自己的一些隐秘,大可不去管他。只要他不来骚扰咱们,我也只当不知道。但如果有谁,非要想将我跟研究白老鼠一样的整日猜疑,可不是我喜闻乐见的。你明白吗?”
尤俊心中一凛,这话明着是说那位镇长,但其中的意思却也是大有内涵。便是说给自己听的,又何尝不可?这个老板似乎有着直透人心的本事,自己日后还是尽量注意些才好。
他心中暗暗惊惧,不由的告诫自己,对于欧阳雷,已经不复初见之时单纯的一种亲切,而是在这之外,更多了一份敬畏,便如同当日对着那些个大佬一样,从这一刻起,他才算是真的进入了一个贴身护卫的角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