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祛咒师,是一种职业?」露珠将一缕垂下的发丝挽到耳后,「就像赏金猎人一样?」
正吃着面包的阿苏美摇头:「祛咒师,更类似于铁匠,是某种技能的掌握者。掌握着不同技能的人,都可以成为完成任务的赏金猎人,前提是需要猎魔团认证的执照。」
「成为祛咒师很难么?」露珠对阿苏美非常的好奇,从长相来看这个拥有神秘技能的少女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你从哪里来?是不是游历过很多地方?」
「我是魏尔姆人。」阿苏美说。
「真羡慕你。」露珠坐在阿苏美旁边,从饭篮中拿出自己的那份早饭面包,咬了一口,「我从小到大没离开这个村子,最远的地方也只是去了白丘城。最熟悉的地方就是这片森林,可现在,它又变成了这副模样。」
「抱歉。」阿苏美说。
「你不需要道歉。」露珠说,「是你救了我们,如果你昨晚没有把这个男人搬回森林,现在整个瓜瓤村说不定就变成了这个坑。」
没有祛咒,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阿苏美觉得没有必要对身旁的露珠解释太多,沉默不答地继续吃着面包。
「这个家伙,为什么还没有醒?」露珠问。
「至少还需要一个白天的时间。」阿苏美说。
「你要再造一个大坑?」露珠惊道,「你会将整座森林夷为平地的。」
「必须这样做。」阿苏美说,「不稳定的他随时可能会醒,醒来之后就要找东西吃。」
「吃人?」
「杀人。」
露珠觉得自己是时候该离开了。
她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后面的土,「午饭。我需要给你送午饭来么?」
「不用。」阿苏美说,「傍晚的时候,请派人来将他搬回村子,他今晚有可能会醒来。」
轰——隆隆。
「我们为什么要把那么危险的人搬回来?」
森林传来的震动,摇晃着房屋的墙体,尘土从房梁簌簌而落,掉进六骨的嘴里,消瘦的占卜师连呸数口,「非亲非故的,就算是做善事也该挑挑对象不是么?」
今天没有人劳作,村里的男人们都聚在村长家商量这件「头等大事」。
老村长斯勒抽着长杆旱烟没有说话,他的想法和六骨不同,那个人虽然是什么兽魂者,但想必是一个非凡的人物。穷乡僻壤的瓜瓤村可从来没有接触过什么大人物,把那个人搬回村子顶多费点力气罢了,乡下人的体力本来就不值钱。但如果运气好,那个人是个知恩图报的,村长就能为村子捞上一笔好处。
「等你拿主意呢,村长。」六骨催促道,「这可关系到全村人的安危呢。」
斯勒磕了磕烟杆:「你是占卜师,是福是祸,你占卜一下不就全都知道了么?」
「对啊。」众村民被点醒,「六骨,快给我们占卜一下。」
「那占卜的费用谁给?」六骨说。
「这时候你还跟咱们要钱?」有村民鄙视道。
「钱给多给少都可以,我决不能分文不取。否则,占卜便不灵了。」六骨说。
「拿去。」猎人鹰羽从腰间摸出几枚铜角。
六骨暗骂鹰羽多事,但还是收下了。他取下骨兜,边摇边说,「先说好,如果不准,就是因为鹰羽给钱太少了。」
他口中念念有词,将骨兜里的骨头倒在村长家的桌子上,村民们虽然看不懂骨头会展示什么预言,但都伸长脖子瞧过来。
「怎么说?」老村长斯勒说,「是不是平安无事?」
六骨装模作样地分辨了一会,才缓缓点了点头,「暂时没有问题。把人接回来吧。」
事到如此,他也只能这么说。
大地发生猛烈的震动,六骨即便不知道原理,但却能证明那个祛咒师是有真本事的。如果他坚持让那个人待在森林里,然后半天没有动静,岂不是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现在,将那个人搬回来八成应该是安全的,就算将来真出了问题,六骨也不怕,因为他刚才说的是「暂时」。暂时这种模糊的说法,谁也无法界定究竟是什么时候。
