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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益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扛在某个人的身上。零点看书

身上的感觉有点像被注射了麻药,又麻又沉,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幸好多少有点知觉,感受到自己好像正在被扛着下楼,脚背拖在了地上。

于是俞益茹想:这个扛着我的人,个子好像有点矮啊……

那还没有想太多,似乎因为到了目的地,自己被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俞益茹都感受到自己的脑袋磕在地上了,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麻药的关系,虽然头更晕了些,仍旧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

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因为眼前实在太黑,只看得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的轮廓,却看不清到底是谁。

直到那人终于开口说话:“噫,体重居然比我还轻。”

俞益茹便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关鸠。

她虽然脑子不大清楚,还是一下子头大起来,并且暗自唾弃着自己的不小心。

但是因为知道是关鸠,反而放了心,下意识地觉得对方搞不好又只是神经搭错在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

她努力地想要张口说话,却觉得舌头不受控制,到最后又有阵倦意传来,睡了过去。

这一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抓了她的是关鸠,居然没有那么慌张了,连梦都没有做地睡了一场,再次醒来的时候,手脚便都能活动了。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玻璃罩子之中,这玻璃罩大约有两人多高,有两个管子与外界联通,鉴于俞益茹没有在里面感受到窒息,想来其中一根大概是通风管,至于另外一根嘛……

俞益茹环顾四周,当她看见在外面对峙的薄复彰和关鸠的时候,便想:现在这个场景,莫非是那种经典的……

果然,关鸠开口道:“你不希望俞益茹淹死吧——或者电死?听起来都不是什么舒服的死法。”

俞益茹:“……”

居然是真的!居然真的是那种玻璃箱子里会进水的那种装置!!!

俞益茹想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好像因为长时间维持不大合适的姿势而扭了腰,于是只好放弃立刻站起来,转而直接敲击玻璃面。

俞益茹边敲边有气无力地说:“话说,搞什么啊,舞台剧么。”

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和语气来,并非是蔑视关鸠,而是真的没有什么力气。

结果没想到她一敲响玻璃,淋头便浇下一柱水来,把她浇成了一只落汤鸡。

她连忙避开,抬起投来,就看见其中一只管道开始冒水。

俞益茹的心态终于变了,鉴于刚才是敲了玻璃才开始冒水,这一回她连玻璃都不敢敲了,只看着玻璃罩外面指手画脚地呼救。

水流积攒地飞快,很快就没过脚踝,薄复彰看了俞益茹这边一眼,说:“我不是已经按你说了对了台词了么,你还想怎么样。”

俞益茹莫名其妙,暗想:什么鬼?对台词?

俞益茹望向关鸠,这才发现关鸠的样子和以往似乎不太一样。

真要说出什么具体的不同,似乎也说不出来,只模糊地给人一种——更加正常的感觉。

这或许是因为对方今天穿了非常普通的淘宝爆款,也可能是因为没有化妆,露出了完全的本来面目。

又可能是因为,对方今天居然不像是在演戏。

关鸠平时给俞益茹的感觉就是,不管表现的多么正常,表情动作都很浮夸,像是个三流演员,只有今天,表情内敛,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无法言说。

但是她将目光投向俞益茹的时候,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可是她现在才醒,所以没有听见啊,有必要再让她听一遍吧。”

薄复彰皱起眉头:“你总是这样突然改变条件,要我怎么相信这就是你最后的条件。”

关鸠娇嗔地说:“是你刚才答应我的,会答应一切条件。”

俞益茹被关鸠这声音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看薄复彰,见对方抽着嘴角露出嫌弃的表情,显然也是受不了。

与此同时,薄复彰也望向了俞益茹,两人四目相接,俞益茹连忙站起来挥手,来展现自己的存在感。

房间里突然响起尖锐的声音,就算隔着玻璃罩都把俞益茹吓了一跳。

关鸠突然闭着眼睛尖叫道:“你们当我不存在么!!!”

但是她很快冷静笑来,脸上甚至挂上微笑,往薄复彰靠近一步,说:“好吧,是我事情太多了,现在进行第二步,把我给你的医药箱打开,往你自己的身体里注射利多卡因,你知道应该怎么注射,不需要我提醒你,对吧?”

薄复彰把脚边的医药箱拎起来,却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看着关鸠说:“你为什么要将这件事做的那么复杂,你应该知道,就算那么做了,到最后也不会有用吧?”

这么说着,她若无其事地上前一步,靠近了关鸠。

关鸠立刻厉声喝道:“别往前!”

薄复彰摊了摊手,后退了一步:“你一边把我引来,一边又要我不要靠近,何必呢。”

关鸠看见薄复彰退到安全距离,便收了比较狰狞的表情,说:“我会靠近你的,在你注射了这六支麻醉药以后。”

薄复彰把医药箱提到半空中摇了摇:“六支?你把我当成猛兽么?”

