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黑色的办公桌,漆面锃亮反光,桌子正中整齐地叠着一摞文件,办公桌后面端坐着一名阅读文件的军官,军服笔挺,衣领像是一对刀片,整个人却没有一丝威慑力,犹如和蔼可亲的邻家叔叔。
办公桌的前面,站着一个金色短发的女人,制式相同的军服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性感身材,她很年轻,还不到二十岁,是可以做军官女儿的年纪。
「我徒步回来,散了散心。」夏娜回答。
「散心。」男人的目光从文件上抬起,「如此闲情逸致的词语,在军情五处还真是少见。无需我重述,你应该知道郁金香的重要性,是你把她弄丢了?」
「我对假面客的报告内容没有任何异议。」夏娜回答。
「即便是足以构成叛国罪?」男人问。
「我愿意接受一切处罚。」夏娜回答。
「如果你想自杀,何必千里迢迢地回来。」男人感慨。
「我不回这里,又能去哪呢?」夏娜说。
男人没有说话。
夏娜在等他下达处罚结果。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走过,男人突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微微拉开窗帘,午后明媚的阳光如一面铡刀劈进地板。
「我给你放一个小长假,回去休息吧。」男人说。
「我的处罚呢?」夏娜意外。
「为什么处罚你?因为你的散心,还是叛国罪?」男人转身笑道,「若因为后者,那你今天连见我的机会都没有。至于前者,军情五处行事冷酷,倒还不至于这么不近人情。」
夏娜清楚,男人既然能为她网开一面,那必然帮她扛住了源自军部高层的一切怪责。
「对军部来说,您这位队长真是不称职。」夏娜转身就走,握住门的把手时,轻轻补上一句,「谢谢,墓鸦大人。」
并不宽阔的走廊上,身穿军服的精英们与夏娜擦肩而过,他们神情充满干劲,脚步矫健利落,每一步的间距都丝毫不差,皮靴在地板上踏出脆响。
夏娜继续朝前走着,在第三个十字口朝右拐了进去。她推开了一扇不起眼的门,那是女性更衣室,室内的烟雾让夏娜在门口皱了一下眉——整个军情五处都是禁烟的,敢违规的只有一个人。
轻佻的一声口哨。
「放假了吗?」一个棕发女人口吻带着挪揄,「桃金娘大人?」
「我们是平级,水鬼蕉。」夏娜绕过棕发女人,朝一排排的衣柜深处走去,转身,打开了一格衣柜,解开军服的第一枚钮扣。
从夏娜右手边继续数五格衣柜,一个高挑女人背靠着墙壁。
她大概二十六七岁,淡紫色的头发如波浪一般披散在双肩,面孔散发着夜黑钟爱的妩媚,一根宽腰带将她的腰系得紧紧的,让那对套着黑色长靴的大腿显得格外修长。
女人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天花板,慢慢悠悠地抽着一根细长的烟,仿佛还没有留意到夏娜的存在。
「墓鸦大人还真是疼你啊。」被叫做水鬼蕉的女人从后面靠近夏娜,「叛国这么大的罪,居然只是让你暂时停职。」
夏娜没有理她,脱下的军服外套已经被挂进了衣柜,她现在开始脱衬衣,露出紧致的锁骨。
「听说,这一次任务你遇到了老情人?」水鬼蕉并没有打算放过夏娜,「讲讲吧,他到底厉害成什么样子,才会把你迷到拱手交出郁金香。」
夏娜脱下了衬衣,她沉默的态度微微惹起水鬼蕉的不快。接着,夏娜脱光了上半身,性感的裸体连女人都会心动。
棕发女人伸手从后面摸向夏娜的胸。
「他骑在你身上的时候,喊得是谁的名字?」
夏娜身形一侧,挥出一击手刀,水鬼蕉的双手如蛇首般朝后一缩,又朝前一吐,改攻夏娜的脖颈。
但夏娜的动作更快,左掌按在了水鬼蕉的胸口。
「老姑娘就不要问这个问题了。」夏娜掌下发力,把水鬼蕉弹了出去。
「我是为你好。」夏娜换上另一件衬衣,「答案太刺激,你受不了的。」
「你别太得意。」水鬼蕉恨恨地看着夏娜,刚才那一掌并没有让她受伤。
啪。
烟头被丢在地上。
黑色长靴碾灭了火星。
「那么大的罪责,墓鸦大人一个人承不住的。」琥珀色的双瞳从天花板挪到了夏娜脸上。
「九队的事情,就不用七队队长操心了,紫罗兰大人。」夏娜将衬衣的扣子一颗颗系好。
「假期很长,不用着急回来。」一根新烟被点燃,火光在妩媚的面庞上跃动一瞬,紫罗兰悠悠吐出一道烟雾,「好自为之。」
城中一家武器店的杂物室,墙壁上突然弹起一线轻尘,微微的摩擦声中,石砖凹陷出一个门的轮廓,然后朝侧面滑去,打开一个可供一人穿行的黑洞。
身穿灰色猎装的身影从中走出来,并从杂物室进入前堂。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冷清得仿佛与世隔绝,除了一排排久不被问津的武器,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脑袋一沉一浮地打瞌睡,日夜对他已经没有了意义。
夏娜的脚步很轻,如水黾行于水面,让屋内依旧保持午后独有的静谧。当她从正门迈出时,老人睁开了一只眼睛 ,苍老的手指将滑下的眼镜推回鼻梁,然后继续打起瞌睡。
这家武器店是军情五处联通全城各处的「四十四门」之一,门外便是市井。
由静到吵,只需一步。
这是夏娜喜欢从这离开军情五处的原因,火辣的阳光与粗俗的贩卖声,让她有活着的真实感。
她走出街口,挥手拦下一辆马车。
半个小时之后,马车停在一栋独立的宅院面前。马夫露出羡慕的眼光,这片城区是贵族区与平民区的分界线,住在这里的人远比普通人要有钱,却又不像贵族那般高高在上,换句话说,这里是凡人尚可触及的梦想,只要够努力,再加上一点好运气。
于是,马夫就多要了一点小费。
虽是独栋宅院,但邻居却有很多。一栋栋结构相似的宅院,一排排一层层地铺开,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简直就像是一片墓地。
夏娜这般想着,然后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这是她的家。
母亲现在应该还在二楼沉睡,佣人不在,不知道是去买菜了还是去与情人幽会了。
夏娜走进厨房,从桌面上拿起水壶与一支玻璃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饮下一口,放下杯子,突然一转身,右手甩出一柄飞刀。
飞刀被一个中年男人用嘴接住,然后吐在地上。
「你又一次不请自来。」夏娜说道。
「是因为你总让我担心。」四目狼说道。
ps: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