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卡迪亚帝国,除了皇帝坐镇帝都「人皇城」以外,其他九座主城的城主都是王爵。主城里的臣民,在效忠皇帝之前,先效忠的其实是城主。城主之位,是家族世袭的。也就是说只要没有发生叛乱,城主一家永远都是城主,直到天荒地老。
铜门城的城主名叫菲尔斯·堡垒,家徽是一面巨大的黄金盾。堡垒当然不是本姓,而是因为战功,被初代人皇赏赐的姓,铜门城历代城主都以此为豪。
菲尔斯·堡垒身为高高在上的城主,刚刚迈进五十岁,却已经快半个月无法安然入睡了。仔细算算,悲剧应该是从六月底,死在夜莺巷不远处的那个贵族开始的。
在任何一个主城里,每天都上演着谋杀好戏。争权夺势,兄弟相残。争风吃醋,姐妹互杀。邻居纷争、路见不平、街边吵架、牟图遗产……几乎任何一种冲突都可以让人瞬间拔出刀子。
所以,当第一个贵族殒命的消息传上来时,菲尔斯不以为然,死的虽是贵族,但是他连名字都记不住。正因为死的是贵族,菲尔斯能脑补出一百种谋杀的理由。
贵族嘛,永远不会变少。死了一个,他的位置总会被另一个顶替的,而顶替者就是凶手的概率,高达九成。管他呢,只要继任者肯交税就行了。
但是还没进到七月,第二个贵族就死了。尸体被发现在铜金环大道西段。
刚进七月,第三个贵族死了,尸体被发现在铜光魅影大剧院的后门不远处。
七月中旬。第四个贵族死了。尸体被发现在铜溪大街的正中央。
这一次,菲尔斯·堡垒不能再视而不见了,因为死者是铜门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瓦西拉家族的族长——凯瑞霍安·瓦西拉公爵。瓦西拉家族是铜门城最有钱的家族之一,掌握着三座铜矿和一座锡矿以及一条联通四城的运输线路。凯瑞霍安公爵一死,整个瓦西拉家族就炸开了锅,二老婆生的大儿子与大老婆生的二儿子大打出手,老大说老二继承顺位在自己下面,而老二说老大你妈才是老二。两个蠢货闹来闹去,闹到了城主面前,因为没有遗嘱,所以菲尔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谁继承瓦西拉家族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但是下面其他贵族却希望看到公正的裁决。
去他妈的「公正」,一群整日里蝇营狗苟的家伙,这时候倒想起来世间还有公正的存在了。
哪里来的公正,说到最后无非就是谁能获得更多的好处罢了。裁决的事情一拖再拖,终于发生了另外一件事,转移了贵族们的注意力。
没错,又死了一个。
两天前,七月二十号,第五个贵族死了。尸体被发现在轻语区与旧铜区的交界处。这次死的倒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却引发了足够的威慑力,现在的贵族们岌岌自危,除了瓦西拉家族自己以外,其他人一律认为城主应该侦破这宗诡异的连环凶杀案。
菲尔斯可不记得王权教育里,有教过他侦探技巧。
不过幸运的是,好消息也连番出传了过来,第一个好消息就是,历时一个月终于找到了与第一宗谋杀案有关的嫌疑人。虽然那个贵族微不足道,但也是个好的开头不是么?
第二个好消息就是,皇家骑士团第三团——赤蹄团的团长休斯顿·诺马亲自来到了铜门城,虽然来意不明,但人称「践踏者」的休斯顿·诺马可是整个帝国鼎鼎有名的猛人,手下悍将能人如云。
看来是转运的时候到了。
刚才有长号响起,说明他们一行人应该已经进入了铜门堡的大门。估计很快就被长子带路到议事厅来。
菲尔斯·堡垒穿戴符合礼法的金线云秀长袍,端坐在长背的王爵椅上,等着接见他们。
议事厅门外长廊响起小号声。
到了!
菲尔斯·堡垒最后扶了扶自己的王冠。
门打开了。
一个身穿红色铠甲的高大骑士一马当先的走了进来,赤红斗篷拖在背后,像是迎风抖开的一片火云,他右侧肩膀后面露出长长的剑柄,而左侧腿旁,剑尖距地面仅隔几寸。那是一柄足能一剑将一匹骏马一剖两片的双手巨剑。
高大的红甲骑士的背后跟随着六位英气勃发的银甲红臂的骑士,那是休斯顿·诺马有名的近卫军「炎臂」。
而自己的长子被他们衬托的就是一个刻意赔着笑脸的市井商人。而其他大臣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真是丢人至极!
看来是时候培养次子了,虽然次子做事鲁莽,但是起码武艺与胆魄强他大哥太多。
走到议事厅中段,那六名炎臂骑士右臂夹住头盔,齐刷刷地半跪,「皇家骑士团第三团赤蹄团团长休斯顿·诺马麾下、效忠帝都,效忠皇帝、永怀荣誉的炎臂六骑士,拜见伟大贤明的铜门城城主菲尔斯·堡垒王爵大人!」
休斯顿·诺马没有跪而是继续前走,菲尔斯·堡垒从王爵椅上站起来,沿着台阶向走下来,双手左右打开,「欢迎你,帝国的赤色利剑。」
当菲尔斯·堡垒走下最后一节台阶时,休斯顿·诺马才抱着头盔跪在他的脚边:「皇家骑士团第三团赤蹄团团长休斯顿·诺马,参见菲尔斯·堡垒王爵大人。」
菲尔斯左手轻拍半跪时几乎与自己同高的休斯顿的右肩,完成了礼仪的最后一步:「请起,团长。」
休斯顿站了起来,菲尔斯的王冠仅到红甲骑士的胸线。红甲骑士抱着头盔后退了三步。而背后的那六名炎臂骑士站起了身,站在原地。
「不知道此次团长大人来铜门城,有何军务?」菲尔斯问。
休斯顿掏出一封密信,完好无损的蜡泥上印的是艾斯格龙的家徽「四翼苍龙」,这个意味着,这是一封皇帝的亲笔信。
菲尔斯展开,发现信很短,他很快就看完了 。
「没想到公主大人竟干出这么大胆的事情。团长请放心,铜门城上下一定全力配合。」
「谢谢菲尔斯王爵大人,在下不胜感激。」浑厚的男中音,从上端落了下来。掷地有声。
「不过呢,就本城而言,眼下也有一件严峻的大事需要团长帮忙。」
「只要是力所能及并与陛下命令没有冲突,在下决不推辞。」
菲尔斯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挥了挥手让自己的权臣和儿子退下。
「团长,这件事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