关鸠气定神闲:“我当然知道你比猛兽更加可怕。”

俞益茹在里面听的云里雾里,只有一件事却是明白了,那就是被自己这个拖后腿的猪队友引来的薄复彰,被逼着要注射麻醉药了。

这种事一听就知道,最后一定会像刚才的自己那样失去行动能力,这样一来,还不是随便关鸠酱酱酿酿。

再想想,既然要求不是要薄复彰一枪自杀,那么就不是什么血海深仇你死我亡,麻醉药什么的,听起来更像是情/趣用品——她是说,听起来更像是只希望薄复彰暂时失去行为能力的别有所图。

俞益茹突然想起来了。

薄复彰告诉过她,关鸠是个多重人格患者,她的主人格才玩角色扮演,副人格则喜欢薄复彰。

那么说来,果然是……俞益茹想不下去了。

这简直、这简直……

俞益茹一时气的大脑一片空白,都忘记了自己是在一个玻璃罩子里,直接想要往外冲,结果肩膀撞在玻璃上,又跌了回来,坐到在地上,然后呛了一口水。

她这时才发现,当她坐下来的时候,水已经到了她的下巴。

这下她终于有了一种逼近死亡的慌乱,感觉胸闷气短,呼吸困难。

她勉强高声道:“不是吧关小鸟,你玩真的。”

关鸠微微偏头,给俞益茹露了一个侧脸:“我一直都在玩真的啊,玩过家家的那个从来不是我。”

俞益茹以前对精分的了解只限于电视剧,既然是电视剧里的精分,大多也是会被治好或者感化的,俞益茹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精分的两个人格可以给人这样完全不同的感觉。

关鸠的副人格是真的——是真的想要杀死她。

一旦真正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心脏便猛然抽紧,身体似乎比外面的水流更冷,俞益茹忍不住后退一步,失去平衡,差点又要跌倒,这回撑住了玻璃壁,并发现水已经淹到了肋骨。

她不知所措地贴近玻璃,望向了薄复彰。

薄复彰没有看她,对方看着关鸠,仍旧讨价还价:“六支下去,我肯定无法动弹,你又怎么样保证自己会把如意放出来呢。”

关鸠带着不开心的语气,仿佛自己被污蔑了一般:“你认为我是会食言的人?”

薄复彰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

关鸠呷了呷嘴,想了想,说:“好吧,你说的对,我确实会食言。”

薄复彰打开医药箱,看了看针头,又说:“或许你可以现在就把水停了,然后把俞益茹放出来。”

关鸠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这样一来,你真的不觉得我会立刻被你杀了么?”

薄复彰看着关鸠:“我当然不会杀你,你是关鸠。”

这话听起来就好像少年漫画里说“我永远不会放弃我的伙伴”一般感人,关鸠却嘲讽地笑了起来:“你把我送去精神病院,然后用药物来控制我永远不出现么?——这和杀了我又有什么区别。”

薄复彰不置可否,神情随便。

在她心目中,当然认为关鸠的这个副人格根本不应该出现。

关鸠并非不知道这一点,因此也并不在此事上纠缠,又说:“上次你跟我说,你还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感觉,那你现在知道了么。”

薄复彰说:“不知道,我哪能知道神经病在想什么。”

这话一出口,连挣扎在水中的俞益茹都无语了片刻,暗自想:莫非这是在故意激怒歹徒?

歹徒果然被激怒了,关鸠冷下脸没什么表情地说:“我觉得让俞益茹陪着我一起去死,也挺好的。”

俞益茹连忙拍玻璃,道:“别开玩笑啊,我不想死啊。”

关鸠回头怒骂:“一般这种情况下女主角都自愿赴死了好不好!你话怎么那么多!”

俞益茹连忙回:“我又不是女主角,你快让我出去啊,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谈谈解决呢。”

关鸠说:“我看你快点跟她分手吧!她连为你昏迷一下都不愿意!”

俞益茹也是恶从胆边生,大声道:“你自己都说了她昏迷了也不一定放我,你当我们傻?”

“她是不愿意,就算我会放你,她也不会愿意的!她不会愿意自己失去控制!”

“我只看出你这个人没信用到完全不能相信。”

两人莫名其妙吵了起来,吵到最后,关鸠怒气冲冲地过来,说:“我跟你直说吧,这装置到底怎么回事薄复彰再清楚不过了,核心程序就是她写的,但是既然是我打开的,除了我也没人能把它关上,我不愿意关上,你就等死。”

俞益茹隔着玻璃打着关鸠的脸,打的水花四溅:“死就死,你给我等着,做鬼都不放过你!”

两人怒目而视,不分伯仲,直到水淹没了薄复彰的前胸,令她感受到了压迫感,不受控制地脸色发白,嘴唇颤抖。

关鸠便突然笑起来,说:“算了算了,我跟一个快死的人说那么多,干什么呢?”

她回过头来看着薄复彰,说:“给你犹豫的时间好像不够了,看来你说的没错,你真的还是不懂爱,是我想太多了。”

她这样说完,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空荡荡的医药箱已经被甩在了一边,薄复彰的手里只有三支还有药液的针管。

薄复彰抬了抬下巴,用眼神示意道:“我已经打了三支了,我看诚意应该够了,你难道不应该也展示一下自己的诚意。”

然后她眯起眼睛,神情冰冷:“如果你真的毫无诚意的话,我也会让你知道,除了消失之外,这个世界上有的是更可怕的事情。”

俞益茹目瞪口呆。

她之前内心最深处的笃定,与其说是关鸠最后会放弃,不如说是薄复彰一定有后手,现在看见薄复彰真的为了自己注射了麻药,顿时心乱如麻,都忘记自己身处水中,因为不注意而进了好几口水。

水位的高度已经到了俞益茹必须踮起脚尖的程度,她扒着玻璃窗,突然想:如果是为了薄复彰,她真的愿意死么。

她必须承认,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的人生中真的会碰到这样的生死抉择。

这科学么?她只是个普通的都市小职员啊?

她拍打的玻璃窗,屏住呼吸,因为抬起头防止水进入口鼻,所以耳朵里没入流水,导致开始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听见的是什么声音,似乎是流水的声音,又似乎是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潮汐般扑面而来。

□□静了。

就好像那时在游泳池进入水中一般,那种安静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宁,让她忘记了一切,只陷入深深的思考。

——好不甘心啊……现在就死的话。

——至少,也给我听到表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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