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
不是。
愤怒？
不是。
伤心？
不是。
哈雷不清楚自己心中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各种情绪无法争出胜负，反而意外地让「平静」主导了身体。
他疲倦地在长椅上坐下，他空洞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或许，这一天的到来，早就在哈雷的预期之中。只不过是他一直不敢面对。
现实如今直接摆在眼前，就像是刺目的阳光，并不是闭上眼，就能否定它的存在。
哈雷这么样僵坐着，什么事情也不愿意去想。
时间的流逝无法计算，但小礼堂内的光线则逐渐变得昏黄。
「你还在这。」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的竟然是柯文与狗耳。
「你们怎么来了。」哈雷问。
「有人告诉我们你准备在这里跟长椅合为一体，变成一个人形木雕，所以我们就赶紧来了。」柯文说。
「是伊芙？」
「不是。你到底怎么了？你下午见了伊芙？」
「你要是有什么不痛快，就说给我们听。」狗耳半蹲下来，按住哈雷的肩膀，「憋在心里，只会更难过。」
「我不难过。」哈雷肩头能感觉到狗耳手心的热度，真是让人感到可靠，「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心里发堵，像是洪水要爆发，却又被大坝拦着。」
「你这种症状就是失恋啊。」柯文说，「对此，我很有经验。这时候，你需要跟我们找地方喝上几杯。不过，伊芙竟然甩了你，真让人意外。」
「走吧，去黄昏之吻。」狗耳难得提议去这种地方，而且是朱莉娅明令禁止去的地方。
哈雷明白狗耳的好意，但狗耳并不知道夏娜已经辞职了。
「放心，我没事。我先回梦翼号了。」哈雷说。
柯文与狗耳本就是翘了训练来安慰哈雷的，见他说没事，就不再坚持，继续回去训练。
说是训练，其实是狗耳帮助柯文弥补短板。最近几次狩猎人学院集训中，柯文犯错越来越多，挨骂也是越来越多。
哈雷也想去帮忙，但可惜游骑兵学院传授的内容，不管是兵刃招式还是战斗技巧，都与狩猎人学院颇有区别。所以他只好像自己说的，先回梦翼号了。
但没想到，一个大麻烦正在等着他。
早上的那群黄袍子，又出现在梦翼号一楼大厅。
不，事实上，是他们根本没有走，从早上一直等到哈雷回来。
「你们怎么又来了？」哈雷问。
「队长下了死命令，要让我们带着游骑兵大人您回去叙旧，您不跟我们走，我们就一直等下去，等到您有空的时候。」鼻涕说，「不用抓贼，还能被人免费伺候着，在这呆着是一种享受。」
哈雷见过黄袍子耍手段的样子，他自己并不怕，只是担心会拖累店梦翼号的房主伍伯尔夫人。
其他的房客虽然嘴上不敢吭声，但眼神里都写着一句话：「你快跟他们去吧。」
哈雷好像一下子变成了梦翼号的「害虫」。
「现在就走吧。」哈雷妥协了。
「咱们一直都认为，您是一位善良的游骑兵大人。」鼻涕裂开嘴，露出一口又黄又烂的牙，「收队。」
城市警卫队第三营所在的外环区白砖北街对哈雷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几个人没在路上耽搁多久就到了。
「队长，我们把游骑兵大人请来了。」
一队人刚要进房间，鼻涕就对屋内喊起来。
「你们竟去了整整一天，真是废物。」把双腿架在办公桌上的队长抬起眼皮瞧了瞧，像是确认属下不是在恶作剧之后，才放下腿站起身，「哈雷大人，好久不见！」
「我先申明，我是没有时间帮你们查案的，现在我已经不再接外勤任务了。」哈雷说。
「是吗，这真是可惜呢。」队长惋惜道，「但没事，我们可以等你下课了以后，以你个人的身份来。虽然这不合规矩，但是我愿意帮你通融。」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听人说话的，「我是说，我不想参与查案。」哈雷觉得有必要再重复一遍自己的重点。
「那咱手下的人，只好天天去梦翼号守着，等你改变心意了。」
「为什么非要是我？」
「大概只有这样，才能洗清你身上的嫌疑。」队长突然一笑，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他注意到，此刻屋子里竟只剩他和队长两个人，刚刚同时进来的那几个黄袍子不知何时全部退出去了。
屋外、房顶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紧绷的拉弦声，应该是弩手就位了。
听上去，至少有三十人，好大的阵仗。
「你什么意思？」哈雷右脚虚提，仅用脚尖撑地，提前做好随时发动瞬步的准备。
「在查案之前，想让哈雷大人听一下咱们警卫队的新收获。」队长拿起桌子上的那张报告，「既然前五个尸体，都是围绕着轻羽区被发现的，我们难免会对轻羽区进行详细的调查，别说，还真查出一件有趣的事。六月十九号，第一个死者，鲍林家族族长，徒尔·鲍林尸体被发现在夜莺巷后街。同天晚上，夜莺巷里的地下竞技场『囚兽笼』里，诞生了一个名叫『杀人虎』的新人。你猜这个新人是谁？」
哈雷背后一寒，答案再清楚不过！
「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队长没有回答哈雷，而是继续说：「六月二十七号，艾弗家族族长，邓登·艾弗子爵尸体被发现。七月五号，巴迪家族族长，拉维·巴迪子爵尸体被发现。七月十四号，瓦西拉家族族长，凯瑞霍安·瓦西拉公爵尸体被发现。七月二十号，蒙卡家族族长，提凯尔·蒙卡子爵尸体被发现。每个案发的日子，那个杀人虎都会在囚兽笼里露面。而八月九号，火夏节当天，霍安迪家族族长，克鲁加玛·霍安迪的尸体被发现在巨门集市，你说那个杀人虎当天在哪？」
「他在巨门集市。」哈雷说。
「如果说这是一种巧合，你信不信？」队长问。
「不信。」哈雷说。
「很好，看来我们达成了共识。」
队长脸上仍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但整个人的气场与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他开启了战能姿态。
其气势，竟然不输于岩蛇·曼诺大师。
「你有一分钟的时间，可以说服我。或者……你现在就逃。」