「那个人搬回来就继续放鹰羽家吧。」六骨说。
鹰羽知道六骨是为刚才出钱的事情故意刁难自己,他也不推脱,「既然从我们家搬出去的,当然也是搬回我们家。」
傍晚的时候,村民们按约进入森林,而那里几乎已经不能再称之为森林,改为「伐木场」更为合适。村民们无法想象,仅靠一个瘦小的少女和一个沉睡的男人是怎么将整片森林的树木全部放倒的。
或许瓜瓤村正可以趁机做一笔木材生意。村长盘算着,脚下一不留神就栽进了坑里,屁股着地一路滑到了坑底。
「看不出您还挺会找乐趣。」阿苏美给老村长找了一个台阶。她此刻已经重新将外衣穿好,把该包裹的部位包裹得结结实实。
「现在已经完全安全了吗?」老村长斯勒问。
「没有问题。」阿苏美说。
「可他为什么还没有醒?」老村长斯勒问。
「脱力后的沉睡期。」阿苏美解释道。
这个人之前不就是一直在沉睡么?
老村长搞不清其中的区别,一抬手吩咐道,「把他搬回去。」
晚饭依旧是在鹰羽家吃的,席间老村长斯勒对阿苏美敬酒一杯:「多亏您救了我们全村人的命。」
「不必多谢,我旅行的目的正是为了磨练自己。我应该谢谢您这个村子给了我这么难得的机会。」阿苏美没有接老村长的酒杯,「实在对不起,我不喝酒的。」
「不喝酒好。女孩子在外不喝酒是好事。」老村长斯勒喝掉了杯中之酒,心中暗骂一句小小年纪,好大架子。
「您什么时候走?」老村长又问。
「我暂时不会走。」阿苏美说,「等这个男人苏醒,确保他没有危险之后,我再走。」
「那就多住几日,我们村里人是很热情的。」老村长说。
老村长本就想留下她,正愁该怎么开口,阿苏美主动提出不走,简直帮了他的大忙。
晚饭之后,阿苏美回到了寄宿的南瓜旅馆。
这个晚上,瓜瓤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
天刚亮,六骨悠悠哉哉地来到了鹰羽家。
「有事?」露珠问。
「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吗?」六骨说,「我昨晚可是一宿未眠,所以一大早就来了。」
「行了,我们没事,你可以放心了。」露珠说。
「可我还没有吃早饭。」六骨说,「你就这么狠心?」
「我也没吃早饭。」门外进来一个年轻人,是村里铁匠的儿子,也是露珠的追求者之一。
很显然,他的心思和六骨是一样的。
六骨瞪了他一眼,「托南,你老妈没有给你做饭吗?」
「我妈做的面包硬得能敲碎砖头,怎么也比不过露珠的手艺。」铁匠的儿子说。
「那你们俩就坐下吧,吃完饭该干嘛干嘛去。」露珠说。
六骨和托南在院子里坐下,大眼瞪小眼。
门外又进来两个人。
六骨抬眼一瞧,心中乐了。
进来的不是别人,又是两个穿白袍之人。
伪装圣教殿的骗子又来了。
「占卜师,走出院子来。」来者其中一人说。
「去去去,瓜瓤村不欢迎骗子。」
还没等六骨发作,托南先站了起来,前天晚上六骨绘声绘色地描述他怎么和那两个骗子斗智斗勇,在村民面前出尽风头,眼下的这个机会,托南可不能放过。
然而。
他突然觉得一酸。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眼前掉了下去,他低头瞧,鲜艳的血液朝地上直流,浇在一块肉上面。
那是?
那是一个鼻子!
托南自己的鼻子!
「占卜师,走出院子来。」
圣炼除邪使手中长剑银光熠熠。
「吾乃圣父之剑,袒护窃神者之人,与窃神者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