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朱由检之所以如此的刚,是因为他号准了士绅们的脉,士绅们实力看似庞大,掌控着朝野,其实不过是一盘散沙罢了,根本就不可能联合起来。
朝堂上整天党争不休,各派系官员之间你争我斗,地方乡绅们也是一样。
面对普通百姓这些士绅如狼似虎、强大无比,但对于真正的强者,他们不过是待宰的羔羊。面对强大的武力,绝大部分士绅必然会妥协,甚至会主动拥抱革命。
所以朱由检真的不怕士绅们造反。
不过温体仁的话也给朱由检提了个醒,自己对士绅官吏做的是不是太绝,有没有必要全部杀光?官吏也就罢了,对贪官污吏该杀的就要杀,以后的官府将会按照自己的心思改造,科举选官制度也会改变。可是对士绅,实在是没有必要全部杀光抄光。对那些愿意交出田地,并愿意缴纳田税商税的士绅,可以网开一面。这天下的士绅太多了,而且都是最聪明的人,真要杀光对大明也是很大损失。
自己要推翻的是大明现在一切不合理的制度,而不是针对士绅们本人。士绅,也是大明百姓一员。
所以事情不必做的那么急,可以慢慢来。不能一下子把整个大明所有士绅都逼反。
朱由检终于思考清楚了。
“大司马拟一道旨,言明清查地方吏治只在山东施行,各地吏治将由督察院派人去查。”朱由检吩咐道。
现在山东施行,先培养出大量基层官吏,把变革后的制度弄稳妥了,有了成熟的制度,有了足够的官吏队伍,将来即便全国士绅皆反,也能迅速平定并稳定地方。
朱由检不怕士绅们造反,但也不希望士绅们现在就造反。毕竟现在自己还需要南方的钱粮供应。
“陛下圣明!”温体仁喜道。
“温阁老既然来了济南,就还是负责后勤事宜吧,先把清查钱粮物质管起来,并负责为剿贼大军筹措运输粮草。”朱由检吩咐道。
“微臣遵旨。”温体仁大喜。皇帝把后勤钱粮事宜交给了自己,说明自己身上的圣眷并未减少。
......
“大司马一直在陛下身边,深知陛下心思,以后温某有做的不合陛下心思的地方,请大司马一定要指出来。”离开皇帝临时寝宫的路上,温体仁郑重对洪承畴道。
现在温体仁已经看清楚了,在皇帝心中,洪承畴要比自己重要的多。对皇帝做的很多事情,洪承畴肯定知情,很可能是二人商议之后做的决定。否则以皇帝的年龄,很多事情根本做不稳妥。
既然洪承畴深得皇帝信任,是皇帝真正的心腹,那么自己现在就不能和洪承畴别苗头,否则恐会惹火上身。至于以后,哼,以后再说。
“温阁老折煞下官了,陛下的心思做臣子的又哪里能猜的出来。”洪承畴谦逊道,“不过都是为陛下做事,以后温阁老若是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商量着来。”
“再好不过了。”温体仁喜道。
“经历了今天之事,温阁老想必也清楚了陛下的心思。”一起走了一段路后,洪承畴看看四下无人,突然说道。
“知道一些。”温体仁点点头。
“陛下是要立志改革大明种种弊制的,陛下一切行为是奔着建立一个新的大明,一个远超太祖、成祖的大明去的。
虽然陛下很多行为看似使得士绅受损,但是受益的却是数量庞大的普通百姓。温阁老你我虽然是士绅一员,但咱们饱读圣贤书,当知道身为士人的理想,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我辈读书人应该奉行不悖的理想。
恰逢圣君在世,你我定要辅佐圣君完成伟业,使大明之强盛远迈汉唐,使大明之威名传遍四海。
和这种大功业相比,士绅们损失的一点利益又算什么?”洪承畴慨然道。
“陛下虽然年轻,但却习惯乾坤独断,但也不是听不进去意见。我等即为陛下臣子,当竭力辅佐陛下完成伟业,而不能有任何三心二意,否则必受严惩。”
“大司马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温体仁知道,这是洪承畴对自己的敲打,告诫自己以后不要有三心二意,皇帝让做啥以后就做啥,同时告诫自己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皇帝的心思不能说给任何人知。
洪承畴笑着点点头,拱手而去。
出了皇帝居住的鲁王王城,便有一个吏员迎了过来,引着温体仁去他自己的衙门。
除了山东巡抚沈珣外,整个济南的官场几乎被一扫而空。沈珣虽为山东巡抚,其实现在早已被完全架空,手中没有一丁点权力,整日躲在巡抚衙门写他的《抚齐疏稿》。权力都被架空了,也不知抚的哪门子齐?
温体仁现在衙门是原布政司所在,到了布政司后,一众官吏纷纷前来拜见。
看着眼前抱拳直立的下属,温体仁微微点头,知道这些人并非原先的胥吏官差,而是皇帝考试招募的宗室或者贫困读书人。
刚在布政司办公的后堂坐定,一个个文吏搬着一摞摞文书走了进来,放在温体仁面前。
看着高高摞起的文书,温体仁吸了口气,开始翻阅起来。
最上面的文书皆是抄家记录,上面写着查抄官吏士绅所得钱粮财富情况。
看着这些抄家钱财清单,温体仁心中很是震惊,这抄来的财富实在太多了。
鲁王府被抄了,抄出银子三十五万两,粮食两万多石,更有黄金玉石各种珍玩以斗量。
衍圣公府被抄了,抄出银子竟然有一百五十万两,文件中说装满了整整十座银窖,另有粮食四十六万石之多。孔家拥有近两百万亩田地,其收的田租高达六成,每年都有百万石粮食的收入。当然,要养活衍圣公府庞大的人口,还要满足衍圣公穷奢极欲的生活,能存下来这么多银粮已经不错了。
再加上查抄各府贪官污吏,查抄十几家士绅,总共抄的银子数量高达三百万两,粮食总数量一百多万石。而这只是查抄的济南府的钱财,兖州府、东昌府、青州府查抄的财富并不包括在内。
光是在济南查抄的银子便抵得上国库一年的收入,查抄的粮食足以维持十万大军两年所用,可见是多么庞大的财富。
怪不得皇帝喜欢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