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镜把帐篷收拾的很好,地上的灰没有了,卷轴也码得整整齐齐。敖梧没发现什么异常,当然,他也没心思去观察什么异常了。
敖梧脱掉外衣,露出里面的纱布,已经被血水浸透,伤口和纱布粘连在一起。
他轻啧一声,皱着眉头,废了些力气才把纱布撕下来。
杭十七从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敖梧撕纱布的时候,额头和手臂上的青筋都复现出来,显然是忍耐到了极致。想想也是,纱布和血肉粘粘,撕开就像是从身上扯掉一块皮肉似的,自然极痛。
再看伤口,敖梧左肋处仿佛是几根并排的刀刃齐齐扎入腰间,深可见骨,周围粗略地用绷带绑住,周围凝结成黑色的血块。
其他地方也有不少抓伤和擦伤,不过都来得没有这一处严重。
杭十七迈着小碎步绕着敖梧转圈,脚步轻得像是怕把伤口吵到,说话也细声细气的:“你不疼啊?这还小伤,这都快致命伤了!”
“帮我上药。”敖梧在床边侧躺下,让伤口朝上,声音有些哑,显然忍得很辛苦。
“哦哦哦!”杭十七转身回床上翻出敖梧给他的伤药,拧开瓶子就想给敖梧倒。
“……白痴,不是那种。”饶是克制如敖梧,这一刻也忍不住骂人了。那是活血化瘀的伤药,涂在伤口上,是想让他活活疼死?
“啊?”杭十七慌手慌脚地把药瓶放下,在帐篷里转圈:“那是哪种啊?”
“柜子里,上面第三个,白色的罐子,拿过来。”敖梧耐着性子指挥。
杭十七这回总算拿对了,捧着药瓶一溜小跑凑到敖梧旁边,打开瓶子,里面是白白的药粉。
“这个是外敷还是内服?”
敖梧闭了闭眼,侧倚在床边:“对着伤口,倒上去。”
杭十七把药粉对着伤口倒下,药粉在伤口堆成一个小山包。
“这么多?”杭十七停下手。
敖梧:“抹匀。”
杭十七一把对着伤口按下。敖梧疼得眼前一黑,倒抽一口凉气,咬牙道:“嘶——轻点。”
“哦哦。”杭十七赶紧抬手,这次动作轻柔了很多,轻轻地把药粉在伤口处抹开。
杭十七一边涂药一边感叹:“我还以为你真不怕痛呢,你伤这么重,在外面的时候,我一点都没看出来。都是幽夜平原的野兽咬得吗?”
“嗯。那边环境凶险,受伤是常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伤药是祭司给的,涂上明天就能痊愈,你不必担心。”敖梧侧躺着,眼睛半阖,看上去比平时脆弱不少。
“为什么在外面你不让我说你受伤的事?”杭十七抹完一处伤口,又换一处继续。
“影响士气。”敖梧说。
因为我是他们的王,所以必须是无坚不摧的,伤再重,也不能在手下面前喊。
“不懂。”杭十七摇摇头。这就是传说中的大佬包袱吗?
敖梧没打算给杭十七解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杭十七没必要知道这些。
杭十七也不想理解那么复杂的问题:“今天谢谢你帮我出气哈。”
敖梧:“不是帮你,尘西加入狩猎队,却放不下少爷的架子,早该敲打敲打了。”
杭十七没想到敖梧回这么说:“啊?可你明明一开始还说算了……”
敖梧抬眼:“不那么说,怎么封死他的退路。”
他故意先说看在杭十七没受伤的份上,给对方一个认错的机会,却早就料定对方心高气傲一定不会认错。
等到他说出分析,证明尘西就是有意害人,这时候就没人再能拿着尘西认错,或者杭十七没受伤这样的借口来求情了。
不是他没给机会,是对方不接。
“所以你是故意的?”杭十七觉得敖梧这样也太可拍了,不声不响地就把人算计了。心里努力回忆着有没有得罪对方的地方。
“还有你。”敖梧却话锋一转。
“我,我怎么了?”杭十七耳朵一抖,心虚地想,不会是之前弄乱房间被发现了吧?
敖梧:“他让你入队你就去?明知道他要整你,这么不怕死?这次是他蠢,没有成功,如果换个心更黑,手更狠的,就是把你害死了,都没人知道。”
杭十七松了口气,就这个呀。
“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想着,他要整我,我现在去好歹能防着,现在不去,以后哪天没注意,说不定被坑的更狠。”
杭十七小声辩解着,手上的动作却极其认真,怕动作重了,又怕药抹不匀,几乎整个人都趴到敖梧身上,脸贴着敖梧腰侧,呼吸从敖梧皮肤上轻柔地略过。一缕发丝落下来,扫过敖梧的小腹,引起一阵战栗的痒。
敖梧呼吸一窒,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因为杭十七是男子,又太过闹腾,他时常会忘记杭十七是个雌兽。
这回倒是想起来了,又觉得这帐篷里的炉火,是不是烧得太旺了些。
“行了。柜子里找个干净的纱布,帮我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